“那民女就大致将经过讲一下。昨日知晓城门解禁后……”薛棠顿了顿,看了一眼男子,见他面上没有丝毫理亏之意,她暗暗咬牙。
人面兽心的家伙。
但现在哪还能跟他理论,毕竟昨晚也帮过自己,她又继续道:“就打算第二日出发回京,夜里睡得早……”
薛棠喜欢看画本子,也喜欢去茶楼听戏,看多了听多了,连带着自个儿说话都声情并茂了。
平日虽然只有桃夭夭一人充当听众,但每回下来,对方都听得入迷。
奈何这一次,她讲着讲着却发现男子出神了。
白十景确实出神了,他在想,昨晚薛府着火后,曾祖父为何会突然前来,指定自己去搭救她?
曾祖父虽神来神往,认识的人很多,却从不见他有特别待见之人,更别说认识一个深居内宅的女子。
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曾祖父向来都是有主意、有谋略的人,若他看中一个人,必然有重要的原因。
原本准备去他那里解惑,结果一早就收到了对方托人送来的信,信上就一句话:好好照顾丫头,护她回京。
若不是他对祖上亲缘了解的清楚,差点都以为她是曾祖父遗落在外的曾孙女。
想着想着,发现厅内安静了下来,他抬眼看去,正对上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侯爷,你没事吧?”
若抛掉女子的性格不说,她认真看人的时候,委实是好看的。
他见过的女子很多,小家碧玉的,大家闺秀的,温柔可人的,活泼率真的……
但她不同,她长着一张明艳的脸,安静的时候是温婉的,说话的时候是狡黠的,特别是她现在,凑过来疑惑的样子,竟有一些……可爱。
刚冒出这个想法,他就怔住了。
似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吓到,他说话有些冷:“失火一事,本侯会查清,若无其他事,薛姑娘就自行回府吧!”
薛棠很想问,昨夜是谁请她过来的?这说完就抛弃还真是做的游刃有余。
但她也是顾及脸面的人,对方既下了逐客令,她便回道:“好的,民女这就告辞。”
等女子一走,白十景望着她的背影,面上异常的复杂。
这边,薛棠出了府就后悔了,都不知刚才自己在跟侯爷较什么劲,连簪子一事都没打听。
她不禁一叹,脸皮这事可当不得饭吃呀。
于是,连着好几日,墨文文打开府门的瞬间,都能看见外面站着的女子。
薛棠亮起手中的藏书,甚是骄傲道:“珍藏的孤本,侯爷定是喜欢。”
墨文文:“……”
薛棠想着,这打探“敌情”还是得用回原来的计策,投其所好,渐得对方信任。
话说女子三天两头就往侯府跑,墨文文心中也不免感到苦恼了。
下午在给白十景布膳时,他便埋怨了几句:“这薛姑娘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一来一回都送了不少东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侯府贪心。”
“最近西市可有什么稀奇玩意儿?”白十景放下筷子,突然问道。
墨文文想了想:“稀奇玩意儿倒没有,属下上一次去,倒是被门前两只恶犬吓得不轻。”
西市作为贩卖奇珍异宝的地界,最是受侯爷欢心。只是最近因有窃贼盗走了一株千年人参,西市管县便严苛了起来,还从外地高价买来了珍贵松狮犬,用来看守门房。
“侯爷,您今日这是想去看看呢?”
男子擦了擦嘴,回道:“去西市将那两条狗买回来吧!”
墨文文面露惊讶:“买狗做什么?”
白十景斜睨了他一眼:“还用说?”
墨文文挠了挠头。
料他也反应不过来。
男子只好解释道:“买来吓唬她!”
墨文文:“……”
这还是他所见的那个尊贵无比,心怀百姓的侯爷?他不禁有点同情起薛棠了。
好不容易将两条松狮犬拖运了回来,墨文文安全起见,还是让侍卫将两只狗用铁链栓了起来。
虽说是被驯服过的,比较乖巧,但谁知道某天会不会发疯,将人咬了。
这一天过了大半,墨文文在门前来回张望,也没瞧见薛棠的影子。
看来侯爷买来两只犬还是有作用的,他看了一眼伏在地上闭目养神的松狮犬,轻微一点动静就能将它们吵醒。
醒来一双黝黑黝黑的眼睛望着你,无端升起一股心虚感,别说姑娘见了害怕,便是一名成年男子看见了,也不敢靠近。
他以为,薛棠不敢来了。
正转身回府,就听见远处一声清脆的嗓音叫道:“墨总管,等一等!”
墨文文回头一看,倒抽一口凉气。
薛棠一手提着一袋子猪肉,另一只手还拿着烤红薯在啃。
烤红薯的香味飘得老远,门前两只松狮犬吸了吸鼻子,狂吠了起来。
墨文文看了看薛棠,又看了看两只狗,悄悄躲进了府中。
等女子走近,府门前哪还有半个人影。
这事就这样过了三天。
清早,墨文文服侍白十景起床后,终于忍不住说道:“侯爷,属下觉得还是将那两只狗送回吧!”
“何故?”白十景挑眉。
“那两只狗非但没有吓走她,反而还被她给贿赂了。”墨文文气愤难当的说道。
这也是他这两日躲在府内瞧见的,本以为薛姑娘看到狗会害怕,谁知道她一上来,就将手中的烤红薯投喂给了它们,那两只狗别说去咬她了,哈喇子都流了一地。
吃完红薯还眼巴巴的看着她,真是没出息。
女子也不急着进府,一下午就坐在门前逗着两只狗,将袋子里的猪肉也喂给了它们。
这一来二去,两只狗对于薛棠的到来,早已没了敌意,天天竖着耳朵眯着眼盼着她来。
吃里扒外的也就算了,每次他还必须躲得远远的,生怕狗看自己不顺眼,被它们咬了。
“哦?”
白十景其实早料到了这个结果。想起那晚失火时,女子将自家狗抱在怀里,喜欢的不得了的样子,他就知道,恶犬对她来说,不说喜欢吧,但绝不会害怕。
“侯爷,那现在怎么办?”墨文文问道。
白十景打开栏窗,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回道:“且先依着她。”
中午,当墨文文闯进男子书房时,看见他捣鼓着桌上的玩意儿,终于明白那句“依着她”是为什么了。
敢情侯爷是收礼收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