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耳边再次响起那犹如磨砂纸般沙哑的嗓音,江夜阑紧闭的双眸颤了颤,终于放弃在心里继续呼唤系统。
他这是快死了,出现幻觉了。
人的生命何其脆弱,何其短暂。
如果老天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说这一趟货拉拉的单他绝对不接。
命都没了,要那六百块钱干嘛!
江夜阑心安理得的躺在泥泞的地上,准备安然接受自己即将慢慢死亡的命运。
慕南枝有些疑惑,这男人怎么一动不动的?师父不是说魂最善游吗?这躺着不动是什么鬼?
啊,是伤魂了,需要刺激下?
慕南枝恍然拍了拍自己的小脑门,来到这灵气低下的世界果然连自己的脑子都运转不灵光了。
拧眉想了想,她记得那男人一直念叨着裤兜里的六百块钱。虽然她不知道那六百块钱是什么意思,但似乎对这个男人很重要。
思及至此,慕南枝伸手戳了戳江夜阑的腮帮子,一字一顿的说道:“如果你再不动,我就把你那六百块钱拿走了!”
啥?六百块钱!
江夜阑霍然睁眼,一蹦三尺高,大喝一声:“老子拿命换的六百块钱,谁敢动!”
吼完,看见长发“鬼女”正阴森森的对着自己笑。
江夜阑一个趔趄,差点被摔个狗啃泥。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捆在自己身上的藤蔓不见了,周遭安静而又整洁,完全没有方才那一番群蛇乱舞的景象。
这个认知让江夜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一晚上,就跟做过山车似的,给了他生的希望,又立马让他绝望。吃人的藤蔓是没有了,这提剑相向想要一剑捅死他的妹子又出现了。
想到自己方才在心里呐喊的话,江夜阑豪情万丈。
都说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绝对是个男子汉无疑。
可是命只有一条,此一时彼一时,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江夜阑微微躬身弯腰正欲暗戳戳先跑为敬,慕南枝却是掏出了她的桃木剑来。
只见她并指在桃木剑上一抹,朝着江夜阑的屁股就是“啪”得一甩,剑身稳稳当当黏在了江夜阑的屁股上。
江夜阑……
人死不过一口气,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慕南枝眨了眨眼。咦,她的桃木剑怎么收不了他的魂?这可是师父特意给她炼制的法宝,不可能连一个这么低级的魂都收不了呀!
哦……灵气太少,法宝不乐意了。
再一次恍然的慕南枝对这个灵气低下的低级世界更加不喜了。
这破地方,师父让她来干嘛?
慕南枝的心里有了些小怨气,脸色就沉了下来。
她抓着桃木剑的剑柄迈腿疾跑起来,神行符的作用下,那简直就是“嗖”得一声就没了影。
江夜阑却有些难受了,他屁股被黏在桃木剑上动弹不得,不得已只能强迫跟着慕南枝一路狂奔。
可怜他本还对自己被激发了潜能的奔跑速度沾沾自喜,眼下一对比……
果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简直是被暴击了。
手脚犹如无骨鸡柳随风摇曳,气流鼓荡之下他脸上仅有的一点儿脂肪不断来回抖动,他都不敢张嘴,生怕一会到站了,他就成了个歪瓜裂枣……
似乎过了很久,似乎又只是眨眼之间,慕南枝总算停了下来。
入目所见,熟悉的老树,熟悉的被撞得不成形的五菱宏光,江夜阑又回到了这该死的原点。
慕南枝提着剑柄,一晃一晃的,浑然不觉黏在剑上的某人死活。
“贵(鬼)大姐,您行行好能先放我下来吗?我那么大一男人您也不嫌重?”江夜阑已经有些头晕目眩了,他觉得自己立刻能把晚饭从胃里全吐出来。
慕南枝闻言,歪着脑袋打量了一眼黏在自己心爱的桃木剑上的男人,一脸嫌弃,“自己几斤几两没个数?”
“我就是因为心里太有数了才为你着想的。”
“我这人皮糙肉厚,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又臭又硬,一点儿都不好下口。”
“我这人身上还有毒,什么新冠病毒艾滋病毒应有尽有。”
“其实我身上还有那种辟邪纹身,真要把我……”
江夜阑编不下去了,因为他看见了老树底下躺着的那一坨白花花的肉。
光着腚不说,连男人的尊严都嫣儿吧唧的亮在人前。
他这是被人扒尸了?
不对,那躺着的一坨白花花的肉如果是他,那他是什么鬼?
还未等江夜阑想明白其中关窍,慕南枝甩着剑柄就把缩在一团的某人往面前一坨肉上拍了下去。
江夜阑眼中自己那帅气的脸逐渐放大,他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卧槽,我难道已经死了?”
白花花的肉从地上蹦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
“差点儿就死了,只差三息的功夫就该魂飞魄散了。”慕南枝嫌恶的甩了甩桃木剑,用雨水冲刷了几下才将它收了起来。
江夜阑回神,惊觉自己已经回到了身体上,立时双手捂住裤裆,可是白花花的大屁股还在……
慕南枝瞟了一眼江夜阑,撇了撇嘴,更嫌弃了。
江夜阑:……感觉心口被插了一刀,他的男性尊严受到了极其严重的侮辱。
看见边上丢着的一叠衣服,江夜阑二话不说一通乱套,这羞耻感太强烈了。
“所以,刚才我是魂魄离体了?”江夜阑穿完了衣服,这才咽了口吐沫哆哆嗦嗦的问道。
慕南枝翻了个白眼,这个男人真的很傻很蠢很想揍他一顿怎么办?
“你魂魄离体了,所以我刚才招手想让你自己回去,哪知道你跑得比兔子还快。你刚才要是不跑,也不至于惹到妖邪,也不至于让我费那么大一番功夫。”
“也就是说,我要是不跑,就不会变成这白花花的一坨肉?”
慕南枝眨了眨眼,以为这男人要找她算扒光他衣服的账,立时先发制人。
只见她双手叉腰,一脸凶狠,梗着脖子粗声粗气的说道:“对!所以,我费了那么多功夫救你,你打算怎么报答我?想清楚了再说。”
江夜阑缩了缩脖子,“我身上只有六百,都给你成不成?”
虽然说他的命是无价的,但目前他只有六百。
啊,更加羞耻了怎么办?
江夜阑默默转头看向他的五菱宏光,还未来得及穿上鞋的脚趾死死缩在一起。
这个世界对他充满了深深的恶意。看见那辆五菱宏光,他更觉得男性尊严被脚底板踩得死死的了……
还是让他直接社死吧!不挣扎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