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24章 振衣飞石(124)(1 / 1)藕香食肆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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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飞石近日就觉得皇帝行事不怎么讲究幼稚起来比八岁孩童还可笑。

前日皇帝才为了他糊弄父亲弄出什么高娶低娶的事不痛快他认错之后,皇帝才舒坦了。

虽说皇帝保证不用他来费心此事,可衣飞石哪里敢真的让皇帝出面?他头疼得很,皇帝这么急吼吼的样子根本容不得他三五个月慢慢布局。

短时间内,他怎么才能说服衣尚予让衣尚予觉得“相信皇帝”这件事,不是他脑子抽了?

为难归为难衣飞石也沉浸在与皇帝久别重逢的欢愉中暂时没想过怎么应对此事。

毕竟谁能想得到长公主府的动作会这么快?给衣飞石挑选的妻室再是寒门小户也不可能真的低到尘埃里去。这要选一个合适的人选,就不是太容易的事怎么也得打听打听吧?

他回京才几日?第三天而已!家里居然就请了媒人去女方家里“商量”他的婚事了?

这事儿不单皇帝气疯了,衣飞石都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衣飞石细想下来也不奇怪既然是父亲配合他做戏当然是越离谱越好。

京中才传出了衣家父子不和的消息长公主府立马着急上火地给衣飞石定个小门小户的妻子岂不是更能显出衣家父子矛盾重重以至于衣尚予不惜撕破脸皮用婚事辖制拿捏儿子?

倘若不考虑皇帝奇怪的想法,衣飞石这会儿就可以气冲冲地上门打媒人了。

父子配合做戏,当然是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想起皇帝前日才问“朕是否见不得人”,衣飞石就慌得不行,紧张地拽住皇帝的袖子,声音有点紧:“陛下,臣这就回家去和臣父说明白,您别和臣生气,实在是昨日今日都不得空闲,此事臣得亲自和臣父交代,也不好差遣下人去说。”

这两飞石都被皇帝缠得死紧,哪儿有空去见衣尚予?当然,就算衣飞石有空出宫,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亲爹说这件事。

他保证道:“臣这就回家去。”

衣飞石这么着急,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皇帝在对他的事情上一向显得出格。

上回皇帝听说他挨打了,一辆马车往长公主府长驱直入,丝毫没给衣尚予面子,生生把长公主府门槛都拆了的事,衣飞石还记忆犹新。

那回要不是长公主疯起来要杀他,被衣尚予“病”在后宅不许起身,何止区区一个门槛?只怕一腔怒火没地儿倾泄的皇帝,还真就敢把长公主府从东到西全拆一遍。

这回皇帝也气得不轻。就算皇帝不去拆长公主府,他堂堂天子之尊,亲自跑去把人家官媒或是女方家里砸一顿,衣飞石也受不了啊。

一旦这消息传出去了,坊间风闻就能把衣飞石和皇帝的暧昧消息吹上十年。

如今京城里也有人谈论淑太妃当年给信王提亲的事,不过,信王和皇帝不一样,那时候的局势也不大一样,多数人提起当年的事都当作笑谈,很少有人当真。这要是衣飞石定亲,皇帝又亲自出面砸场子,恐怕就不是“迫于局势”四个字能打发得了了。

谢茂摇头道:“你去说什么?他再打你。”

“不会打……”衣飞石说得略心虚。

衣尚予才警告过他,皇帝所说的话没一句能相信,他现在就去跟衣尚予说,我和皇帝互诺一世不近妇人,只怕会被衣尚予一掌劈碎脑袋,看看里边有没有水。

衣飞石这样战战兢兢的模样,谢茂看了又好笑又好心疼,拉着他摸摸脸颊,安抚他紧张的情绪,柔声哄道:“朕答应过你,这件事朕来办。你怕朕生气?朕那么小气?”又吩咐余贤从,“先回宫。叫龙幼株来见朕。”

马车里铺着锦绣软衾,谢茂随意难得一回没上车就歪着,靠着凭几将衣飞石搂在怀里,一边抚摸爱人紧绷的脊背,一边哄:“你别着急,朕要办什么事都告诉你,不会让你为难。”

衣飞石确实是怕谢茂又出狠招。

谢茂不喜欢衣尚予对衣飞石的权威,衣飞石则不然,他对父亲的感情是很深的。

这年月多是严父在堂,像衣尚予这样会把儿子带在身边,含笑叫小石头的爹,可谓稀少。

何况,衣尚予虽不满衣飞石的隐瞒和计划,到底还是选择了配合他。不管从感情和现实而言,衣尚予都是衣飞石可以放心依靠的资源和后盾。

换句话说,谢茂很私人地把衣飞石当作了他的自己人,想要把衣尚予从衣飞石身上剥开,衣飞石却不这么想。皇帝虽然很重要,父亲也很重要。朝廷天下很重要,衣家也很重要。

衣飞石没法儿否认父亲对自己的权威,他也没法儿真的与家门决裂,孤身一人依在皇帝身边,用饱含敌意的目光去审视父亲对自己的管束和训诫皇帝认为那一巴掌是伤害,衣飞石不那么认为,那分明是父亲对儿子的提醒与爱护。

皇帝的心疼很自私,可是,衣飞石也没法儿跟皇帝说,我是我爹的儿子,我得听爹的话。

某些事情上,皇帝是不讲道理的。

“是臣请臣父往寒门提亲……”衣飞石再次替亲爹解释。

“朕知道,前日不是向朕禀明了么?朕都知道。”谢茂轻抚他的背心,慢慢将他紧绷的肌骨推松,声音温和稳定,“你从前是打算怎么做?”

“臣……打算去把媒人家里砸了。”衣飞石尴尬地说。

谢茂其实也想带人去把媒人家里砸了。不止想砸了媒人家里,他还想砸女方家里。

明知道媒人和女方都很无辜,这种还是想乱砸一通的情绪根本压抑不住。当然,谢茂也很清楚,不能砸。

“这不好。平白叫人指点你,说你忤逆不孝。本就没有的事,何必自污名声?”谢茂忍不住摸摸衣飞石的脸,巴掌印早就消了,他还是记得衣飞石被打肿了脸的样子,“朕的小衣愚孝得很,吃了那么多年的苦也没说忤逆,栽在这事上可划不来。”

谢茂没有提及马氏二字,可他说的就是长公主对衣飞石的折磨。

衣飞石将脑袋往谢茂怀里偏了偏,低声道:“父亲和母亲不一样的。陛下,阿爹喜欢我。”

“要做戏也做个干干净净的名声。朕会差人把那什么员外郎家的姑娘嫁了,”谢茂根本不理会衣飞石为衣尚予说的好话,感觉到衣飞石微微抬头,他心道小衣心软,“找个比你还好的夫婿,那是万不可能了。朕给她挑个王孙如何?不随便嫁。”

衣飞石本打算把这被自家耽误了婚事的寒门闺女,嫁给刚刚升任崇州守备的曲昭。

西北军大部分军官都内迁了,曲昭好歹跟了衣飞石这么多年,有军功和情分支应着,混个州守备将军不在话下。

崇州守备将军是正三品,品秩不低,权力不小。对黄家姑娘而言,怎么说也是高嫁,绝对是一门好亲。但是,现在皇帝说要做媒嫁个王孙,那自然又比曲昭更好几分。

毕竟是宗室,哪怕没能承袭王爵,有个国姓在身,门第都与常人不同。

说什么深宅大院生活不易,不如蓬门小户逍遥自在,这种想法衣飞石当然是不能理解的。门第高一截,出头飞升的机会就多十万八千个,未来子嗣交际往来的阶层都全然不同。多少家族花费几代人都无法踏上一个新的阶级,妇人平步青云则只需要得到一门好亲。

谢茂承诺给一个王孙做夫婿,这就是足以让那黄家娘子与她后代子嗣一路飞升的好亲。

“臣都听陛下吩咐。”衣飞石道。

“先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了,朕再和你爹说咱们的事。”谢茂简单地说。

衣飞石嗯了一声,心里就犯愁,皇帝要亲自去跟阿爹说?当初文帝要父亲休妻尚公主,父亲都能顶着圣旨,说不干就不干,这会儿皇帝又来一回……他真不知道父亲会是什么反应。

回了太极殿后,皇帝就召见了龙幼株,吩咐龙幼株去把那工部员外郎的闺女嫁了。

若是衣尚予找的是高门贵女,谢茂就让太后出面了。偏偏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还是在工部农造司这种常年打蚊子没油水没实权的衙门,真要是请了太后出手,这才是杀鸡用牛刀。

龙幼株领命而去。

谢茂在太极殿转了两圈,重新梳洗更衣,独自去了长信宫找太后。

他想和太后说说衣飞石的婚事。这么大的事,总得和太后通个气,这朝臣嫁娶之事都和一班子外命妇扯不清关系,太后比他门儿清。他答应衣飞石把那员外郎的闺女嫁个王孙,也得太后托从宗室里挑一挑。

哪晓得进殿就吓了一跳,太后两只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也不曾梳妆,素面朝天。

“阿娘,您这是……”谢茂问了一句,突然醒悟。

上午他才让内阁重新核查近五十年内灭陈勋臣的赏格,想来消息早就传进长信宫了。

太后拿冰帕子捂了捂眼睛,定定地看了谢茂许久,半晌才说道:“是阿娘小看了我儿的胸襟器量。我儿天威皇皇,襟量天下,阿娘自以为开明睿放豁达古今,今日与我儿相较上下,才知道不如我儿良多。”

谢茂上前扶她坐下,笑道:“不如阿娘,不如阿娘。”

太后从散朝时听闻皇帝有意追封谢芳的消息传来,就处在不可置信与果然如此两种情绪中无法拔出。到了这会儿,她的手指还有些颤抖:“阿娘知道,这都是陛下孝顺我。”

她哭红的眼中又淌出一行泪,“古往今来,如陛下这般孝顺的孩子,再不会有了!”

这世道只有父权,没有母权。子女对母亲的孝顺,仅仅是因为那个女人是父亲的妻子,而不是因为那是自己的母亲。贞烈教化之下,无数子女对红杏出墙的母亲叱骂痛打,却对父亲三妻四妾习以为常,母亲一旦失去了父亲妻室的身份,就变得毫无价值。

像谢茂这样愿意为了母亲高兴,追封母亲前情人做皇帝的儿子,确实是史上绝无,此后罕见。

太后会如此感动,正是因为谢茂所做的一切,已经超出了这个时代的纲常规范。

谢茂安慰道:“阿娘宽心,不哭了。”他也不会哄亲妈,只会这么劝。

太后果然就擦了擦眼角,她虽哭得两眼红肿,整个人却似容光焕发,大约是想起了与谢芳少年时的往事,眉宇间还多了一丝相思的哀愁与年少时的憧憬。谢茂看着她,越发觉得她是个小孩子,偏偏太后实打实地用慈爱的目光望着他:“这么晚来是有事么?没有带飞石来。”

谢茂咳了一声,他昨儿缠着衣飞石在太极殿都没出门,走哪儿都要把衣飞石带着,这会儿被太后问了问,老脸再厚也痒酥酥的。

“他爹给他提亲去了。”谢茂没说衣飞石的计划,简单化处理,“儿臣让龙幼株去把这事儿了结了,一来朕答应了小衣,给那倒霉丫头赐个王孙,还得请阿娘帮着琢磨个人选。二来也是想请阿娘帮着看看,别又让人惦记着小衣的婚事……”

太后哑然失笑:“堂堂的国公夫人,多少人眼红呢。”又忍不住捶了捶谢茂,“是个倒霉丫头。这天底下呀,能比飞石还好的夫婿只怕是不多了,十个王孙也抵不上。”

谢茂没好气地说:“干惦记也没用,那得有命享!”

皇帝吃醋发狠的模样把太后笑得不行:“好啦,阿娘知道了。”末了又提醒道,“飞石家里最近不太平,他不是有个舅舅?对外说要把养女许给衣飞金。那养女是西河来的瘦马,来历不明。”

谢茂听了一耳朵也没太在意:“衣尚予、衣飞金都不是傻子,且轮不到小衣操心。”

“你提醒他一句吧。那养女和周氏长得八分像,只怕不是偶然。”

谢茂就乐了,小衣才想玩家门分裂的把戏,敢情衣家早就准备好了?

这长得像周氏的瘦马要不是衣尚予故意搁家里的,谢茂都不信。他是不了解衣飞金,可他了解衣尚予啊这老帅的厉害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种伎俩要不是衣尚予默许,根本甭想在长公主府生根。

送走谢茂之后,太后默默走进书房,书案上挂着两幅人物肖像。

这是她下午才画出来的。当年谢芳与她交换的书信早已焚烧,所有的信物也都深埋,她唯一留下的,只有脑海中属于谢芳的音容笑貌。她一遍一遍地回想谢芳的模样,总觉得在一天天遗忘。

可是,今天之前,哪怕她儿子做了皇帝,她也不敢在长信宫里画陌生男人的样子。

她是文帝的妃子,她是太平帝的母亲。

这是她立身于世的根本。她只能做一个妻子,做一位母亲,才能拥有如今的生活。这世道不准许她放浪形骸,也不可能准许她去做任何超越了妻子和母亲本分的事情。

直到今天她的儿子决定给她心爱的少年追封,不是亲王,不是太子,是皇帝!

这让她感觉到了真实。她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尊重,独属于她的尊重。

不是因为她嫁给了文帝,不是因为她给文帝生育了子嗣,仅仅因为她是林湛,她就这么重要了。重要到可以让一个王朝多出一位皇帝来!她的儿子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哪怕你不是文帝的妻子,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你喜欢的人,就可以无比尊贵!

所以,她敢正大光明地站在长信宫的书房里,一笔一笔将脑海中的少年身影描绘出来。

我就是喜欢他!我敢把他的画像悬于宫中,日夜瞻望思念。

痴痴望了半夜之后,太后将那两幅画掷于火盆之中,看着它们一点点烧成灰烬。

她是获得了儿子的谅解,拥有了肆意喜欢的权力和自由。可是,她不能玷污谢芳的名声。谢范今日曾来长信宫拜见,跪在她跟前流了满地的泪水,最后问她,想不想留一件东西在谢芳陵中?

一旦谢芳被追尊为皇帝,必然会迁陵再葬,到时候就可以把太后的东西放进去。

比如一缕青丝。

这让太后怦然心动。

她如何不想?她甚至想百年之后,悄无声息地躺在谢芳的梓宫之侧。

斟酌了这么久,她一直在忐忑摇摆之中,理智与情感不断冲撞碰击,直到谢茂来了一趟,她看见儿子神采奕奕的模样,终于选择了放手。

她曾以为儿子不知道如何爱人。可是,连谢茂都知道用国公之位保全衣飞石一世清名,她又何必冒险去打扰那个早已沉眠多年的少年?不管是随葬的青丝,还是她百年之后暗度陈仓的尸身,都算了吧。

那些爱那么真实地存在于她的生命之中,何必去计较那些死后无知无觉的虚假念想?

事关定襄侯亲事,龙幼株不敢怠慢,亲自出马督办。

领命之时天色已晚,龙幼株还是迅速拿腰牌找了两个衙门开了宫禁,带着十二个心腹到皇城外的官邸落脚,立马调查长公主府所差遣的官媒是何人,那被提亲的工部员外郎黄晓清身家履历,黄员外郎的闺女姓甚名谁,年方几何,是何性情。

听事司在京城上下人面极广,到处都有耳目,命令出去半个时辰,消息就全部回来了。

既然是和衣飞石联手做戏,衣尚予挑的人选也不可能很难缠,否则,人家真的缠着要嫁进镇国公府当儿媳妇,衣尚予怎么跟衣飞石交代?他是不愿意让衣飞石高娶,可是要照着衣飞石的计划,黄家这门亲事对他而言,也确实太低了点。

龙幼株看了资料之后,觉得这事儿也不难办。

先把官媒找来说话。

听事司在京中的势力,不分朝野都是明白的,何况是常年在官宦人家走门串户的官媒婆子?

如龙幼株这样年轻美丽的女子穿着锦衣卫的官服,腰悬听事司令牌,立刻就把官媒镇住了。衣大将军是很厉害,不过,那也是过去了。兵权都没有了,哪里有皇帝老子大?这听事司的女头头,那可是皇帝的“宠妃”呢!

“我们家贵人看上黄姑娘了,还请您老帮衬些,别让婚事吹了。”龙幼株随便扯了个借口。

这把官媒婆子唬得更厉害了。听事司的贵人,还能是哪个贵人?怕不是皇帝老子哟!哎哟,差点儿把皇帝看上的贵妃说给了镇国公的二公子,这婚事要是成了,老婆子脑袋怕不是要掉?

不等龙幼株如何叮嘱,这老婆子就吓得屁滚尿流地窜了回去,当天夜里就去敲黄家大门。

工部员外郎黄晓清家中,这会儿也是难得一次没早早散了,阖家上下都聚在老太太的屋子里,听曲儿喝茶说奉承话。像他们这样的门第,本也没什么根基,全家上下就黄员外一个官儿,往上数两代,那还是在乡下种田的泥巴腿子,黄晓清年轻没发迹时,老太太都要下田种地呢。

现在莫名其妙被镇国公看中了家里闺女,要说给刚回京的定襄侯做正妻甭管那皇帝对衣家是怎么想的,富贵不得搏一把吗?万一皇帝没想对衣家赶尽杀绝,闺女那就是妥妥的国公夫人啊!

官媒婆子来时,黄家就放了二十两银子的赏!

老太太听了还挺心疼,小孙女红着脸在她身边依着时,她就不心疼了。

我这孙女儿呀,就是好命!国公夫人呐,那是多大的荣耀?年节都得进宫给皇太后磕头的吧?不得了,不得了了!二十两银子算什么?

正在欢声笑语之时,官媒婆子砰砰敲门进来,把人都给吓住了。

官媒婆子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来时双手空空,走时扛着好大几碇银子,纳得厚实的鞋底踩在青石上都有点薄了。一众下人估摸着这官媒掏了老太太多少私房走,这个说五十两,那个说八十两,纷纷纳罕:老太太可抠门,这媒婆子好厉害的一张嘴啊!

屋内的黄老太太兴奋得红光满面,对儿子说:“那婆子说了,听事司的龙妃娘娘差遣人来问了,咱们的四娘呀,怕不是要做贵妃的命!”

黄晓清听得双膝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呀!”

黄四娘也在一边坐着,红着脸,扣扣索索地说:“奶奶,你给那婆子那么多银子……两百两呢!”

黄老太太挥舞着拐杖,激动地说:“我孙女儿要做贵妃了,两百两算什么?真把这婚事做成了,我给她两千两谢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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