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25章 振衣飞石(125)(1 / 1)藕香食肆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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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媒婆子到长公主府重新回了信儿说黄员外郎家的闺女已经许了人了。

衣尚予一直在等着儿子接招。以他对衣飞石的了解更凶残的事衣飞石也做不出来,顶多就是欺负欺负媒婆,反正府上事后肯定会补贴,砸半个院子衣家就能赔上两个绝不会真的欺压良善。

结果这事儿办得如此不温不火,就这么叫媒婆来把婚事辞了?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衣尚予不知道儿子哪里出了岔子不过,做戏做全套他还是双眼一瞪佯作愤怒。

两个不明真相的亲卫连忙把那媒婆子往外带就怕国公爷一怒之下杀人犯禁。媒婆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嚷嚷:“黄四娘子是贵人下了定的婆子哪里敢声张,哎哟不怪我呀!龙娘娘都亲自差人来找了……”

两句话就把龙幼株卖了个底儿掉。

听事司就是专替皇帝办阴私事的见不得光的衙门龙幼株既然出手,可见是惊动了皇帝。

衣飞石说过会去求皇帝太后赏一门贵亲可那也得是父子“交锋”几回、闹得满城风雨之后。现在皇帝这么早就下了场事情就显得颇不寻常了。衣尚予不知道儿子在打什么主意只得按兵不动。

当天下午衣尚予正打算去枫林晒晒太阳出门没两步就被一行人拦住了去路。

“公爷陛下宣您觐见。”

亲自来请人的是皇帝身边的赵从贵公公衣尚予身边的亲卫都认识他。

衣尚予带了一个帮着推轮椅的亲卫就跟着赵从贵去了,皇帝挑选的见面地点也就在枫林雅筑,外围是层层羽林卫守着,里边清静安闲,乐班围在池边的画舫上丝竹声声,十多个宫装云袖的少女扮作神妃仙姬,在红叶林中翩翩起舞,慵懒徜徉,炉中香烟袅袅,衬托着清爽高天如火枫云,可谓天上人间。

亲卫推着衣尚予的轮椅骨碌骨碌上了雅筑水榭,一个穿着藏青色锦衣的俊美男子迎了上来,举止优雅轻柔,躬身施礼:“奴婢朱雨,奉旨来迎公爷。”

衣尚予当然也认识他,客气地笑道:“辛苦你了。”

朱雨露出一个亲近恭顺的笑容,很自然地接过了亲卫的位置,推着衣尚予的轮椅往前走:“南边才进了二两孔雀茶,圣人吃着新鲜,说要亲自请公爷也尝一尝。这会儿怕是茶汤已沸,就等着公爷了。”

他突然提起南边当然不会没来由,衣尚予就知道这是奉命透风,皇帝想谈南边浮托国的战事。

“臣三生有幸。”衣尚予答得很冠冕堂皇。

说话间,曲折的水榭廊道已走到了尽头,两个宫娥打起帘子微微屈膝,衣尚予就看见了坐在水榭中认真煮茶的皇帝。

皇帝微服出宫,穿着一身象牙白卿云纹样锦袍,暗纹精细得只在日光闪烁处流转光华,背襟处攀着一棵不老苍松,皆是传世黎绣花样,既显得世俗富贵又隐隐透出不凡。存世的黎绣大师就那么几位,半数都在宫廷供奉,剩下的几位可不就是让世家巨贾趋之若鹜吗?

谢茂出门都有人专门打理衣装,细节处再三考量,绝不会在衣饰上露了破绽,由此可见一斑。

衣尚予娴熟地假装断腿,用双手撑着轮椅,要下来磕头。

坐在茶几边的皇帝手里还拿着纨扇,笑道:“免礼免礼,快来坐!朕煮的茶好了。”

到了水榭里边皇帝跟前,衣尚予就只能自己滑动轮椅到皇帝身边去。

他谢了恩,滚着车轮子滑到茶几边时,皇帝恰好用茶勺舀起一捧碧色茶汤,倾泻在他面前的土瓷碗里:“这南边的孔雀茶啊,说要用铁罐架木火熬,炭火不好,铜壶不行,连铁壶都不行,就得这样的直身铁罐子。”

衣尚予就有了一种很古怪的感觉。他想起在四天前,衣飞石进城的那一天,他也是这么候在一间茶楼里,等着衣飞石进门来,给了衣飞石一杯茶喝。

“臣谢陛下赐茶。”衣尚予双手捧盏,试探着水温,一饮而尽。

谢茂给自己也添了一碗茶,顺手就把茶勺递给了身边服侍的银雷。偶然烹个茶是兴致,他也不可能真的下午都亲自招待衣尚予。

他端茶啜了一口,觉得实在是很难喝,立刻撂在一边:“朕登基足有五年了。”

“陛下圣明。”衣尚予捧着茶碗坐在轮椅上,低垂眼睑听着皇帝说话。是啊,五年了。如今已经是太平五年的秋天了。皇帝登基明年改元,确是实足的五年时光过去了。

“太平元年,林附殷跟朕别苗头。”

“太后劝朕采选后宫。她老人家实在,直言说了,那大小九卿家的闺女孙女儿,朕多挑几个许以后宫高位,别说一个林附殷,十个林附殷也得乖乖地告老还乡去。”谢茂突然说。

衣尚予不说话。

他当然知道太平元年发生了什么事。

当年皇帝没有采纳太后的谏言,反而选择他的女儿做了与陈系裴家联姻的棋子。如今皇帝仍旧后宫虚悬,衣琉璃则已成了一抔白骨。

联姻的事,是衣尚予与皇帝共同的决定,他当然不能因此怪罪皇帝。

说到底,当时的衣家也需要一个途径尽量靠近朝廷,靠近皇帝,衣琉璃与其说是与陈阁老一系联姻,不如说她是衣家与皇帝结盟的牲血。可她毕竟是衣尚予的女儿。她年纪轻轻就死在了裴家,所有决定把她嫁给裴露生的人,通通都要负疚。

衣尚予只能沉默。

“太平二年,朕为皇考守制二十七个月出期,朝臣具折上奏,请求朕采选嫔御充实宫闱,绵延皇嗣以安天下。此后宗正寺与礼部,年年月月雷打不动地按时上折子,催着朕立后选妃。”

“姊夫是聪明人,可知道朕为何御极天下五年之久,始终不曾选妃么?”谢茂问。

听见这一声“姊夫”,衣尚予就觉得头疼。他瞬间就想起了那一年在青梅山大营,皇帝一口一个衣姊夫,满脸赔笑地骗了他一个心腹爱将,还顺道把他儿子偷走的模样。

“陛下家事,臣不敢妄自揣度。”

“朕请姊夫想一想,猜一猜。”谢茂固执地说。

衣尚予已经大概明白皇帝想说什么事了,他推拒了一次,皇帝还强压着他要问,他眼皮不抬,双手捧着随意放在膝上的土瓷茶碗,冷漠地说:“恕臣冒昧。臣听闻陛下在皇庄受了伤不利子嗣,可能是不行吧?”

就算谢茂知道衣尚予翻脸了就是这么个画风,也还是被噎得有点难受。偏偏衣尚予说的那个听闻,还就是他自己放给宗室朝臣的谣言,这能怪谁啊?怪衣尚予太相信他了?

和这翻了脸的老封建没法儿说,谢茂也懒得废话了,蛮横地提出条件:“朕一日不选妃立后,小衣一日不许近妇人。”

衣尚予终于抬起眼皮,缓缓拱手,道:“古往今来,没有圣君管到臣下床帏之内,陛下自重。”

“朕让衣飞金去南边建府。”谢茂砸筹码。

衣尚予冷冷地说:“他这辈子都得老死京城,陛下不必费心了。”

谢茂一直认为衣尚予偏爱长子,如果给衣飞金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衣尚予必然会松口。

哪晓得衣尚予的态度如此坚决,这冷森森的口吻,非但不动心,反而是谢茂敢下旨让衣飞金去南边建府,他回府就要把衣飞金绞死在床上,以绝后患。

衣尚予的清醒和冷酷超出了谢茂的判断,他以为珍贵的筹码瞬间就打了水漂。

“朕就要小衣!”谢茂毫不要脸地以天下要挟,“你把小衣给了朕,朕就是圣明君主。你要不给,朕也要抢!打烂个江山朕也舍得!你给不给?”

衣尚予简直都懵了,这也是皇帝说的话?小孩儿要不到糖吃才这样吧?!

“朕今日就跟你说明白了,朕不选妃,不立后,不近妇人,不得子嗣,一生一世只与小衣好,朕一个皇帝,”他盯着衣尚予的双眼,一字一字清晰明白地说,“朕为了他,宁可江山让与宗室他在朕心中有多珍重,望你三思。为了他,朕什么都敢做。”

“推让江山也叫衣飞石承其因果,这就是陛下所言之珍重?陛下就不担心他背不动?”

衣尚予立刻反唇相讥,他本就长相寡淡,此时脸上情绪全无,看上去竟有些渗人,“恕臣不敬,若陛下未得天年就有不忍言之事发生,后宫空置膝下空虚,致天下于何地?若朝因此乱,国因此断,天下人如何议论衣飞石?”

谢茂冷笑道:“这世上的事哪里说得好?朕有了皇后,有了皇子,朕就不会暴毙了?”

衣尚予说话已经够胆大妄为了,皇帝说话更是毫无遮拦。

水榭里服侍的朱雨、银雷都有点腿软,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假装听不见这一场对话。

难怪陛下要到水榭里召见镇国公,这四面临水八方无人,把下人差遣出去之后,就是个绝好的吵架场所。保管在里边的一切对话都传不到外边去。

衣尚予自问犟起来嘴就够臭的了,哪晓得这皇帝更不要脸,他差点没气得站起来:“陛下顾不得天下,臣总得想想犬子”

“虎子。”谢茂立马纠正他。

衣尚予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想明白了简直被他气得肝疼:“你就是害他!”

谢茂端着茶碗翘着脚,舒服地呲了一口,呸!忘了这茶巨难喝,赶紧又放下,冷笑道:“朕哪里害他了?朕又没打算立他做皇后!”

敢情你还真想过立小石头作皇后?

衣尚予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才觉得皇帝这有点指望,皇帝就拼命给他放雷。什么中兴之主,什么千古一帝,这皇帝太年轻了就是不靠谱。他看着谢茂翘着脚四仰八叉的样子,完全就是个无赖。

他甚至都产生了一种恍惚的错觉,我当初是怎么觉得信王值得信任的呢?是我当时眼睛瞎了,还是如今的记忆错乱了?……皇帝莫不是被借尸还魂了吧?

“你好好答应朕的条件,把小衣给了朕,不要给他弄什么娶妻纳妾通房丫头的腌臜事儿,朕自然会给他捂得严严实实的,不叫人知道他和朕的关系。你要是不肯答应……”反正吹牛不上税,谢茂叉着脚信口开河,“你敢给他娶老婆,朕就敢下旨,叫黎王去你家下聘,把他抬进长秋宫里当皇后!”

在谢朝,皇帝是没有资格左右臣下的婚事,顶多牵个线做个媒,撮合两姓。懿旨赐婚也是有体面的家族议婚之后,进宫去求皇太后、皇后给个恩典荣耀,并没有皇室强行把东家闺女嫁给西家小子的事。

不过,皇帝要娶哪家闺女做皇后,这还真不用跟朝臣商量,直接下旨过聘就行了。

甭管有道理没道理,这是仁宗朝的旧例。

衣尚予吵嘴一向不怎么行,在文帝朝时,朝堂上打嘴仗,他打不过就直接上手揍,赫赫凶名是揍出来的。现在跟皇帝吵架,他总不能骂皇帝的娘,更不能按住皇帝一顿猛揍,气得咔嚓一声,生生把手里拳头大的土瓷茶碗捏了个粉碎。

朱雨与银雷立刻警惕地盯住了衣尚予,惟恐他出手伤到皇帝。

谢茂就不怕这个,衣尚予前两辈子被谢芝弄死了都没造反,怎么可能现在杀皇帝?不过,他见好就收,坐直身子认真说道:“姊夫,朕虽不能给小衣子嗣后代,衣家不是挺多孩子么?以后过继一个给小衣,朕必会深宠深爱……”

衣尚予问道:“陛下以为臣担心的只是子嗣后代?”

谢茂一愣,听出衣尚予口风有了松动,忙赔笑道:“您还担心什么?您说,咱们一起想辙安心可好?”他刚开始叫姊夫,现在就一口一个您字,用了敬称,这是把衣尚予当老丈人了。

衣尚予却不可能说,我根本就不相信你会好好对我儿子。

他不信任皇帝,问题是,皇帝也没想过取信于他,皇帝只是威胁他。

他能不受威胁吗?皇帝真的发疯一道圣旨把衣飞石立为皇后,他难道还能一怒之下召集旧部,打进皇城把儿子抢回来?他表现得再是强势,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没什么钳制皇帝的办法。

只要他还是个心念天下的忠臣,他就只能被皇帝威胁,毫无还手之力。

他在京城蜗居五年,深居简出,也正是因为他看穿了自己的无力。

他在此时才感觉到一种失望的愤怒,他觉得如果衣飞石不主动去招惹谢茂,根本就不会有今天的祸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从皇帝手里保护住儿子的能力,他警告了儿子许多次,不要去招惹信王。现在兵甲归田,陈朝已灭,衣家再不是从前的衣家,他连震慑住皇帝、不许皇帝肆意妄为的能力都失去了。

皇帝就这么大咧咧地找上门来,找他要儿子!那是儿子,又不是闺女!他怎么给?

他沉默许久,突然双手撑住轮椅,缓缓跪在了地上。

自谢茂重生以来,衣尚予的姿态一直放得很高,他身携不世之功,被皇室朝臣高山仰止,哪怕有君臣之分,孝帝时就很少真的让他跪拜施礼,还没见礼就得叫免。到了谢茂这一朝就更是如此了。

衣尚予表面上显得很谦逊,那是没人碰到他骨子里的孤傲。他一生纵横沙场二十年,打灭无数小国,坑掉陈朝半壁江山,天下战将无人能敌,号称军神,他正经看得起谁?

他从来不求人。向来都是旁人求他。

如今他跪了下来。

谢茂心道这回难缠了,衣尚予就郑重理正衣冠,向他磕了头,俯首道:“恕臣狂妄。臣自武隆三年列身行伍,一生戎马拼杀,从不乞功。今日腆颜向陛下求个恩典,求陛下看在臣为朝廷流血拼杀数十年的份上,饶了臣的儿子。”

“朕珍爱他,待他好,何谈一个饶字?”

谢茂一挥手,朱雨、银雷都知道他大概要放大招了,赶忙低头蹿了出去。

竹帘子四面放低,没人知道水榭里发生了什么事。谢茂极其不要脸地朝着衣尚予跟前一跪,一样认真地说:“朕也求公爷饶了小衣。他与朕两情相悦,根本就不爱妇人,公爷为何不能答允朕呢?朕与他安安稳稳快快活活地过日子,一起治理天下,共享太平,怎么就不行呢?”

衣尚予动作迅速地侧身一避,没敢受皇帝地拜礼,差点连残废都忘了装。

他自问已经豁出脸去了,结果这皇帝更加没底线。堂堂九五之尊,说跪就跪,简直无赖!

“陛下是要逼臣亲手杀了他吗?”

谢茂眼睛瞬间就红了:“你凭什么杀他!”

“凭臣是他的父亲,凭他媚惑君上不近纲常!阴阳交泰、雌仰雄伏方为天道,男子之间聊作排遣足矣,他竟然敢勾引圣君不纳妃嫔荒废子嗣,臣杀他有何不可?!”衣尚予反斥道。

谢茂看着他眼底无比冷静的情绪,根本不带一丝杀意,就知道他是在瞎扯。

“朕说了,朕会保护好他。”谢茂承诺道。

衣尚予的眼神很明显,他根本不信。

就算皇帝一辈子都不变心,一辈子都宠爱保护衣飞石,皇帝总是会死的吧?

就谢茂这个弱鸡身体,八成活不过衣飞石。一旦皇帝死了,一旦皇帝为了衣飞石一生不选妃立后的消息传扬出去,衣飞石必死无疑。

“臣可以不给衣飞石准备婚事,臣可以让他孤身终老长伴君侧。”

衣尚予也提了一个条件,“只请陛下下旨采选嫔御。”

“皇长子诞生之日,臣亲写契书嫁子入侍,从此以后,衣飞石只作陛下禁脔。他若私近妇人,臣必亲手杀之,向陛下谢罪。”

谢茂听得出来,衣尚予一番做作都是为了衣飞石着想,不愿衣飞石落个祸国佞幸的下场。

可是,他还是气疯了。

什么叫写契书嫁子?什么叫入侍?什么叫作陛下禁脔?你把小衣当什么东西啊,卖给朕做奴婢吗?

什么叫小衣私近妇人,你就把他杀了?你凭什么杀他啊,他是朕的小衣啊,就算他偷个妇人,朕自然会打他屁股,轮得着你来喊打喊杀吗?你算哪根葱?!

朕与小衣好好儿的小日子,凭什么就要找个女人带着孩子来添堵啊!你是小衣亲爹吗?!

他冷冷地盯着衣尚予,手指在腿上轻轻敲击片刻,突然问:“公爷向朕提这个要求,可曾问过小衣?他希望朕有妃子么?希望朕有皇子么?”

衣尚予当然没有问过衣飞石。他是衣飞石的父亲,他能替衣飞石做一切决定,这还需要问?

皇帝的问话让他想起聪明不外露的二儿子,小石头一向乖乖的模样,可骨子里就有一点儿傲性,相比起直率刁狂的小金子,小石头看似绵软乖顺,其实很有自己的主意他心里一直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想法,与父母尊长不符时,他会小心翼翼地收敛着,不起争端,可他也绝不会放弃自己的念头。

“朕知公爷自诩生父,执掌小衣生杀大权,想打就打,想杀就杀,想卖就卖……”谢茂简直是越说越生气,口含嘲讽,“……叫他娶妻他就得娶,叫他跟男人就得跟!”

“可是,公爷也别忘了,天地君亲师,君在亲之前。”

“不止小衣该多听听朕的旨意,公爷也是谢氏之臣,朕也是公爷之君父”

“朕,就没有生杀大权了吗?”

衣尚予看着他。

谢茂登基整五年了,除了祭祀,他就正经没再下跪过。这会儿跟衣尚予赌气似的互相跪在地上,硌得他膝盖一阵阵的疼,心里就挺后悔,以后和小衣发脾气也不能罚他跪了,铺着垫子也不行。

他疼得不耐烦,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揉腿一边说:“朕也有生杀大权。朕向你和小衣使了吗?可见朕对小衣的珍爱与你不同。你把他当个物件,当成附庸,朕才是真正珍重爱惜他的人。朕能为了他禁欲守贞,朕给他一生一世一双人,朕是皇帝朕都能做到,你凭什么不相信朕?”

衣尚予怔怔地看着他。

“这么多年,朕不选妃,太后也不催促朕,你就不觉得奇怪?”

“朕早几年就带小衣去给太后磕过头了,朕养的几个皇嗣都记了玉牒,你以为朕是一时新鲜?”

“你儿子天天睡在朕的枕边,他的身手你不知道么?伸手就能把朕掐死远遁千里,朕要是对不起他,你还怕没人给他讨公道?他自己当场就把仇给报了!”

“你是怕朕死了,有人欺负他?”

“你也太小看你儿子了,朕都栽在他手里,这世上还有人斗得过他?”

谢茂揉着膝盖,没有说自己最后迫不得已的打算。

他相信自己会把一切都安排好,但是,如果真的阴差阳错,到他临终之前出了岔子,他也相信衣飞石的能力。他不可能让衣飞石没了下场。若嗣君对衣飞石稍有恶念,他宁可一道圣旨传位衣飞石。

他相信衣飞石得到了他的准许,拿着他的圣旨,就一定能安安稳稳地活到寿终正寝。

这是谢茂最后的打算,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这么做。所以,他现在也绝不会对任何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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