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26章 振衣飞石(126)(1 / 1)藕香食肆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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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尚予不可能相信皇帝的一面之词。

他之所以选择默许不是因为他相信了皇帝而是皇帝势在必得的无赖嘴脸太固执了。

试想堂堂九五之尊,为了一件事苦心经营数年之久,先后搞定了太后、宗室、朝臣,事到临头对着臣下诱之以利胁之以威动之以情,下跪耍赖无所不用其极冲着这豁出去脸面天下都不要的势头谁也不会想着去和他硬碰硬。

衣尚予能怎么办?衣尚予也只能退一步。

看着皇帝固执又无赖的嘴脸,衣尚予微微低头道:“出来吧。”

窗外突然传来破水声。

谢茂愕然回头就看见衣飞石满身湿淋淋地攀着窗户正尴尬地朝他看来。

看这架势衣飞石是一直潜在水榭底下听着头顶上父亲与皇帝说话,仗着轻功不俗又对御前侍卫十分熟悉所以,这事儿办得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谢茂都惊呆了。

他出宫之前故意把衣飞石差遣到长信宫叫太后亲自看着正是不愿被衣飞石知道他和衣尚予谈话的内容。哪晓得这小王八蛋又偷偷溜了出来!

若不是衣尚予喝破谢茂都不知道衣飞石躲在水榭底下。

谢茂印象中的衣飞石是很乖的任何事情他只要提醒过一次衣飞石就会铭记于心,永远不会再犯。上半年才训过衣飞石一回,不许他偷偷往自己身边潜,今天居然又犯了。

谢茂吃惊又错愕:“你!”

衣飞石尴尬极了。

他这回偷偷摸摸攀在水榭底下听声儿,是跟常清平打过招呼的。

今日负责皇帝安全的御前首领侍卫就是常清平,皇帝要和镇国公密谈,除了朱雨、银雷,不许任何人近身,常清平也很担心出岔子。

这万一镇国公疯起来给皇帝一巴掌,皇帝没被打死,他们这群人也得排队去死啊。

定襄侯悄无声息地过来暗示了一下要听壁脚,常清平就假装不知道了。

这人活在御前就得有点眼力价,衣飞石那轻功身手,不和他打招呼就偷偷潜进去,他也发现不了。现在人家故意来打了招呼,那是给面儿,他就装着不知道最好知道了还放人进去,那就是私下串联了,事发了照样被剥皮。

有衣飞石在水榭底下听着响儿,常清平也放心。小侯爷从龙潜时就跟着陛下了,这么多年的情分,若是这都信不过,这世上还有什么人信得过?

衣飞石也是头皮发炸,他离着谢茂比较远,毕竟隔着一层水榭底子,谢茂那神奇的感应没察觉到他,他也藏得很好,不管是御前侍卫还是服侍皇帝的宫人,除了常清平之外,没人知道他在底下。

他耳力好,水榭里发生的一切他都听得很清楚。

父亲下跪时,他就听见了。心里难过又辛酸,父亲何曾这样苦求过任何人?哪怕是皇帝。

然而,最让他猝不及防的是,皇帝把朱雨、银雷弄了出去,也跟着一声细微的闷响。

他本来还以为自己想错了,皇帝可能是赤脚踩哪里了吧?

然而,父亲仓促回避的动静,佐证了他的想法。皇帝居然真的给他父亲跪了!

衣飞石本来轻飘飘地攀在水榭下的一支木栅上,生生给吓得滑了一跤,哪怕他仓促间稳住了身形,没啪嗒掉水里砸开一朵巨大的水花,悬在腰间的玉佩还是砸进了水里。

这动静没惊动被皇帝差遣到二十丈外的御前侍卫,惊动了就在头顶上的衣尚予。

他当时就知道要遭。

只盼望父亲给点面子,回去再责罚训诫,不要当面把他掀出来

毕竟是瞒着皇帝偷偷来的,上半年才因擅闯寝殿被陛下训斥过一次,再被捉住就太尴尬了。这屡教不改的左性儿,搁哪儿都不能讨人喜欢吧?衣飞石不想惹皇帝生气,可是,这一次谈话实在太让他牵挂了,皇帝还故意把他绊在长信宫,衣飞石就更是心上心下,坐立难安。

老实说,后边父亲和皇帝说的每一句话,衣飞石都听得很用心。

他能听出父亲疾言厉色之下的爱护与保全,更何况是皇帝直言坦率毫无遮拦的珍爱?

也许,在衣尚予听来,皇帝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皇帝嘛,今天可以说喜欢,明天就可以翻脸不认。谁还敢说皇帝你撒谎了?

可是,衣飞石默默听着,那感受是外人无法理解的。因为他信任皇帝,喜欢皇帝,所以,皇帝说的每一句话,他听了心尖儿都会泛起热潮,眼前似乎都能描摹出皇帝理直气壮又无赖的样子,明明很不像皇帝的样子吧?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喜欢,喜欢得从心窝到身体处处都发软。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皇帝把父亲逼到了墙角,父亲居然就把他撕了出来。

有这么坑儿子的吗?

“臣……”

衣飞石记得很清楚,那日擅入陛下寝室,陛下是真的生了气的。

时候已近深秋,红日西斜,水里自然泛凉。

衣飞石就这么浑身湿淋淋地攀着窗户,不敢进来又不敢出去,干巴巴地望着谢茂,只怕谢茂翻脸骂他,哪里像是在外边威风八面的督帅,就像个掉进水坑里毛发耷拉的小动物,可怜极了。

这时候小风一吹,飕飕地凉。

水榭里半个宫人也没有,谢茂也顾不得生气了,顺手操起榻上搭着的薄毯子冲到窗边,赶紧给衣飞石捂上,没好气地骂道:“你还钉在外边做什么?快滚进来!冻不死你!”

衣飞石忙从窗外爬了进来,裤管里还有凉水牵着线往下淌。

谢茂就没见过衣飞石这么狼狈的样子,顾忌着外边还有个老封建杵着,忙拉着衣飞石到屏风后站住了,伸手在他湿衣裳底下的体表上试了试温度。

所幸衣飞石自幼习武气血丰沛,衣裳是湿的,身体还是暖的,并未冻着。

谢茂放了心,才没好气地松开手,嫌弃地说:“打理好了再出来。”

没多久,朱雨与银雷就奉召而入,一个送来干净的毛巾衣物,一个送来热水,忙前忙后地服侍衣飞石洗漱更衣晾头发打髻子。

衣尚予与谢茂重新坐在茶几边上。

谢茂重新炊水,准备新沏一壶茶,衣尚予则不动声色地看着屏风那一处。

朱雨和银雷都是皇帝最心腹的内侍,伺候衣飞石时,却和普通奴婢没什么两样。

衣飞石泰然自若地让朱雨帮他擦身,让银雷帮他烘头发,偶然还会压低声音吩咐一句,我要这个,不要那个。哪怕是隔着一道屏风,衣尚予也能听出儿子在皇帝跟前的随意自在。

最让衣尚予觉得吃惊又违和的是,皇帝就叫了两个人进来,这会儿朱雨、银雷都在衣飞石身边围着伺候,皇帝倒是孤零零地单着一个人,自己炊水烹茶。

这屋子里的人,除了他衣尚予,居然没有任何一个觉出这有哪里不对?!

尊不让卑!论纲常,皇帝是君,衣飞石是臣,皇帝是夫,衣飞石不算妻,勉强……衣尚予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儿子定位,勉强算个男妾?

这世上哪有所有奴婢都去照顾臣子妾侍,却把君主丈夫丢在一边的道理?

衣尚予去长公主房里时,也没有所有奴婢都围在长公主身边,倒把他晾在一边的时候。就算长公主钗环众多重衣深深,身边围着十七八个丫鬟,也得有个小丫头在他跟前听差吧?

一会儿皇帝跟前的水响了,衣尚予看见皇帝先用沸水冲了两只切成条的鲜果,再晾出半盏沸水,又重新灌注泉水烹上。他这才意识到皇帝是在烹制七果茶。水响第二遍,皇帝又冲开肉桂、芝麻。待第三遍水响时,皇帝终于把几样东西冲成一盅,湃在凉水中,榨出细细的汁子。

衣飞石穿戴整齐出来,身上穿的是皇帝微服出门时预备的常服,没有御用纹记,一样光华内敛,在夕照下泛出淡淡的光泽。谢茂体质不如衣飞石好,体格却颇为颀长健硕,衣飞石穿着他的衣裳略有点大了,用玉带细细扎好,倒也不怎么看得出来。

“陛下。”

衣飞石在茶几前磕头,皇帝跟前,他只能先拜皇帝,父亲得靠边站。

衣尚予默默看着皇帝满脸冷笑不耐烦地骂他儿子:“长本事了,朕不许你跟来,你就悄悄跟来?”

然后呢?皇帝手里动作娴熟地把榨好的果汁和茶汤冲泡在一起,漾起一片疏淡的香气,一盅七果茶就冲泡好了。皇帝没好气地推了推茶盅,他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的儿子就抬起头,到茶几前端起茶盅把茶汤喝了,又耷拉着肩膀跪了回去。

这且不算,皇帝看着他儿子的跪姿不得劲,又不耐烦地叫起:“滚起来坐着!”

他那一向谨慎乖觉老实的二儿子,居然就哦了一声,真的站了起来,找了个小蒲团坐下了。

这是在御前?

衣尚予心口有点闷。

衣飞石在他跟前都不会这么大咧咧地不知礼数。

他突然把水榭底下的衣飞石叫出来,本是想让衣飞石自己来劝皇帝答应选妃的条件。

皇帝不是说他没问过衣飞石吗?他就把儿子当面叫来问!他相信小石头是个聪明人,儿子一定能明白他要求皇帝先选妃留下皇嗣的重要性,所以,他直接把儿子掀了出来。他认为衣飞石不会让他失望。

现在看了衣飞石与皇帝相处的种种,他就有些不确定了。

他回想皇帝对他的质问,皇帝问他,朕与他安安稳稳快快活活地过日子,一起治理天下,共享太平,怎么就不行呢?他希望朕有妃子么?希望朕有皇子么?

衣尚予曾经很不明白皇帝为何这么理直气壮。

现在他明白了。有了皇帝这样悉心的爱宠珍视,小石头是疯了才会希望皇帝有皇妃皇嗣吧?

衣尚予自问对长公主有敬有爱,情浓之时也曾闺房画眉,可他就从来不曾坐下来安安安心心地替长公主烹过一回茶宿在长公主房中,不去书房、不去军营,就是极大的宠爱了,从来都是长公主伺候他,哪里需要他照顾长公主?

就皇帝和儿子这一来一往娴熟默契的动作,根本就不是做戏,就是经年累月磨出来的习惯。

朱雨与银雷也都忙完了过来服侍煮茶,动作利索地给皇帝和衣尚予都添上茶。

皇帝还没忘了亲自给衣飞石重新添一碗七果茶,一边添茶一边问:“你也太不像话了。二十岁的人了,马上就要晋国公,还跟小孩子一样顽皮当着你爹的面,朕先饶了你,回宫自去请八十个板子!”

衣飞石低头被他训着,十分老实,本来害怕皇帝生气,听说“八十个板子”,差点笑出声。

这要是叫他回去领十下二十下板子,他就信了皇帝是真要责罚他。八十个板子都能把人打烂了,他再是筋骨强健,挨了八十板子也得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皇帝再生气也不会这么打他。

那皇帝为什么这么说呢?当然是说给衣尚予听的:朕已经罚了,你别逮着机会又打朕的小衣!

换了个时候,衣飞石就敢讨价还价故意和皇帝开玩笑了,当着衣尚予的面到底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憋着心里被护住的欢喜,低头道:“臣知罪,臣回去就领板子。”

衣尚予被这两个酸得牙疼,啜了一口茶,满心不是滋味。

他与皇帝正面扛上,本就是爱护儿子。这其中固然有对家族绵延的考量,又何尝不是出于一片舐犊之情?想着上阵父子兵,所以他叫儿子出来跟皇帝谈条件,哪晓得儿子出场就叛变!他的考虑和爱护,倒像是王母用金钗划在天上的那一道银河。

一时间,各种棒打鸳鸯、拆散有情人的词儿,都在衣尚予脑中回响。

然而,甭管皇帝和儿子表现得如何恩爱,衣尚予心中的怀疑半点都不曾消减。

不过,他已经不打算继续和皇帝扛了。衣飞石不与他一条心,一心一意往皇帝怀里扑,皇帝又表现得如此势在必得,他没有坚持下去的筹码,也不具备与皇室对抗的力量。

衣尚予虽然把衣飞石叫了出来,最终也没有再和皇帝说一句拒绝的话。

谢茂还想留他在枫林雅筑吃晚饭,衣尚予道:“陛下身份贵重,不宜长久盘桓宫外,还请早些回宫吧。”又看着老老实实侍奉在一边的儿子,语气有些复杂,“你护卫陛下回宫去吧。”

不带儿子回家,却叫儿子护卫皇帝回宫。

衣尚予在此时此刻说出这样的话,意思就很明确了:儿子给你了,陛下。

情势如此,不给不行。

衣飞金废了,衣飞石也废了。

衣尚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朱雨亲自带人客客气气地把衣尚予送了回去,衣飞石就狗腿地蹭进皇帝怀里:“陛下,不生气了嘛?臣给你顺顺……”一只手在皇帝胸口上抚摸顺气,顺着顺着就往下去了。

谢茂一把揪住他的手,压他在榻上伏着,狠狠打了两下屁股。

“朕说话你是听不进了?”

衣飞石知道今天又出格了,低头道:“实在……放不下。”

衣飞石知道,他爹不能算是不知变通的人,真正不知变通的人早就死在战场了,怎么可能像他爹一样百战不败?可是,衣飞石也很清楚,他爹就算再是变通,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接受被立为下一任家主的儿子,被皇帝充作禁脔、不许亲近妇人的事。

皇帝做事又是那么地……不好预测后果。

一边是陛下,一边是亲父,真闹起来,伤了哪一边,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怕父亲置气,不过,父亲置气不是最要紧的,毕竟是他亲爹,真生气了还能把他杀了吗?不过就是叫他回去,训斥责罚一番,逼他早早从皇帝身边“脱身”罢了。他不怕这点儿小麻烦。

他主要害怕的,还是皇帝跟父亲没说好,被父亲气着了,一怒之下迁怒他

若是父亲坚持不肯,伤了皇帝脸面,陛下会不会就不要我了?

所以,他一定要来盯着。

太后体贴他,见他坐立不安的模样,开恩准许他出宫。他不是偷溜出来的,是奉了太后懿旨。

如今皇帝生气,他也不敢拿太后懿旨来搪塞。毕竟,皇帝是交代过了,不许他跟来。

听了全程的衣飞石也很理解皇帝的做法,毕竟,这一下午,皇帝也太……不要脸了。这要是单和衣尚予之间的对话也罢了,还被衣飞石听了个正着,皇帝再厚脸皮也有些挂不住了吧?

“臣知道错了。”衣飞石真心实意地认错。

谢茂见他老老实实趴着挨屁股的样子就来气,这辈子的小衣坏透了,回回都是知错,回回都不改。

他又陷入了当初的困境之中。

那就是,就算小衣不听话了,朕拿他有办法吗?答案很明显,从头到尾都是,没办法!

上辈子的小衣多乖啊,朕都不用明说,暗示一下,他就明白了,绝不会再犯,这一世……这是知道朕拿他没辙吧?真是会撒娇!控制欲极强的谢茂分明生着气,心里又有点甜丝丝的得意。

相比起前世谨慎自持从不敢越雷池一步的衣大将军,他还是喜欢这个被自己宠坏的小衣。

他喜欢衣飞石对他撒娇。

他甚至可以包容衣飞石第二次做被他严令禁止的事。

“老说臣知错,怎么就不见臣改了了呢?上回不也知错了吗?臣还对陛下说,臣再也不敢了,敢情都是瞎说呢?”谢茂声音微微上翘,带着一点儿凉意。

衣飞石却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甜蜜。他有点懵,不是该生气吗?甜味儿是怎么回事?

皇帝的套路太多,衣飞石不知道这算是那一套,只得老老实实地说心里话:“是臣失言。臣怕陛下和臣父说得不好……”他回过身来,抱住谢茂腰身将脸靠了上去,“万一陛下不要臣了,另外找个阿爹好说话的美人儿宠着,臣岂不冤枉?”

谢茂一心以为他是怕自己和衣尚予谈崩了,害他不好回家,哪晓得他担心的居然是这个?

这一口怒气瞬间就飞了大半,谢茂低头,亲亲怀里爱人紧偎的侧脸:“那也不能偷溜进来。”

“下回我求陛下带我,不偷着进了。”衣飞石认错态度极好,拉着谢茂的手放在自己刚挨了打,还隐隐火烧火燎的臀上,示意可以接着教训自己,又撒娇哀求,“陛下,不生气了。”

……

谢茂与衣飞石在枫林雅筑闹到半夜才回宫,到了太极殿,才发现长信宫还有宫人在等信儿。

谢茂赶忙叫朱雨把侍卫猎来的兔子收拾好,叫长信宫的宫人带回去,又叫上禀太后说诸事顺遂。衣飞石臊得不行,早就该回宫了,耽搁到现在,还被太后抓了个正着……皇帝还大言不惭地吹牛,是跟他一起猎兔子忘了时间……

解决了衣飞石的婚事之后,谢茂一身轻松,夜里又搂着衣飞石嚎了一宿。

大朝会上,皇帝下旨,任命定襄侯衣飞石为羽林卫将军,掌天子戍卫、内外宫禁。

刚卸任的沭阳侯张姿则被皇帝支到了西北,任新州守备。这个新州不仅限于新州一地,而是下辖故陈东八郡的总八个大州,可谓权力极大。不过,新州现在乱成一团,陈人与西北军势力交割,那就是个巨大的烂摊子。

枢机处早就有建新州守备衙门的想法,张姿还冷笑谁这么倒霉,现在他笑不出来了。

谁这么倒霉?

全天下的武将就他把皇帝得罪得死死的,他不倒霉谁倒霉?

衣飞石乐滋滋地去接了羽林卫的兵权,才在羽林卫的兵衙大位上坐了两个时辰,下班回太极殿的时候,他就听了一个让他笑不出来的消息。

衣尚予把衣飞琥出继给了殷克家,下午就送出京城,直奔殷家老宅开祠堂上族谱去了。

他孤零零地站在宽阔巍峨的太极殿前,感觉到一股彻骨的森寒。

出继衣飞琥。这是保全血脉。

你会害死全家,一个不剩。这就是衣尚予对衣飞石和皇帝这段感情的结论。

所以,衣尚予把双胞胎儿子的其中一个出继到殷家,哪怕因衣飞石之故,拖累了衣家满门,被出继的衣飞琥也能在殷家活下来。三代之后,衣飞琥的后代再重新改回衣姓,衣家就算是保住了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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