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尼斯塔尔看着宁安,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宁安杀人。
虽然在逃出霍格沃茨以后,帕尼也从预言家日报上了解到,宁安与一起谋杀案有关,受害者似乎是一个叫做蒙顿格斯的男巫。
但这和亲眼目睹一个巫师用死咒杀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
艾伦在地上抽搐着,眼皮不停向上翻,如果宁安解除他的禁锢咒的话,他大概会脚软到站都站不起来吧。
“真是无能。”
帕尼怜悯地看着艾伦,叹息,他突然发觉这些巫师和麻瓜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在死亡面前一样软弱的让人可怜。
暴雨冲刷着马丁的尸体,他紧闭双眼,已经不复刚才在酒吧里侃侃而谈的模样,现在一切的一切都离他远去了,再也没有魁地奇、世界杯什么爱尔兰队、保加利亚甚至他厌恶的坩埚贸易协定都不需要继续谈判了。
从未有过的怪异感受涌上心头,听着耳边“哗啦啦”倾盆而下的大雨,帕尼斯塔尔竟然感受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平静。
脑海里仿佛有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在他耳边不停对他说:
“看吧多么美妙,操纵生命你也能做到的,你不是也在那些动物身上练习过很多次了吗?”
宁安站在雨幕中,面无表情,没有多看死去的马丁一眼,他把魔杖慢慢转向侧躺在地上的艾伦克鲁格。
似乎感受到自己即将面临的下场,艾伦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他不停眨着眼睛,露出的眼白让人会以为他在发羊癫疯,但无奈浑身动弹不得,能看到最剧烈的运动,除了双目,就是脸颊上一块块儿抖动着的肌肉了。
可惜,宁安视若无睹。
“阿瓦”
“等一下!”
风吹的更猛了,呼呼吹动着宁安身披的黑色风衣,他缓缓转身,看向喊停的帕尼斯塔尔。
“让我来吧。”
帕尼已经取出了他的魔杖,把手缩在袖子里,好似为了不让人看到他在颤抖。
脸上的表情紧张极了,宁安却困惑不已,那不是压抑、遭到逼迫、和处于绝境中表现出的紧张,或者这样说,那与其看成是紧张,倒不如说是兴奋更具体一些。
帕尼眼角抖动着,在一向冷静的他身上,很少看到如此激动的情绪,也许亲手结束一个人的生命,对于他来说是一件非常特别的事情。
宁安看着帕尼手持魔杖,一步步踏过被雨水浇头的土壤,把一株株野草压弯,踩进烂泥地里,他脚步缓慢而坚定,双目的神采好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他来到艾伦克鲁格近前,缓缓抬起手,灰白色的魔杖稳稳指着被禁锢咒束缚的可怜男巫。
“我很小的时候就非常好奇”
帕尼突然自言自语起来,雨声强烈,如果不仔细听他的话就会被这暴雨所掩盖。
“生命对我来说究竟有什么意义?”
宁安任由狂风骤雨吹拂衣袍,就站在帕尼身后听着他自言自语,事实上他一直不明白,心中没有怨恨,也不曾被人欺凌的帕尼斯塔尔为何会在霍格沃茨加入蛇信这样一个组织,或许这是个了解他的好机会。
“我想不明白”
帕尼又向前迈了一步,扶着膝盖半蹲下来,仿佛为了离艾伦近一些,好让他听清楚自己的话
“于是我开始探索我开始寻找不同的,对我来说新奇的体验”
艾伦很显然并不想听这些,禁锢咒的效力有所减弱,不知是自然消逝还是宁安刻意减少了力量,他能够发出声音了。
虽然仍旧不能张嘴,却可以通过震动声带,从喉咙里发出些似是而非的“咕噜咕噜”的惊叫。
像是野兽临死前挣扎的哀嚎。
“这或许听起来有点儿傻”
帕尼蹲在地上,棕色风衣拖到地上,虽然沾不上水,但还是糊上不少烂泥巴,他就像是在和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谈心般,自说自话着。
“但你是我亲手杀死的第一个人,我很希望你能明白这些”
宁安等的有点儿不耐烦,虽然雨水不能将他打湿,可刺骨的寒风仍然吹得人是透心凉,在风雨里站这么久,嘴唇冻得都有点儿发青了。
可帕尼就像个宗教徒一般,这对他来说如同一次重要的仪式,一道闪电划过,整个夜空都为之照亮,帕尼斯塔尔重新站起身来他想说的东西终于都说完了。
艾伦发出不类人声的嚎叫,盖过了风雨的呼啸声。
“轰隆隆”一阵好似天空崩塌般的闷雷响起,宁安觉得自己耳朵一下子聋了,除了“嗡嗡”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别的。
他看见帕尼张了张嘴吧,一道绿光从灰白杖尖端射出,照亮四方,随后一闪即逝,应和着雷声打在艾伦克鲁格身上。
男巫猛烈地抽搐一下,施加在他身上的禁锢咒一瞬间被打破了,他的双手双脚骤然夹紧,弯曲成爪,弓在一起,下一秒就又平伸开慢慢不动了。
宁安再看过去,他已经死透了,雨水同样毫不留情地冲刷着这一具尸体,仿佛他和周围升级盎然的花花草草没有任何区别。
艾伦睁着眼,恐惧、惊慌、怨恨等等模样在他眸子里,即使死后仍能够让人感受到,宁安没有来的身子一寒,他有点儿明白为什么说谋杀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了。
不光是对于死者而言,杀人者的灵魂同样会遭到折磨,即使有时候这种折磨只在心底最深处不被察觉地进行。
雨越下越大,没有丝毫停止的趋势,宁安甩了甩魔杖,虽然上面一点儿水都没沾,他来到两具死尸面前,冲着扣在马丁腰间的皮腰带一指,用了个变形术,把它变成了一把皮革包裹的剪刀。
帕尼还在一旁站着,静静凝视自己的双手,仿佛在回味和思考什么,宁安没理会他,拿起剪刀,在马丁和艾伦头上各自剪下一大撮。
松开手剪刀重新变成腰带,他又把两根头发变成皮筋,各自将头发捆成两扎,再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做完这些扭过头再看帕尼已经恢复了原样,他解除了自己身上的水火不侵咒,任由雨水狂猛浇在身上,整个人都湿透了。
“呼这实在太棒了!您要不要来试一试!让雨水冲刷灵魂!”
宁安摇摇头,淡淡地说道:
“你最好快点儿把自己弄干,我们可要赶紧启程去趟巴黎,湿着身子这一路上可不会舒服。”
说完便不再理会帕尼,抬手从魔杖尖端喷出一团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这火焰扑向马丁和艾伦的尸体,却又贪婪地想要向着四周蔓延。
这正是厉火,一个可怕的黑魔法,如果随意使用的话,掌握不好最终自己也会烧死在这无所不焚的邪恶火焰下。
宁安自从当初在图书馆意外得到这个魔法就一直在钻研,直到在冥堡呆了一年,才算彻底掌握了这个魔法。
他用魔杖顺着两具尸体画了个圈儿,厉火就像是碰到天敌一样,不敢再向外延烧,反倒是圈儿内的火焰更加凶猛,如瀑的雨水化作阵阵蒸汽,不一会儿就将四周搞得雾气缭绕,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了。
这火焰凶厉猛烈至极,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地上的两具尸体已经化作一片黑色的碎渣,大雨一冲就要随着水流散去。
宁安翻了翻土地,稍微掩埋一下,就令这里和别处变得别无二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们走吧。”
毁尸灭迹完毕,宁安转过身,捡起身后丢在地上的飞天扫帚,对自己和扫帚分别施展了幻身咒,便骑跨上去,双脚一蹬飞向天空。
因为此刻正是狂风暴雨,他不能高飞,为了降低被麻瓜们发现的风险,毫无疑问幻身咒是最可靠的魔法。
帕尼也用上魔咒,随后跟在了宁安后面,两人短暂的歇脚后继续朝着巴黎飞去,宁安还能听到帕尼小声的抱怨
“那碗杂鱼汤我才喝了一半不到”
大雨肆虐着巴黎的每一条街道,马路两侧的积水已经有一指深,乌云里不时闪过一道蓝光,紧接着就会有震耳欲聋的雷声到来。
即使在这样的天气,依然阻挡不了人们出行,汽车溅起积水在城市中穿行,二十个区的人们依然遵循着自己的生活规律。
天文区的蒙苏里公园绿草如茵和,雨水浇灌下每一株植物都更加苍翠欲滴,但在这样的雷雨天气显然不是游玩的好时候。
于是人们选择参观的是在它旁边的另一处景点,那里原本是一处废弃的采石场,同时也是占地11万平方米的墓穴,今年巴黎政府刚刚决定将这段300多公里长的地下隧道中的1公里开放,供游人们参观。
多数人对此并无兴趣,没人想看尸山骨海成堆的可怖景象,况且里面又矮又窄,阴森恐怖,进去走一圈实在不算是什么好的体验。
但怀着猎奇心态的人总是存在的,即使在这样一个暴雨天也不例外,人们在苦等几个小时后,终于迎来墓穴的开放,这里每天只接待固定数量的游客,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有爆满过,但它依然按照规定的时间开放。
游客们跟在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年轻人身后,这是政府雇佣来的导游,但实际上他什么都不用讲解,只要带着众人进去游览一圈就足够了。
今天他们都没发现,在队伍里多了两个看不见的跟随者,宁安和帕尼用幻身咒隐身后跟在这波游客身后,为了不让如柱的雨幕暴露自己,两人不得不稍稍靠后,等前面的人进了入口他们才从后面跟上去。
“大人,这条蛇不需要换换气吗?他已经在袋子里憋了很久了。”
帕尼提着袋子跟在宁安后面,小声地问道。
“不用,他没有醒着。”
宁安淡淡地答道,瑟芬特早就陷入了沉睡,在宁安找到长生不老药之前都不会去唤醒他,他已经虚弱极了,怎么能总保持清醒着。
他们俩慢慢走近墓穴的入口,帕尼不出声了,这里很狭窄,一阶阶螺旋向下的台阶仅容一只脚踏在上面,如此逼仄的通道里,说话的声音会被传得很远,万一被前面的麻瓜游客们听到反而不必要。
他们一路向下,还能听见前方传来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麻瓜们似乎也很小心翼翼,几乎没有什么对话的声音。
走了不一会儿,宁安觉得周围温度骤降,又湿又潮的空气摩擦着肌肤,挠起他一身的鸡皮疙瘩,似乎因为外面还在下雨的原因,这里冷极了,温度应该不会超过十度,宁安不由得庆幸他们穿了还算厚实的风衣。
“嘶”旁边的帕尼也紧了紧肩胛的衣襟,呼出一口寒气,随着两人往前方短短的隧道走去,空气变得越来越寒冷,终于远处的光灯把一切照亮,他们来到巴黎地下墓穴下方的入口。
这是条比刚才要宽阔一些的隧道,但头顶上的天花板低级了,宁安倒还好,帕尼却不得不半蹲下来,弓着身子前行。
头顶坚硬的岩石上凝聚着潮气汇成的水珠,不时一滴滴落下来,砸在地面上,发出“啪嗒”一声沉闷的回音在隧道中鸣响,给地面殷出一块儿湿漉漉的痕迹。
两侧是层层叠叠堆积而成的骸骨之墙,随处可见一排排整齐排列的头骨、肋骨、大腿胫骨,摆放在两旁,阴冷的发寒。
他们俩又走了一段,通道在此分岔,一条条岔路延伸过去,消失在黑暗尽头,它们被铁门锁上,显然到这里就不对外来的游客开放了,左侧还有路,人们可以继续绕一圈儿,然后就能离开这里。
“就是这儿了?”帕尼小声地在宁安耳边耳语。
“嗯。”
点点头,宁安能从一间和别处没什么不同的铁门那儿,感受到一个隐蔽的麻瓜驱逐咒。
“这边走”
他一抬脚,朝着更加黑暗的深处走去,那扇铁门挡在他面前,却根本不用宁安去推,只是迈步堪堪一跨,就跃了过去,仿佛穿越了实体的铁门,又好似那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帕尼也跟在后边,两人轻易地进入了铭刻着尼克勒梅生前留下神秘符号的第四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