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间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
“荧光闪烁”
宁安动了动手指,一个散发出强烈光芒的光球升空,小太阳般将整个密室照亮。
石墙将这里封死,回头看他们来时的路早已经不见,根本没有什么大铁门,帕尼回身走了两步,来到墙壁边缘,伸出手轻轻触碰潮湿的墙面。
手抚在墙上,并没有穿透过去,他们进来的时候好像穿越九又四分之三车站那样简单,可现在却出不去了。
“这里没有路”
帕尼摇摇头,神情严肃地看着宁安,他怀疑他们很可能是中了什么魔法陷阱之类的东西,被困在这里了。
宁安点点头,神色轻松,倒没有显得多紧张。
这间密室大约和霍格沃茨一间普通教室的大小差不多,中央按照每列两个的顺序摆放着七副石棺,或许因为地上还在下雨的缘故,石棺上因为潮湿而凝聚了许多小水珠。
不时滑落地面,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尼克勒梅难道葬在这里面?”
帕尼走过来,摸了摸最中央的一尊石棺,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尼克勒梅还没死你知道的,帕尼。”
宁安没有理会帕尼想要活跃气氛的玩笑,他来到最里面的石墙边缘,不知是谁用黑色线条在墙上画了一个又大又奇怪的符号。
那是一圈圈的同心圆,宁安仔细数了一遍,共有九个,这九个同心圆构成漏斗的形状,仿佛把这面墙的空间给扭曲了,看起来十分怪异。
“嗯,不错的迷宫魔法。”
宁安看了一会儿,突然打破密室的沉寂,帕尼静静走过来,站在他身旁认真听他说,斯塔尔明白,这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男孩儿在魔法上的造诣远超于己,所以此刻他的表情就好像听老师讲课的学生般虔诚。
“你听说过但丁吗?”
宁安却没有直说,反倒是问起问题来。
“你说的是那个意大利的巫师吗?”
帕尼斯塔尔稍作思考,他记得在霍格沃茨的魔法史课程上,幽灵宾斯教授曾经讲述过一段关于但丁的过往。
“说的没错。”
宁安伸出手在九个同心圆上来回比量、抚摸着、仿佛在感受什么东西一样。
“看来我们的尼克勒梅先生,深受但丁的影响”
“你是说这个魔法和但丁有关?”
“很对,如果你了解过他的话”宁安收回手,站在原地不动,静静地说道:
“这个迷宫魔法映射着但丁的九环地狱,我们现在无法回头,因为我们已经站在第一环的边狱了,要么永远呆在这里,要么继续向前。”
帕尼咽了口唾沫,喃喃道:“怪不得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可继续往下走会去到哪里?”
“不知道”
宁安摇了摇头,又扬起嘴角轻轻一笑道:“多半是尼克勒梅想让我们去的地方。”
“好吧,那么我们该怎么通过这个魔法?会不会很难?”被困在密室里的感受的确不好,尤其是一间昏暗、封闭、又摆满石棺的房间,帕尼想离开这儿的念头并不出奇。
“如果你对神曲有所了解就不会很难,但事实上那被归类为麻瓜的书籍,基本不会有巫师会愿意去研读”
宁安抓了抓头发,颇为赞叹地说道:“尼克勒梅倒是很聪明,这个魔法的确在一开始就可以打消不少巫师探寻的念头,因为他们根本找不到头绪。”
空旷的密室里,两个人说话的回音绕着墙壁回荡,越回响越显得密室空荡,氛围阴冷,仿佛随时会有阴尸从棺材里头爬出来,借着头顶荧光咒的照明,帕尼还瞥见在密室的角落堆积的几块儿白骨。
“好,让我想想”宁安自言自语地举起魔杖,他思索了片刻缓缓说道“地狱的二层应当是。”
说着,用魔杖在那九层圆环的第二圈上一点,空气中好似有波纹颤动,不一会儿,整个密室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像是上层发生了地震一样。
帕尼握紧手里的魔杖,也不多言语,他相信宁安,相信这是他在破解咒语,所以一点儿也不害怕。
震动持续了几分钟后停止了,两人面前刻有同心圆的墙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通往地下的幽深隧道。
帕尼摸了摸胳膊,他们俩此时已经在地下了,而这条深不见底的地道竟然还在通往下面,难道他们真的要到地狱里去吗。
跟在宁安身后,帕尼右手握着魔杖,左手提着袋子,走进幽深晦暗的地道。
下面是一阶一阶的小楼梯,台阶狭窄的同样仅能容纳一只脚踩在上面,湿漉漉的仿佛刚刚被水淋湿过。
四周是看不清的黑暗,帕尼不想伸手去触碰,他也不知道在这楼梯的两侧究竟有着什么东西,幽深的通道里只传来他和宁安“踏踏”的脚步声。
向下走了一阵,帕尼看到一扇和他们最初进入密室时一样的铁门,宁安发出声轻笑,一抬脚就穿过铁门走了进去。
帕尼也紧随其后,迎面撞在了铁门上,不出意外地穿越过去。
门后是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景象,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他回过头,伸手去摸,身后的铁门再一次变成封闭的石墙,帕尼想寻找宁安的踪影,却在黑暗中一无所见。
他举起魔杖喊道:“荧光闪烁”
一点白色的光芒照耀着,将这间密室照亮,果然和之前的房间一样,潮湿的墙壁,整齐摆放的七副石棺,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在石棺上的东西了。
一位位赤身裸体,身材火辣的美女,裹着朦胧的纱巾,或躺或卧,以迷人的姿态在石棺上展现自己的傲人身姿。
在荧光术照亮整间屋子之后,她们好似找到了心仪已久的爱人,纷纷从石棺上下来,或是风情万种,或是含情脉脉,甚至舔着舌头眉间充满诱惑与挑逗地盯着帕尼,恨不得把他一口吃掉。
这些女人一下子贴上来,用娇柔的小手抚摸帕尼的胸膛,吐出的香气直扑帕尼鼻孔,钻进去,就让他心都要沉沦。
“原来这就是主人说的地狱二层”帕尼想着,心中丝毫没有躁动,他清醒的很,自己身在魔法迷宫之中,这一切都是为了困住他而产生的魔法效果罢了。
于是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周围的美艳女子纷纷从他身上抽离,不可方物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可怕,张开大嘴就向帕尼咬来。
“障碍重重!”
帕尼伸出魔杖,让这些朝他扑过来的可怕女人全都撞在一堵看不见的无形墙壁上,他已经看到前方的墙壁消失,变成一条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向下通路。
小跑两步,帕尼在障碍咒消失前伸腿踏入了黑暗的甬道之中,那里早已经有个背影在等着他了。
是宁安。
“下一层是饕餮地狱。”
宁安淡淡地说道,再通过一层之后,帕尼也有些明白这个迷宫魔法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似乎每一层都对应一个主题,如果事先不了解没有防备,很可能就会误入圈套,遵从欲望行事,最终被困在那间密室里。
但显然有了宁安对九环地狱的了解,接下来的考验都不是什么难事儿,在知道了每个房间所代表的意义后,哪怕短暂的遭受诱惑,帕尼也能在最后时刻清醒。
就这样,两个人一路又通过了饕餮、贪婪、愤怒、异类、残暴、欺诈六个房间,算上之前的以及最开始的边狱,两人已经走过九环地狱中的层了。
帕尼一路在不停地向下,他希望这只是魔法的效果,否则他起码已经来到据地面不知道几百英里的地下了,封闭头脑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一路走来,虽然经受住诱惑,可难免还是感到异常疲惫。
铁门再次出现在面前,这就是最后了,帕尼念道着,撞了进去。
密室里已经被一个硕大的白色光球点亮,和前面只有自己不同,这次他和宁安出现在同一间密室,看起来宁安比他早到了这里,正坐在一副石棺上,静静的等待着自己。
帕尼环顾左右,这里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出现,无论是诱惑十足的还是残暴的巨人、死去的幽灵、什么都没有,仿佛是一间和之前最开始的密室一样的空荡房间。
七副石棺孤寂的沉眠在那里。
“最后一间了,这里要考验的是什么?”
帕尼皱了皱眉头,刚才宁安没有告诉他这最后一间的主题,令他有些疑惑。
“或者说,你也不过是个假的幻象而已?”
走到现在,帕尼不会轻易去相信什么东西,他知道在这里看见什么都不稀奇,他甚至在那个欺诈的密室里,见到了自己死去很久的外婆。
“不,帕尼我是真的。”
宁安从石棺上跳下来,神色略显复杂地看着他,平静地说道:“这最后一个房间的名字,我想应该叫做背叛。”
“背叛!?”
帕尼脸色一白,有那一瞬间失去了血色,他怎么会不懂背叛两个字的含义,如果这真是第九层地狱所代表的含义的话,那么只有他和宁安两人出现在这里也就很好解释了。
“你是说我我会背叛你吗?”沉默了足有半刻钟,帕尼一字一顿地涩声说道。
“背叛是相互的,帕尼,谁都有可能背叛另一方,焉知我不会为了尼克勒梅留下来的东西而杀了你?”
宁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耳垂上的银环来回晃动,他淡淡地叙述着,好像在说着今天中午要吃什么那样平常。
帕尼握紧了魔杖,他牙关紧要,即使是不久之前,杀死艾伦克鲁格的时候,也未曾如此紧张过。
背叛宁安?即使在逃亡生涯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可现在当处在这个九环地狱的迷宫魔法最后一层时,帕尼斯塔尔的内心真正迟疑了。
这房间里似乎充斥着某种氛围,每一粒漂浮的灰尘仿佛都在对他们说:
“你们两人,只能走出去一个。”
还真是一场拷问。
帕尼笑了,他摇摇头,右手倏然一送,魔杖从手中滑落。
“我不是你的对手。”
他喃喃道:“一年前或许还有一丝胜算,但从这次再见到你,我几乎立刻感受到了在你身上的强大力量,你不知道当我靠近的时候,手臂上的黑蛇标记,灼烧的有多剧烈。”
帕尼斯塔尔好像越说越释然,下意识地用右手推推鼻梁上早已不存在的眼镜镜框,冷静地说道:
“你知道吗,宁安?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巫师,天赋卓越、目标明确、正是因为对你的崇拜我才加入蛇信,谁能相信,我在心里疯狂地崇拜一个比我还小的巫师。”
语气虽然在自嘲,但帕尼说的无比认真,他眼神里透露出一股名为骄傲的光芒,直视这宁安,声音变得有一丝狂热:
“杀了我吧,宁安你的成长速度让人震撼,你绝对可以成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巫师,杀了我,去完成你的目的,我的灵魂也会化作你身上的一部分,我们会融合在一起,让我也参与到你伟大的事业中去吧!”
宁安抬起胳膊,摆了摆手
“我不会杀你的,帕尼。”
一步步,慢慢走向男巫,宁安伸手按住帕尼的肩膀,强行让他蹲下来,和自己处在同一个高度,平视着他的双眼,缓缓说道:
“即使我是个邪恶的混蛋,也不会去伤害自己的同伴,怎么可能为了尼可勒梅的小小魔法把戏去杀死朋友呢?”
“捡起你的魔杖,让我们一起把这个该死的魔法给破解”说着,宁安拾起地上的灰白杖,直接塞到帕尼手里。
然后起身。
而就在这一刻,密室再次发出强烈的震动,好似地震一般,持续了大约五分钟,当震动停止后,一扇发出耀眼刺目的金色光芒的大门,出现在两个人面前。
“看样子我们通过第九层了哈?”宁安笑着回身看向帕尼。
帕尼身子一震,顿时觉得心里五味儿陈杂,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宁安心里真正的地位,居然是朋友。
刚才所说的话,连帕尼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只是知道自己面对宁安没有胜算,再加上一丝不自觉地服从就说出了那番话。
可此刻,他真正卸下了覆盖在心灵上的一层伪装,虽然在霍格沃茨,他也假装和别人成为朋友,但内心从未承认。
可是看来现在,他似乎要真的获得一种没有过的全新体验拥有真正朋友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