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楚姑娘回家。”柳叶应声称是,伸手唤来车夫吩咐。我说:“去送楚姑娘回去,然后再来这接我。”
楚某人路过门时看过来的眼神高深莫测,看什么看?有本事自己掏钱。我从未在一个不相干的男人身上搭过如此多的银子,一想到这便觉得吃了大亏,身上也疼了起来。
吴医丞是在半个时辰后才回到家,那是一辆宫中的马车,搀扶他下来的是一个年纪看起来很小的太监。
此时医馆已经闭门,独留一盏摇曳黄灯,女儿上前接过药箱迎父亲进门。我躺在楚某人刚刚躺过的榻上听着二人若隐若现的私语,陷入一种灼烧般细密的疼痛中,而柳叶就躺在身边,他实在站不住了。
“父亲怎么这么晚回?”
“宫中那位身体不太好,以后我恐怕得长时间留在宫中。”
“恩,章公子和侍从被人打了,现躺在屋中,父亲给看看吧。”
“你没给看吗?”
“章公子为女儿着想。”
“唔,他想的周到,我去瞧瞧。”
鬓发已白的老者路过屏风,走进来,我想起身被他伸手止住,“不必。”
他掀开衣襟,看着原本光洁的胸膛上大大小小青紫淤痕,伸手按住。疼痛席卷而来,但都能忍住,直到腹部颜色最烈的一两处,剧痛传来,我闷哼出声,弓起身,死死抑住呼痛之声。
“谁打的?”他就不像他女儿什么都不问。
额头冷汗密布,我如实回答,“不认识。”
他转而看向身侧一直在关注这里的柳叶,柳叶眼中含泪,“回医丞,是姚金璨。”
“唔。”老者沉思片刻,不再多言,只是伸手把伤触了一个遍,“皮肉伤,没伤到骨头,我给你推开,回家养着,不到小半个月就能好。”
“好。”字刚落地,铺天盖地的疼痛和药油清香再次席卷而来,仿佛有人在骨头上刺青。
等大夫收手,时间已经又过去小半个时辰,这小半个时辰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仿佛生了一个孩子那般虚弱不堪。
吴医丞收手起身,我惊觉事还没完就拽住他衣袖,“医丞,看看我的侍从。”
医丞挑眉,俯身而视,女先生站在他身侧接过药罐,最终,还是让她都看见了。
他坐在柳叶身边,说:“我本就是要来处理他。”他掀开柳叶的衣襟,与我一般惨不忍睹,只不过他羸弱,让淤青看起来更严重。
姚金璨,我章远山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
医丞一边推开淤血一边说话,“你这个人倒跟别人不一样,能想到侍从,大善呐。”您上次可不是这么想我的,我心想,尊老爱幼、扶贫扶弱不是社会常见美德吗,算什么大善。
可柳叶泪眼汪汪,感激夹杂着感动的眼神让我明白,这个时代不是那回事,这个时代是公子搞大来路不明的女子肚子书童就要被主母打死,是封建和落后的。
这个时代有着名正言顺的特权,拥有特权的人才好过,位卑者不过蝼蚁。它有着森严的阶级,它让一些人一出生就凌驾于另一些人之上,它其实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