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低垂,马车晃晃悠悠,年迈的车夫抱着鞭子担忧地望着天空,乌云兜不住雨,即将泼洒而下。
骑马的景鸿不停地催促车夫快些,我掀开帘子只看见他着雨衣的后背,那雨衣一直垂到黑马屁股,原地踏步的马蹄诉说着主人内心的焦躁。
我不会骑马,只得坐马车,找到的这辆马车是真慢,赶车像赶集归来,就是不像赶路。
景鸿握着马鞭的手几次扬起,始终没有落在马屁股上,若不是要等我,他早就扬鞭策马了。
马车一路向西,出摊的商贩都收了摊,只有商户还开着,细雨已悄悄落下,像是这场暴雨的先行军。
“停下。”我叫住马车掀开车帘,景鸿眨着眼睛问怎么了,他本就满脸焦急,此时却压抑着不发。
我递给车夫二十文钱,“回去吧,这里不用你了。”
“喂!你做什么?”年轻侯爷的脑袋裹在雨衣中,目光不解。
细雨落了匆匆的行人满身,我穿上随身携带的雨衣,翻身上了他的黑马,“不是着急么,那就快些。”我说。
雨势由微小转成滂沱,片刻后便暴雨倾盆,“快些,下雨鬼市就要关了。”这是我刚才看到外面收摊的小贩突然想到的,如果我生活经验能够多些,就不会坐马车耽误这时间。
我没想当误他时间,他说鬼市开上午半天,现在是清晨,坐什么马车都赶得上,只是要下暴雨了。
他愣住片刻,随后扬鞭疾驰,奔跑的速度比楚天骄在cbd飙车还快,我本想提醒他慢些,毕竟车祸后谁还不有些应激综合征,只是一想到他要找的是父亲,便忍耐下了屁股上杖刑一般的疼痛。
暴雨像刀子刮一般胡乱地拍打在脸上,如海洋的乌云压低,天空似乎伸手可碰。
流逝的只是时间和生命,自然从未变过,现在究竟属于哪个时空,我未可知晓,只是数千年后这片天空我也许曾经生活过。
社会的制度不一样,集权做得好,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集权做得不好,是皇帝权利被制约。一直都是皇帝和官僚体系两者之间的争斗,没有谁能为所欲为,只有谁略占上风。大家都是在皇权体系下八仙过海、各显本事,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们建立了另一个体系。
“景鸿!”我在暴雨中突然出声喊道,“如果君要臣死,你认为臣要死吗?”
应该是雨水灌进了我的脑袋,否则我为何会如此胆大妄为问这种话。
他并没有立刻回话,风声与雨声掠过我的耳朵,这世界嘈杂,我侧耳倾听,怕错过他的答案。
直到天空有惊雷劈砍而下,他才坚决地说:“我与父亲忠于皇上。”
我并未觉得失望,也没有觉得他愚忠,只是又一次大声问道:“如果皇帝不值得忠心呢?”真是疯了。
“你在说什么?”他突然高声喊道,好像被吓到,我确定他听到了我的话,因为我的声音比他娘的雷声还要大!
“我说!如果皇帝是他娘的混蛋!如果皇帝要杀良将忠臣求安心!你还要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