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定一层层地掀开外面包着的那层破布,却见里头赫然躺着的是一本账簿。他面上的神色带着诧异、错愕、惊愣,以及柳暗花明的欣喜,无数种情绪都交织在他的脸上。
梁伯秋喝了口热茶,喘上一口气来,这才将整件事情吐露出来。
原来,这余杭粮仓之前因为漏水,由曹氏手下的人承接下来负责修缮。明明月余就可以完工的活儿,硬是拖了两个多月时间。
期间梁伯秋想要带人进粮仓里面点米,却被曹氏的人再三阻拦。梁伯秋也是个耿直脾气,觉得里头一定是要猫腻。当即便要硬闯,后来被知县派来的衙役给挡了回去。
这明明是粮仓的事,什么时候轮到知县来插手了?梁伯秋直接告状到太守那边,却也是不得其门而入。
他索性直接去公衙前等太守,太守说他无中生有,还赏了一通板子下来。
某日深夜,梁伯秋收到底下人来报,说是粮仓库门被人打开了,里头有动静。梁伯秋甚至连外袍都来不及套就火急火燎赶到粮仓。
可即便如此,还是来迟了一步。电闪雷鸣之下,粮仓已经是走了水,耳边只有呼啸着的救火声。
等到梁伯秋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被歹人破门而入,遭了劫难的悲怆画面。
家中老母亲和几名侍婢都被人一剑封喉,而妻儿更是下落不明,至今不知生死……
说到这里,梁伯秋早已经泣不成声。
延定缄默着,不过小心翼翼地用温水替梁伯秋清洗着腿上的脓疮。而后他拿出宋禾买来的药粉,一点点撒上,再用干净的布条将其扎好。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回公道的……”延定起身的刹那,郑重予梁伯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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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姝就似从天而降似的,忽然某一日就到了驿馆外,轻轻巧巧地进了门。
宋禾大呼小叫着说是三小姐来了,延定迎了出去,脸上自是欢喜。
延定道:“你怎么来之前也不遣人先来报一声?我好出城去接你呀。”
静姝翩然一笑:“这有什么,大哥公务在身,我还能劳烦你不成?随身行李也不多,有鸳鸯和绿柳帮衬也就够了。”
延定瞥了眼静姝身后,笑道:“母亲信上说,你这番是来做大买卖的。怎么就来了几个人,货反而不见了?”
静姝嗔笑:“大哥,这出门在外,一路可不容易,当然是随身累赘越少越好。再说了,我身上要带着货,不正中那些打主意之人的下怀么?”
听罢,延定忙拉着静姝左右细看了一番,确定静姝没伤着,这才舒了口气:“出来该多带几个护卫的,你胆子也忒大了。如今时局可不比从前,路上流民也是多,情势复杂呢。”
静姝坐到椅子上,笑道:“大哥不用多虑,这些都是小事儿,我自有办法打发了。不过倒是你,在余杭这样久不归家,嫂子与父亲、母亲可是惦念着呢。”
延定叹了口气,仰头看了看房梁:“这余杭的水混沌得很,要从里头把事事理清了,怕还要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