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初暮,夕阳如血般洒落在盖州城墙上,让城墙仿佛镀上了一层血光。
城门处时不时可以见到打扫战场归来的士兵,驱赶骡马牛羊,赶着一辆辆大车,将此次缴获粮食,军械,甲仗,钱财等运往城内。
盖州城上炊烟袅袅升起,城内的大街小巷,时不时传来高声谈论的敬酒声,伴随着阵阵的欢声笑语,饭菜的味道和醇厚的酒香交织着,香气四溢,空气中弥漫着胜战后的喜悦。
北门左近临街的一处食铺内一片喧闹,店内如今已经是座无虚席,卸去衣甲的士兵围坐的饭桌,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呼五呼六的划拳猜酒。
在战场上幸存下来的士兵们,终于得以全身心的放松,品尝胜利的滋味。
“喝!”
钱有易半醉微醺、脸颊泛红,端起酒碗和同桌的袍泽碰了碰,头灌了个底朝天,又抓起筷子夹了一块儿羊肉塞进嘴里,嗯,满满的炭火味和孜然味儿,好吃
“队长此次斩杀鞑子百户,实乃大功一件,指挥使都拍手叫好!”
身旁的一个小队副抓起酒坛,给钱有易倒满了就,满脸堆笑的谄媚道。
在座的士兵纷纷放下碗筷附和了起来,拍手叫好。
战后打扫战场的时候,完颜思恭的尸首被辨认出来,因为是被一枪透脑,故而这份儿功劳很快就落到了钱有易的身上。
完颜思恭虽非宗室,但好歹姓完颜,老爹完颜石土门又是耶懒路的地头蛇,自然不能拿来跟什么阿猫阿狗相提并论。
钱有易灌了口酒,一脸满不在乎的说道,“一个鞑子百户算什么,俺们第一步兵营还捞了个千户呢!”
此次出战的三个步兵营,第一步兵营虽然伤亡最大,但是斩获的首级却最多,还斩杀一名千户和两名百户。
“队长说的是!”一个士官重重的点头,又借着酒劲,大笑道,“日后别说千户,万户,都统,监军,都监,甚至鞑子的什么鸟元帅,俺们未尝都不能斩下几颗。”
城北们的城头上,一个站岗的鸟铳手闻着城内飘来的酒香和肉香,肚里的馋虫一股脑全出来了,嘴上忍不住抱怨道,“直娘贼的,凭啥他们可以喝酒吃肉,俺们只能在城头站岗。”
“你也莫要埋怨,俺们今日都在城头观战,又未曾上战场与鞑子厮杀,自然轮不到俺们快活。”
他身边另一个鸟铳手倒是看的开,山海军五个步兵营出动了四个,剩下的一个留在盖州看家,也就战后出来跟着打扫了一下战场。
全程基本上都是在打酱油。
结果就是别说吃肉,连喝汤都轮不到他们了。
两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要放以往这么松懈,就是妥妥挨军棍的节奏,不过今天嘛毕竟刚打完了胜仗,打扫战场的士兵到现在还未回城,就算有鞑子来袭,第一个预警的人也轮不到城头站岗的人。
金军全线溃败后,因为盖州四周多山,金军又是在青石山下安营扎寨,故而不少金军慌忙之下逃入了青石山。
为此,山海军在派出一个骑兵营追击习古乃后,还另外派了四个步兵大队入山清剿残敌。
夜幕即将笼罩大地,清剿工作也进入的尾声,用绳子串成一串的俘虏,被山海军从青石山里押了下来,不少人身上的皮袄和戎服破了大半,鼻青脸肿,蹒跚着被士兵押着走,一些看押的士兵一手提到,一手里提着脑袋,有的人还背着装满首级的箩筐。
在太阳即将落下的时候,一阵阵密集的马蹄声从青石山方向传来,城头上的士兵一眼望去,只见一股火红的浪潮从青石山涌出。
“弟兄们瞧好了,骑兵营这次抓了个千户回来,还是吴乞买的堂弟,完颜晏!”
赵强趾高气昂的骑在马,穿过北门,一进城就大声嚷嚷着,不少还在吃肉喝酒的人,听到骑兵营抓了个金国宗室回来,赶紧围聚到大街上一探究竟。
却见赵强身后的马背上,横放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嘴里堵着一团破布,起伏的马鞍顶着肚子,头朝下晃荡晃荡,两条小辫更是不停的左右晃动,屁股上还插了一支箭。
除了赵强外,他身边的不少骑兵也多有收获,不少战马的马背上横放着一个个五花大绑的俘虏,就是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
街上挤满了闻讯赶来的士兵和城内百姓,在听到这次抓到了吴乞买的堂弟后完颜晏后,不少人也是冲着他指指点点。
虽然没有抓到都统级的人物,但完颜晏作为吴乞买的堂弟,身份也是极为的显赫,自然能吸引不少人的眼球。
完颜晏此刻满脸灰败,全然没有半分往日的趾高气昂,他是第一个跑路的猛安,逃回金军大营后只是稍作收拾,就急急忙忙的带着属下王青石山跑路了。
奈何他也是第一次来辽南,对于辽南的山川地理知之甚少,结果在青石山里转了没多久就迷路了,让骑兵营给逮了个正着,成了阶下囚。
赵强翻身下马,一手牵着缰绳,一边从褡裢里面摸出一块银闪闪的银牌,朝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炫耀道,“这鞑子是金国郎主吴乞买的堂弟,还是个什么吏部尚书。”
“老赵,这鞑子真是那完颜晏?”
郑飞从人群中挤出来,走上前来,把完颜晏光秃秃的脑袋扳起来,仔细瞧了瞧。
战败被俘,如此屈辱的被横放在马背上,还在大庭广众下,被当做展品供人参观,被人指指点点,大肆嘲笑,完颜晏的内心悲愤至极,眼中凶光大盛,奈何嘴巴被堵住了,只能鼓着腮帮子哼哼唧唧。
“老子骗你作甚,这鞑子躲在山洞里,死也不出来,俺让人往洞里射了两箭,又放了两铳,方才逮住人。”
赵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又从褡裢里摸出一枚铜印,丢给郑飞,没好气的说道,“快教军医司速速派人来给这鞑子疗伤,免得到大帅那里成了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