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对战后事宜进行了一番安排后,朱云本想散会,但是见在座诸将和各司主官,面带骄色之人依然不少,面色一沉,又起身高声叮嘱道,“我军此战虽然大胜,但万不可轻敌!!!”
“莫要忘了,鞑子在关内尚有二十余个万户!”
此言一出,让不少还沉迷于大胜,依然面带骄色的人幡然醒悟。
山海军这只是打残了一个万户,但对于散布于燕云,陕西,两河,山东和河南等地的金军来说,远谈不上伤筋动骨。
按照情报局收集的情报推算,金国的军队主力尚在宋国境内,所能调动的机动野战兵力,不少于二十个万户,保守估计大约是七万战兵起步,这还没有计算阿里喜,签军和宋国境内的新附军。
对于战兵不足万人的山海军,辽南集团来说,这宛如天堑一般的实力差距,即便山海军拥有体制,组织,步兵,火器和后勤等多方面的优势,差距依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填补的。
“但愿下一波金军的规模不会太多。”
朱云双手抱胸,面色凝重,他最害怕的就是金国突然从南面抽调大批主力部队,北上征讨盘踞辽南的山海军。
经过今天这一战,朱云大致摸清了金军的实力。
这种依赖骑兵作战的军队,军事结构类似叶赫女真和欧洲文艺复兴前的封建骑士军队。
五百年后的后金八旗军,随便一旗的战斗力都抵得上起码六七个万户。
若是下次来了两个万户,朱云还敢继续干上一仗可来的若是一个都统司的兵力,那他就只能龟缩在盖州城内死守不出,当缩头乌龟了。
最好的结果是这帮通古斯眯眯眼,还是如历史上那样战略眼光低下,比起后金就像个憨子。
一心扑在对南宋的征伐,并不怎么在意盘踞辽南的朱云,给朱云留住发育时间。
“天色以晚,那就”朱云正要宣布散会,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又看向情报局局长林胜河,问道,“那个完颜晏呢?”
林胜河如实回道,“大帅,完颜晏现被羁押于城东情报局监牢中。”
“我不管情报局动用何等手段,定要从他口中翘出他所知的一切有用情报。”朱云冷冷道,“审问后,就将他带到本帅面前。”
“喏!”
“那好,各位若是还有什么想说,尽管畅所欲言。”
第二日清晨,吃过早饭的朱云,便早早来到了二堂,听取情报局的汇报。
因为民政部门已经初步建立,王珂和他手下那帮胥吏,在目睹了山海军在城外昨日大败金军后,震惊的同时也愈加敬畏山海军,内心原本的那份抵触也少了大半。
在朱云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下,这些故辽时代的胥吏们每日专心在衙门内署理公务,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的携带。
这也使得朱云日常政务压力少了许多,能将更多的精力投入他的老本行中。
朱云双手抱胸,站在悬挂于墙壁上的地图前,目光落在的地图南面的宋国两河境内,头也不转的向身旁的情报局主官问道。
“登州来报,伪金东路军于正月八日攻陷青州,十八日攻陷潍州。”
“正月初十,东平府兵马钤辖孔彦舟叛乱。”
“正月二十九日,原保州路廉防使马扩败于乐安。”
这个时空因为他出现,在宋金战场屡立战功的完颜赛里提前扑街,自己又将战火被烧到了金国的腹地,金国不但丢失辽南四州,还被打烂了东京路的精华地带,外加整整一个万户在盖州惨败,损失不可谓不大。
然而南宋境内战局的发展与原时空别无一二,依旧糜烂一片,各种一触即溃。
山东因为最高军政长官和战区统帅曾孝序在战前便死于兵变,群龙无首,盗贼丛生的山东各州县在金国东路军面前几乎没有组织多少有效的防御。
金国东路军渡过黄河后,在山东北部的青州、潍州等地如入无人之境,几乎没遇到什么有力的抵抗。
不过完颜宗辅的水平不及完颜粘罕,同时期的西路军不但把整个河南西部都给霍霍一遍,还顺道进军陕西。
朱云静静的听着,目光始终落在地图上,面色毫无波动,脸上的表情分明是一副“与我何干”。
他目前无力,也无意插手南宋境内的局势,某种程度上也“乐见”南宋境内烽烟四起,战火不断。
他还指望能借此从南宋境内招揽流民,送到辽南种地开荒。
战争年代移民的成本花费,比起和平年代可要低的多,那些流离失所的流民,只要能给他们口吃的,他们就愿意跟你们走。
可能有人不知道,汉武帝征伐匈奴的花费并不多,真正费钱是移民实边,把老百姓送到河套等新占领的地区安置。
“情报局未来的工作重点,要放在搜集辽东和辽西,燕云乃至两河的金军动向。”听完情报局主官的汇报,朱云侧过头道。
“属下遵命!”
“参谋部可曾推演金军为未来在辽东的动向?”朱云又看向林胜河。
“大帅,根据参谋部的推演,鞑子下一轮攻势,最迟不会晚于明年初,甚至入秋后”
林胜河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吴大威的声音,“大帅,情报局局长古霄求见。”
“让他进来。”朱云心中有数,随即吩咐了一声,又走到正位,坐在铺着虎皮的交椅上,拿起桌案上的一枚铜印把玩了起来。
“是!”
屋门在“嘎吱”一声中被推开,传来一道道稳健的步伐声,还夹杂着“叮叮当当”地金属碰撞音。
“大帅,伪金礼部尚书完颜晏已被带至。”
林胜河跨过门槛,走入二堂,朝着朱云躬身施礼,在他的身后,十名身披重铠的虎贲兵押解着一个手脚带着镣铐的身影走了进来。
“跪下!”
吴大威一脚踹在了完颜晏的后腿弯,完颜晏应声跪下,在一阵清脆的“叮叮当当”声中,膝盖磕在冷冰冰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此刻的完颜晏满脸憔悴,形容枯槁,须发蓬乱,光秃秃的脑后的两条金钱鼠尾披散开来,显得的诡异而又滑稽,不复往日在金军大营中,半分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模样。
完颜晏一双通古斯眯眯眼,满是狠毒和不甘,死死看着高坐正位,正把玩自己官印的年轻军将。
就是此人,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带着一帮在金国境内兴风作浪,震动了上京朝堂,连郎主都震怒了。
自己也因为此人,而从一个尊不可言的宗室贵人,沦落为阶下囚,受尽磨难,屈辱的跪拜在他面前。
朱云的目光从那填满印面,笔画折叠堆曲,均匀对称的“九叠篆”印文上挪开,抬起头来看了完颜晏一眼。
眼前这位吴乞买的堂弟,原时空的大金齐国王,三十出头就已位列礼部尚书,可谓官运亨通。
不过长相嘛也是一言难尽。
高颧骨,大饼脸,眯眯眼,典型的通古斯人长相,跟清宫剧里的脑后拖着猪尾巴的小鲜肉阿哥们相比,这可谓是奇丑无比!
这模样,倒是让朱云想起电视上看到某些没有整过容的欧巴。
毕竟棒子也是通古斯人,只不过汉人血统比较多,整容也是整成汉人脸。
察觉到那朝自己射来怨恨恶毒的目光,朱云明白完颜晏心中所想,也懒得问话了,只是向一旁的林胜河问道,“这鞑子都交待完了?”
“回大帅,这鞑子被拷问一番后,啥都招了,”林胜河瞥了脚下脸上鼻青脸肿、嘴角流血的完颜晏,又坏笑道,“连他十岁尿坑的可笑之事,也都招了。”
此话一出,厅堂中响起一阵低沉的笑声,不少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完颜晏虽不知这些汉人为发笑,但是感受那戏谑的目光,脸色愈发的阴沉了。
朱云低下头来,虽然没有笑出声,不过嘴角已经明显上翘,看着把玩着手中的官印,平静的下达了一个让厅堂内的笑声戛然而止的命令。
“将此獠做成人彘。”
二堂内的众人除了完颜晏外,皆是面色一直,林胜河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朝朱云叉手,问道,“属下不明,还请大帅细说。”
“削去手脚。”朱云头也不抬的平静说道,“还记得西汉吕后,将高祖皇帝的爱妃戚夫人,做成人彘的典故否?”
此言一出,明白“人彘”是何物的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眨也不眨,不明所以的看着朱云。
如此狠辣的手段,大帅为何要用在这鞑子身上?
一刀杀了不好吗?
“属下这就去办。”
心中不解大帅的行事风格为何会愈加的残忍,林胜河却不敢再问下去,只能硬着头皮叉手领命,又朝虎贲兵吩咐道,“拖下去,行刑!”
两个膀大腰圆的虎贲兵走上来,一人一只胳膊把完颜晏架起来,就要往外拖。
完颜晏也是搞不清状况,一头雾水的时候,朱云突然发话道,“用女真话给他讲讲何为人彘。”
一个情报司的主官走上前来,有些可怜的看着完颜晏,开口用女真话陈述“人彘”之意。
几秒钟后,完颜晏面色唰一声变得苍白,瞬间吓得七魂没了六魄,双瞳瞬间放大数倍,眼中原本的怨恨恶毒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凄厉的呐喊声在二堂内响起,近乎崩溃的完颜晏歇斯底里的嘶吼着,手脚并用的挥舞了起来,“叮叮咚咚”的镣铐响不断回荡。
朱云全程低头把玩官印,他略懂些女真话,知道完颜晏是在拼命求饶,求自己放过他,愿意归降,献上大笔钱财云云。
虎贲兵连拖带拽的把完颜晏给拉了出去,二堂内的众人在完颜晏被拖出去后,还能听到他凄厉的哭喊声和不断的求饶声。
哭喊声和求饶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场的众人大多面色惊惧不定,面面相觑,忍不住朝高坐正位的朱云瞟了一眼,眼中流露出狐疑与敬畏,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朱霖都微微皱起眉。
朱云今日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诡异了,太突然了,太出乎众人的意料了!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朱云随手将铜印丢到桌案上,双手抱胸,微微摇头,眼里露出失望的神色,一脸惋惜的叹息道。
“这位同志的觉悟不行呀,不过是正常的文化的交流和融合罢了,何故如此惜命。”
朱云对于完颜晏这个大金齐国王的印象,最初并非源自史书,而是源自穿越前看过的一档电视节目金陵大墓第4集“蒙面女子”。
上世纪考古发掘的一处被称为北方马王堆的金代陵墓,陵墓主人就是金朝齐国王完颜晏。
棺材中除了完颜晏,还有一具陪葬的女尸,疑似是大艺术家的三十二女,庆福帝姬赵金姑。
根据尸检报告显示,赵金姑是被灌毒药,用丝质缠绕窒息,再用钝器打击后脑,从而为完颜晏殉葬。
偏偏某个n族的砖家叫兽,还大言不惭在电视上称其为“通婚”“文化交流和融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甚至是“千古美谈”,引发争议。
这个时空因为朱云的出现,扇动了蝴蝶的翅膀,小萝莉赵金姑早早被山海军解救出来,送回登州,也谈不上给完颜晏殉葬了。
一场“千古美谈”,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化为乌有,让朱云每每想起都心痛不已,忍不住扼腕叹息,唏嘘不已。
正好完颜晏被山海军俘虏,朱云得以有机会,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推动这场“文化交流和融合”,从而弥补遗憾。
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朱云是没有任何半分的后悔。
毕竟他给完颜晏送上的“大礼”,是属于文化的交流和融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而是一个千古“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