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海棠穿着劲衣，扎着马尾，进来时特意把那把弯月大刀放在了外面。

百戒大师盘腿眯眼，不去看言海棠，沉声问道：“施主是朝廷的人？”

言海棠双手合十，对着百戒大师附身一拜，温声答道：“大师猜的没错！”

“还是陛下的人？”

言海棠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半晌，百戒大师睁开眼，看了看言海棠。

眼前这个秀丽精干的女子竟有些眼熟。

他端看少倾，开口问道：“你是言海林什么人？”

言海棠有些意外，他竟然问起自己地父亲，回道：“他正是家父。”

百戒大师“恩”了一声，道：“怪不得眉眼如此相似呢？

算起来老衲也有十年没见过他了，他可还好？”

言海棠不知道父亲与百戒和尚有什么交情，但是百戒当年在位时，父亲已然是锦衣卫的大人物了。

虽不是指挥、同知一类的官职，但言海林身为锦衣卫，是替皇帝办事的人，他俩相识也很正常。

言海棠眉宇间有些伤感，她顿了顿才道：“家父早在十年前已经去世了。”

百戒和尚神情惊诧，不过稍后就恢复了平静。他道：“言大人一世清廉正直，实属可惜了。”

言海棠也收敛情绪，说道：“小女言海棠，承泽了父亲的职位，做了锦衣卫指挥使。”

百戒大师表情没有意外，他沉吟道：“猜到了，能进这禅房的施主，应该就是陛下最信任过的人了。

施主如今为陛下的得力干将，为何有空到这青塔寺走一遭？

百戒大师似乎是在主动引入话题，言海棠也不弯弯绕绕的，她直接说道：“海棠正是为了前些阵子的佛首事件来的，想听听您对此次事件的看法。”

百戒和尚沉默着，半眯着眼看似是在冥思，少倾他才道：“只不过是有人亵渎佛法，利用佛像制造舆论罢了。

我想以言大人的才智，应该早就想到了吧！”

没想到百戒说的这么直接，他毫不袒护那些旧党，把事实直接拆穿。

言海棠也松了口气，百戒大师看来并不想朝廷和百姓不安顿啊！

“您认为这件事和朝廷那些官员有关系吗？”言海棠也直言直语地问。

百戒大师，笑了笑：“老衲常年匿于寺内，对外界的事不甚知之。大人说的那些官员，老衲从未见过，也不会去见，至于他们所做之事，就更不是老衲能左右的了。

不过如果老衲见到他们，一定也会劝他们做忠君之事的。

也告诉陛下，叫他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只要危害江山社稷的人，统统都不能放过。”

百戒的话已经很明白了，他没有参与那些旧党的事，也一定不会参与他们的计划，他是心系朝廷的，不希望朝廷因他而动荡。

这群小丑完全是在一厢情愿，得不到百戒大师的支持，就要在青塔寺制造舆论，逼他出寺。

然而百戒大师一心求佛，早已不理世间的争纷。

知道百戒大师的心意后，言海棠心里安生了许多。

那些旧党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言海棠走后，夜深之时，一个黑影偷偷溜进了禅房。

百戒还在盘腿打坐，有人冒昧而来，他反倒不惊，只道：“今日老衲这禅房可真热闹，走了一位，又来了一位。

他抬眼看了看黑衣人，眼神有些埋怨，接着道：“老衲说过，老衲此生只在寺中渡过，哪里也不去，那世外的纷争都与老衲无关，你们也不比再白费力气了。

如果谁参与了佛首案，就请自行自首，还朝堂和百姓一个安宁吧！

他说了半晌，见来人竟是一副笑意脸。

那深邃的眸子忍不住的眯起来，修长柳眉也向上挑起。

他在笑，他分明就是在笑！

百戒和尚有些惊愕，他不懂这人，眼前的人不会是那些旧党官员，那么他又是谁呢？

“你”百戒大师放下佛珠，刚要发问。

对面坐下的人就把黑面巾给摘了。

“是你”百戒眼中闪过几分欣喜。

“你果然还活着，这么多年了，你竟还能想着来看我”

百戒大师的言语中除了欣喜，还有一丝失落，他虽远离红尘俗世，但有时只是身不由己把自己关起来罢了，他的心没有一刻离开过他牵挂的那些人。

他也渴望有人来跟他叙旧，跟他唠唠这这凡尘的俗事。

江楚生乖乖坐在百戒大师对面，傻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他也好久都没这么天真的笑过了。

百戒一脸慈祥的看着了他半晌，沉默着，也不说话。

江楚生讪讪的笑了笑道：“一别十年，您可还好？”

百戒大师，终于回过神来，笑道：“好，一日三餐，佛经为伴！”

他沉吟一声，才问道：“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你不愿告诉我你的身世，“他”也不愿告知我你的身份，我也懒得追问，可你又何必执着的离去呢？”

江楚生有些难为情的笑着：“让您担忧了，我这几年过的很好。”

他从怀里缓缓掏出一个物件，拿出来展示给百戒大师。接着说：“你刚才提道“他”，我今日来，也是为“他”而来的。

您也一直不告诉我恩人的名字和身份，这么多年，我就只留着这么一个念想。”

他捧着一个月牙形的白玉佩，递到百戒大师跟前。

“现如今，我找到了这个玉佩的另一半，我今日来还是想请您告诉我当年恩人的真实身份。”

百戒大师看着玉佩，叹了口气，道：“你还真是执着啊！

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他不让我告你他的身份，可如今他也已经离世十年了，我想老衲也应该把他的事情告诉你了。”

他笑着看了看江楚生，问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我们交换可好？老衲也想知道你的身份！”

江楚生脸色一震，似是在回忆当年的那段往事。

他沉默半晌，才道：“我若说了，怕是要寒了您的心。”

此时，跟踪江楚生过来的言海棠，正站在禅房外面贴墙细听，他接着昏暗地烛光，透光窗缝看见了江楚生手中地物件。

然后低头瞧了瞧自己腰间的内凹形半月玉佩，它竟然消失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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