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海棠骑马一路向东,终于在博州元县的一个村镇上落了脚。
她以前是锦衣卫指挥使,很懂得如何在没有路引的情况下让官员通融让路。
于是自己从宫中带来的那些银子,一路走来竟花去了一半。
剩下的银子还要省着花,至少要留下买房产的钱。
言海棠精打细算着在杨柳村,花了二十两银子,跟村里的农户买下了一间院舍和半亩农田。
她就要在这里落脚了。
她走了,不知道江楚生会不会找她,但是即便是找,恐怕也找不到了。
这里地处偏僻,朝廷的人很难找到这里来,也算是个清净的地方。
言海棠买的院舍在杨柳村的村边,她为了不引人主意,来的时候把自己的身世说成了是死了丈夫的小寡妇,为了躲避打她注意的乡绅,不得已逃离的家乡。
她来时还特意扮了丑,但是也不至于多丑,毕竟天生丽质难自弃。
打扮就是个村里的普通妇女那样吧。
来了后,言海棠也没闲着,在邻居的帮助下种了些瓜果,给自己增加点收入。
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是入不敷出也说不过去。
言海棠失踪后,江楚生第一时间就派锦衣卫去寻找了。
但碍于楚行衍的势力,锦衣卫只能在私下暗寻,在京都是不敢大张旗鼓的张贴寻人的画像的。
只有到了地方,或者偏僻的地方,没了楚行衍的势力,锦衣卫才敢拿出言海棠的画像来找人。
不过一找半年就过去了,杨小五带着锦衣卫把那些言海棠经常去的或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找过了。
还是没有发现言海棠的踪迹。
他们甚至还惊动了张岳,不过还是无功而返。
言海棠这半年过的还算惬意,跟瓜果打交道,可比跟人打交道舒服多了。
她除了留给自己吃的,剩余的都会拿到集市上去卖。
换些小钱,买些日用品还是够了。
她现在的穿着跟村里的农妇没有两样,她在那些农妇堆里,也丝毫不起眼。
不过她觉得很安心。
一日清晨,言海棠刚起,就听到村里有人大叫说是镇上的铜矿塌方了,埋住了不少人。
杨柳村许多汉子都在铜矿做工,这消息一出,家里的妇人就坐不住了。
纷纷出来打听有没有自己家丈夫的消息。
事实是杨柳村五十八个汉子都死在了这场矿难中。
还有几十人受了重伤,喊话的人就是来通知村里人去把自家受伤的汉子给接回来。
顿时全村上下都陷入了悲伤之中。
妇人们纷纷起身赶往镇里的铜矿场,她们一路上都在祈祷千万不要是自家的汉子出事。
但五十八条人命总会波及到一些家庭。
那些死了汉子的妇人去了几天,连个自家汉子的尸首都没看到。
由于事故严重,铜矿底下埋得人实在太多,不可能每个人都能抬出来,所以多数人都还压在矿底。
因为要消耗人力物力,管矿的老爷压根也没想着把那些压从底下的人给弄出来。
不仅如此,他们还趁机逃避责任。
说有些人这几天根本没在他的矿上做工,他们早就离开这里了。
妇人们不相信,要找矿主讨个说法,可矿主是个硬茬。
直接说要想讨说法,就去县里县老爷那里讨说法吧!
妇人们闹不过,又害怕矿上的打手,所以只好跑到县衙,找县老爷做主。
那一天县衙外,站满了来告状的妇孺。
知县大人坐在公堂上,头疼欲裂。
“陈阳那里怎么个说法?”
知县大人问一旁的县丞。
县丞起身从怀里掏出了一大叠银票递给知县大人说:“这是陈阳一大早就派人送来的。
说是今年老爷的股份!
让老爷在这件事情上松松手!”
县丞态度谄媚,知县看了鄙夷了他一眼说道:“平时催他给分红,他都要推三堵四的,今年还不到分红时间,他到积极起来。
这会儿出事了,想起本县来了?
晚了!这么多条人命想让本县给他兜锅,他当本县是什么?
是擦屁股的纸吗?”
县丞在一旁讪讪的笑着说:“陈阳说他知道错了,说只要县尊帮他读过这个难关,这些钱就只是今年股份的一部分!”
说完县丞抬头看着知县老爷的神色。
只见知县大人拿起了案桌上的银票数了数,嘴上无声的撇了撇,道:“你替他说话,怕是你也得了不少好处吧!”
县丞面色紧张起来说:“下官的那些只是拿了个零头,远不及他给您的多!”
知县笑着说:“不管多少,只要收了就是犯了贪污罪。”
县丞惶恐,赶忙跪下说:“大人如果不许,下官这就把钱给他送回去!”
知县“呵呵”一笑说:“送回去干嘛?去!把那些衙役传上来,准备升堂。”
县丞擦了擦额上的汗,面色轻松了不少,说:“下官这就去!”
没一会儿,县衙的大堂内就挤满了人。
堂上妇女哭哭啼啼,让整个大堂显得乱糟糟的。
有来打人命官司的,也有来讨遇难款的。
但是来这无疑都是来讨伐陈阳的。
县老爷一声惊堂木,震断了哭声。
……
一柱香的时间,县老爷就把上百人的案子给断了。
他不分青红皂白,惊堂木一敲,就将那些来告状的几十号人都抓进了牢里。
为此确实吓退了不少来告状的妇人。
杨柳村那些没见到丈夫尸体,又没领到补偿款的妇人害怕被关,就这样哭哭啼啼的回了家。
言海棠得知情况后,十分震怒,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知县,竟然也敢明目张胆的判冤案。
她想要替村民讨回公道,于是叫着几位遇难者的妻子又跑到了县衙门口。
言海棠拿起击鼓棒就开始敲了起来。
里边知县与县丞刚觉得轻松不少,听到鼓声响起,顿时反感起来。
他捏着眉头说“谁啊?又来击鼓?难道就不让本官有个休息的时候?”
见知县有些不耐烦,县丞发话:“是哪个不长眼的在击鼓,去!去!去!把人带上来!”
须臾,堂下走来几名村妇。
知县见了人,大概已经才道她们为何而来了。
他正了正衣襟,便说道:“昨日来闹得那些人已经被本官抓起来了,本官劝你们,如果家有小儿,老人,就要为他们着想一下,你们要是来闹的,可就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