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浅,东街的锦缎庄好像进了些新料子吧,一会儿我带着小柒儿去做两身衣裳,你先去提醒去打点一声。”风离卿对着闻讯来到身旁的人说到,“下次记得请人喝杯茶,本非来一趟可不容易。”
才准备出门的箫浅,听着风离卿后半句话,落在门槛上的脚险些绊倒了自己:“是,主子。”
风离卿左手握拳放在嘴边掩饰自己的笑意,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丫头,真是。”
“离卿,你在笑什么?”我转着新戴的手钏,把最好看的那条纹理固定在手背上,衬得肌肤如雪。
“没什么,就是箫浅那丫头,有心上人了。”风离卿起身将我戴的珠钗理了理。
“箫浅?是哪家的公子啊。”眼里忽而的明媚诉着我的好奇,箫浅是离卿的贴身侍女,本就是在高人一等的地界,我也早已把她当做亲近之人,自然是想着名门正派才能配得上她。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风离卿没说是谁,牵着我的手,把骨节分明的五指张开插入我的掌间,十指相连,朝外走去。
我回头喊着青黛跟上,就加快了脚步紧紧跟离卿的身侧。
“箫浅不和我们同去吗?”提到她却不见人影,属实奇怪。
“她先去打点了。”风离卿提臂使我借力跨过门框。
才近府门,街外走过的渔夫便叫我惊了一下,倒不是他的蓑笠多破旧,而是他就是府外芸芸众生啊。我如今在世人面前是倾鸾郡主,是离卿的家妹,一人出府尚可乔装改名,可站在他的身侧又怎么能免去世俗流言呢。
我把手抽回,轻轻叹了口气:“离卿,在外还是小心些好。”
风离卿在心里把苍珩狠狠骂了一顿,这郡主的赐封旨意果真是成了他挣脱不了的枷锁,饶是他不管不顾,也不愿柒儿遭受非议,高明至极:“好,都依你。”
青黛放下马车的帘子后同车夫坐在了外头,晃悠着双腿打量着街边的繁华光景。百姓们看着繁复奢华的马车从身旁走过,连外头的侍女和车夫都打扮不俗,忍不住对着他们一行议论纷纷。
得了令孤身前往锦缎庄的箫浅,故意放慢步调走在大道上,出门时还和守卫强调了一番主子要和郡主去裁衣的信儿,唯恐院外隐匿的祁阳听不清。自家主子从不喜热闹,也不愿郡主在外抛头露面,就算出府二人自当也是乔装微服,今日这话岂不是就是让她说给有心人听的嘛。
祁阳跟着箫浅走了几步,看着她确实是往锦缎庄去的,便回楼里送信去了。
“公主,祁阳来信,靖王爷和郡主去锦缎庄做衣裳了。”依兰俯身在巽尧耳畔说道。
“锦缎庄?好,我们就去锦缎庄。”巽尧笑着起身,让依兰从行礼拿出了间平服换上。素色的长裙绣着朱红的花,不似铺张的浓墨却把华贵张扬得恰到好处。
“公主,这离东街近,我们可是直接去店铺里?”依兰换掉西承的服饰,戴上了一支简单的玉钗,跟在巽尧身边。
巽尧趁着众人芜杂,偷偷从后门走出:“就去瞧瞧吧,正好我们也做两身衣裳,西承的花色到底和这里不同。”
依兰回头探了探身,确认没人跟上,才走到巽尧身边应答。
二人前脚走,后脚便有口信传到了苍珩的耳边。
“好,随他们去吧。小海,一会儿把柒儿做的花色也给我做上一身。”苍珩蘸了蘸墨,朝身旁的颜海说道。
“是。”颜海将新泡的茶放在案边,告退出殿。
马车停稳在锦缎庄前,我搭着青黛的手下车站在风离卿旁,抬眼一看,箫浅正在门边候着。本该络绎不绝的客流此时就三三两两成堆在店内,硕大的铺子里或站或坐皆是贵客。
“主子,小姐,掌柜的已经在里间候着了。”箫浅福了福身,朝里张手请人进去。
“无妨,先看看吧。”离卿右手背于身后,片刻间就将铺子里里外外打量了一番。
从前在楼里,都是阮娘叫人送衣裳来,花色颇多、质量上乘,却总归带着艳俗的魅惑之气。如今看着满目的蜀锦、真丝、绸缎……应有尽有的花纹图案处处显示着尊贵雅致,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嚯,还真多啊。”青黛不似我,一嘴的惊讶就脱口而出。
“柒儿,四处转转,看上的都拿到里间再挑。”风离卿低头对我说道。
我瞄到周遭之人皆在离卿开口后静寂了一刻,点了点也不敢多说些什么。拉着青黛和箫浅向旁的架子走去。指尖在绸面上划过,丝滑的触感和精细的针脚都透露着银钱的味道。
“这匹的花绣得栩栩如生,像开了似的。”青黛指着我手下的布料说道。
一旁的掌柜的听闻便叫人拿去了里间。
“这颜色素净,配上靛紫的羽翼,煞是雅致。”我点了点丝丝分明的羽毛。
“那匹红色。”风离卿只用眼神扫了一下最上面的一排。
“青黛,你瞧这青色的可衬你?”我在布料与她之间来回看着,越看越满意。
青黛忙挥了挥手,还未说出的不妥被风离卿一句“拿着吧”堵在了胸口,她诚惶诚恐地谢了恩。
风离卿走到另一旁的架子前,对着匹赵粉的布料笑了笑,转头对箫浅说:“这颜色,与你之前做的坠子正合适,买回去你亲自做了衣裳可好?”
箫浅轻轻跺了下脚,小声嗔怪一句:“爷,你怎么也知道了。”她还以为自己偷偷做的坠子不为人知,不曾想时常把玩在手上寄托思念时,早就被风离卿和箫墨看在眼里了。
选了好些东西,我们才进到里间坐下喝了杯茶。茶香扑鼻,应是不俗之品,果然掌柜的是提前做好了准备。
“会不会太多了?”我看着堆积如山的布料,皱起了眉,方才选的时候只多看一眼的花色都被风离卿叫人拿了进来。
“没事,不差钱。”风离卿笑着点了点我的鼻尖。
我摸摸鼻子说道:“那也不能糟蹋钱啊,这么多做了也穿不完,选上三件就好。”
结果在反复挑选下,只拿回去了三件,剩下的分批打包送回了府。就留下一匹黑金条纹和一匹红色苏绣海棠的,掌柜的量了我与离卿的尺寸,说是做好后就亲自送府里来,连同给青黛的都叫府里绣娘做去就是。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夕阳欲落,街道上渐隐的声色和收了摊遗落在桌角的茶碗都安安静静地等候着红霞的笼罩,略橙略紫,这红色的云层里多了些杂色却更为好看,像是落幕前的狂热,叫嚣着最后的盛宴。
“好,掌柜的,账去府里找管家结。”风离卿起身朝外走去,在门口停了停,看垂柳无风不动也静得好。
“公主,人都走了。”依兰看着离去的四人说道。
西边里间的门被缓缓打开,巽尧抬脚而出:“掌柜的,辛苦了,方才我们选的几匹,做好了先放着,我会叫人来取,这五十两定金你先拿着。”
掌柜的看着桌上的银票,笑着收了起来,商贾之人最是精明,他知道主仆二人来路不凡,但人家不说自己自当口风严实,只管做好了衣裳,收对了钱:“您请好吧,五日后您来取便是。”
“依兰,我们走吧。”巽尧朝掌柜的点了点头也回踏歌楼去了。
苍珩听着颜海的回报,抿了抿嘴:“还是红色衬她,真是便宜了风离卿,你让人挑一样红色的做了送来。”
颜海看着座上之人,腹诽一句幼稚,点了点头:“是,奴才遵旨。”
“哎,小海,你亲自去趟吧,顺便给自己做两身,改日出宫可用,从我库里出账。”苍珩看了眼颜海身上的太监服饰,嘟了嘟嘴,明明也是个俊秀才子,偏没投个好胎,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