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该起了。”一早儿,青黛就敲开了我的门,把还懒在被窝里的我拖拽起来,“今个儿可不能睡了,巽尧公主要来府里了。”
晃晃脑袋,困意袭来,我忍不住耷拉下来,拉着青黛的手晃晃悠悠:“青黛,我想吃东街的馄饨了。”
正服侍我穿衣的青黛无奈地点了点头,朝着叠被的小丫头说道:“兰儿,你去东街买碗馄饨回来,少放葱花。”
被点到名的小丫头糯糯地答了一声,加快手速把床铺整理好后就出府买馄饨去了,嘴里还念叨着“少放葱花、少放葱花……”
“主子,这簪可好?”青黛拾起一只玉钗递给我瞧了瞧。只见那簪子鹅黄带粉,簪头一朵玉兰悄然绽放,通体端的是飘雅出尘。
我抬手看了看袖口苏绣的红花黄蕊,应了声:“都好。”
“把收起来的那对红宝石耳环拿出来,公主既来,我也不可失了身份、跌了离卿的脸面。”我放下手里的翡翠耳坠,指了指里头的柜子。
青黛嗯了一声,朝里头走去,拿了盒子来:“主子,这坠子定叫巽尧公主傻了眼。”
“人家可是堂堂一国公主,什么稀奇玩意儿没见过,还会在意我这小东西,我不过是自己求个安慰罢了。”我佯装生气地点了点青黛的手臂,“你啊~”
“主子,馄饨回来了,吃早点吧。”青黛将耳环戴到我的耳垂上,忍不住感叹一句,“主子这耳廓一看就是个富贵命,不像我的,这样薄儿。”
“那就好生跟着我,我富贵了,定叫你也荣华。”我颇为傲气地说道。
“是,主子,青黛这辈子跟定你了。”青黛忍不住捂嘴笑了出声。
我正捏着剪刀修着花瓶里的素兰,门外匆匆赶来一人,进屋行了礼才说道:“郡主,公主已到街角,即刻就到。”
“快,青黛,去前院。”我赶忙放下剪子,提了衣裳往外走去,“告诉贺管家一声,我在前院等着。”
“是,郡主。”来报信的小厮得了令又跑着离开了。
“主子别急,会平安无事的。”青黛捏着帕子替我蹭了蹭额角的汗,又轻轻抚着我背,顺着气儿。
“箫浅、箫墨呢?”我四下探了两眼却不见他二人。
话音未落,箫浅就站到了我身旁,一脸从容地回道:“小姐,我在这儿,箫墨去主子房门口守着了,您放心,有我们呢。”
“公主驾到~”府门口的小厮朝天喊了声,震得路旁的百姓都颤颤不敢动。
一条玉臂从秋香绿的广袖口伸出,兰花指微翘,撩起了车帘一角,婉转的嗓音从里头缓缓而出:“我只闲来做客,不必惊扰百姓。”
清光欲泄而不遮朱颜,凉风才起却不撩罗裙,白色锦缎渐染紫罗兰又绣并蒂芍药的裙衫,从马车上缓缓移步而下,将将及地的薄纱笼住了风华正茂的尖刺,柔和而温婉。
我走上前去,看清了来人的面目可喜,不禁暗叹一句:“果真是人间绝色。”
“倾鸾恭迎巽尧公主,公主圣安。”半甩衣袖、端手行礼,我带着身后王府众人恭恭敬敬地给公主行了礼数,按说我的身份只行半礼即刻,但理出周全,我还是低头且屈膝行了大礼。
巽尧笑着往前一步抬起了我的身子:“郡主这是折煞巽尧了,你我之间,岂有行此大礼之说。”
灿若星辰的双眸里浮上了一层明媚的笑意,叫人瞧着就心旷神怡,我站直身子垂手理了理裙角:“公主远来是客,倾鸾不敢僭越。”
“都起来吧~”巽尧朝我身后抬了抬手,“郡主乃是夜玄新秀、鸾安红人,今日得见,是巽尧之幸。”
众人应了声起来,又都勾着手立到一边,只有青黛和箫浅一左一右将我护在了中央。
街道车水马龙、繁杂喧闹,我侧了侧身子,朝里头打开手掌:“公主,外头热,还请移驾内院。”
“郡主有心了。”巽尧颔首跟往内院,踏上廊桥的步子袅袅生花,曼妙的身子如同紫玉诱人,“这是本宫的随身侍女,依兰。”
我点点头,指了指身边的二人:“这是青黛,是我的随身侍女,这位是箫浅姑娘,乃是王爷身边随侍之人。”
“本宫听闻王爷抱恙,特来问安,不知郡主,现下可方便。”巽尧恬淡的笑容里又暗藏不容回绝的压迫。
我沉了沉心,笑着回道:“公主莫急,还请先到倾鸾院里喝口茶。”
“也好。”巽尧收回了玩味的眼神,拉着依兰的手,欢愉地欣赏着王府里一步一景的美色。像是真真儿来赏玩的。
“公主请,这是上好的龙井,泡茶的水是早起青黛收着的露水,加了几滴桂花酿露,格外清香。”我轻柔地转了手腕,将梨花瓷茶盏放到巽尧公主面前。
巽尧饶有兴趣地凑近闻了一闻:“是有茶香又有桂花沁脾之味,郡主真是好本事,本宫是万万想不到的。”
“公主过誉了,一点小心思而已。”吹捧之词最是动听也最是无情,我报以假笑、回也敬慕,“公主才色双绝、名满天下,倾鸾倾慕已久。”
几番言语下来,半壶茶水也挡不住口里烦渴,巽尧微微抬眼问道:“郡主,这时辰已不早了,本宫可否得见王爷?”
“青黛,你去王爷院里瞧瞧。”我笑着点头示意。
“主子,箫侍卫说,王爷身体未愈,御医交代,今日不宜见客。”青黛手里捧了块羊脂玉佩,匆匆而来,“王爷吩咐,若是公主来府,还请恕罪,这块玉佩聊表心意。”
“真是不巧。”我拿过玉佩,顺了顺红绸坠子,“公主,实在抱歉,王爷今日不便,劳您空跑一趟了。这玉佩可是王爷心爱之物,还请公主笑纳恕罪。”
巽尧接过玉佩细细打量了一番,又勾起眉眼左右瞧了瞧我,颇为宽容大方地说道:“原是本宫不请自来,叨扰王爷和郡主了,巽尧思虑不周,还叫王爷挂念,实在心下有愧。”
“公主自然是王爷心上所念,倾鸾能作陪半日,已是荣幸之至。”重重咬在了心上二字,我将公主的欢喜尽收眼底,不由得心里一紧做疼,可面上却不敢流露丝毫。
巽尧捂嘴窃笑,娇滴滴地说道:“郡主乃是王爷家妹,日后自是一家人,不比客气。”
放在桌下的手兀地攒了拳,我深吸一口气,微微收颔:“公主说的是,这眼看快到午间了,公主赏面留下用饭吧。”
“不敢劳烦郡主了,本宫才来鸾安,想趁此机会多走走,听闻东边有间馆子不错,本宫正欲前去,不知郡主可有空同往啊?”巽尧轻轻拍了拍我半搭在茶盏上的手。
我悻悻地缩回手,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实在不巧,王爷抱恙,府里诸多事务还得处理,倾鸾就不能陪公主赴约了。”
“无碍,就此一说,也是本宫随念一想,改日得空,再好好定了场儿,邀约郡主就是。”巽尧说罢扶着依兰的手缓缓起身,抚了抚头上的珠钗,巧笑道,“今儿也半日了,本宫就先走了,这嘴儿,可是馋了,郡主留步。”
我打开手掌朝外做请:“公主请~”
“郡主多礼了。”巽尧点头致谢,随我往府门走去,沿路还不忘吟诗赞叹两句美景。
“郡主留步,本宫先行一步。”
我撇开衣袖、端手还礼,携众人恭送巽尧:“倾鸾恭送公主。”
“恭送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