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卢很快便带着赊刀人回来了。
苏易满脸无奈:“你怎么直接把他的魂魄带来了。”
赊刀人的魂魄被他们拘来了。
韩卢汪汪道:“这样快,汪!大人速速问完我速速送回去,不会有事的。”
伸手一挥,将赊刀人、韩卢、阴差全部带到阴庙中。
赊刀人面色呆滞,显然没想到自己突然被阴差勾魂,更被一个身穿甲胄的狗带到神明面前。
苏易坐到书桌后,喝问道:“姓名?”
神威压迫下赊刀人浑身一震,连忙跪下:“仙人在上,小人左明旺。”
“赊刀人左明旺,你为何去胡家村?”
苏易的语气不善。
他颤颤巍巍,显然知道自己赊刀人的身份令座位上的仙人非常不喜欢:“家父两年前曾给胡家村屠户留下谶言,胡屠户还赊下一把剔骨刀,两年前被高人打乱。”
他微微抬起头看了眼苏易,又低下头继续说道:“所以谶言未完全实现。”
苏易手指轻敲桌面,心中琢磨:未完全实现,是指潜妖遗梦这一句吧,高人又是什么,胡屠户出家又是去了哪一处。
“继续说。”冷声道。
赊刀人发现自己完全记不住台上神明的样子,心中暗自揣测神明身份。
“城隍爷,小人从不曾害人性命啊。”
他突然说道。
苏易面无表情,运转担山一法,赊刀人只觉神魂猛遭压迫,痛不欲生,隐隐有支离破碎之感。
所幸压迫感稍纵即逝。
“继续说。”
他不敢说其他话,老老实实跪着继续说道:“赊刀人修行容易亏损阴寿,父亲一年前死去,留下这笔账,本以为收不回了。”
“可昨日,小人测算天机,却发现卦象千变万化,飘忽不定,是之前从未所见,所以便去打探。”
事情最后波及到了我和白骨妖,你若是继续占卜测算,怕是要横死当场。
苏易看了他一眼,说道:“站起来吧。”
“谢城隍爷。”
他抖抖索索的站起身,立在原地不敢乱动。
“你父亲原本算到的是什么?”
他面色一白:“小人不能说。”
苏易好奇问道:“事情已经结束了也不能说吗?”
赊刀人虽然面露挣扎于惊惧之色但仍是说道:“即便身死,小人也不能说。”
苏易点头,随后突拍桌面,发出一声巨响,赊刀人吓得立刻又跪了下来。
“韩悬阳一事可是你所做的谶言?”
“是的,城隍爷,韩悬阳与您的赐婚女子不是都安然无恙吗?”
苏易冷笑道:“你倒是机灵,这就知道韩悬阳和那女子是我赐的婚。”
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小人那日见到韩大人,眉心黑气聚集却压不住红色喜气,便知道必有大机缘,此行必定有惊无险,可小人一时贪欲,求城隍爷恕罪。”
这个赊刀人倒是个机灵的,屠户一家全都推到死去的父亲头上,韩悬阳两人没出事便老实承认请罪,还特意点明两人有惊无险。
苏易没有说话,两指轻叩桌面,赊刀人跪在地上只感觉无法呼吸,如坠入无底深渊,此时才深切体会到“神威如狱”。
“若不是本座赶到,韩悬阳已经身死魂消。”
淡淡的话语却令赊刀人颤栗。
“你若真能算出他二人有生死大劫倒也无妨,毕竟救与不救都是由你决定,这妖魔乱世人人皆苟且求生,本座可以理解。”
“可是,你偷窥天机,留个谶言,赊出一刀,想借他人修行,却无视掉那些无辜惨死的平民。”
如刀般的视线刺向自己,还有暗处几道视线也在紧紧盯着,赊刀人心思转动。
城隍爷是在怪罪我不肯搭救其他普通人,只想借助大气运之人修行?
台上苏易继续说道:“赊刀人的修行,全靠赊借,若是有人借你谶言躲过劫难,你会取回什么?”
“小人可得他人气运,生机作为回报,天道也会赐予小人功德。”
赊刀人本想隐匿偷取气运生机之密,又担心城隍可识人心,不敢隐瞒。
“呵呵。”
苏易冷笑道:“你这么一说赊刀人就更该死了,成了窃人生机气运,不成家破人亡还要允你财物,真是好个生意人。”
“汪!城隍爷,此人虽有罪,但罪不该死。”韩卢突然插嘴求情。
赊刀人跪伏在地,他这一脉修行的是道门正宗,却走的旁门左道,不受仙神待见。
苏易起身走向赊刀人。
“赊刀人一脉在本座看来着实可恨,可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
“你们走的便是这遁去的一。”
“上天有好生之德,那本座便罚你。”
一指点在赊刀人魂魄眉心,似乎有什么东西离去了。
“五弊三缺,功德不眷。”
一道清气从头顶升出,升空不足三尺便被无形刀气斩断,溃散于空中。
赊刀人因有功德,不受五弊三缺之困,今日之后再入囚笼,功德不聚。
“仙门不开,求仙无望!”
无色无味的香火气息从苏易身上涌出,化作一个小小的符印刻在赊刀人眉心。
此后赊刀人修行之道止于气海,再无筑基。
韩卢张嘴,欲言又止。
“但赊刀人也确实凭借谶言救人性命,本座便再允尔等一线生机,你这一脉若有人能走出窃人气运,偷人生机的修行之道,便准赊刀一脉再入仙途。”
眉心符印闪过几道金光,重归平静。
苏易不等赊刀人说话,挥手示意阴差带走,送归肉体。
阴风吹过,赊刀人魂魄消失在阴庙内。
.......
赊刀人睁开眼,眼前是一个木屋,刚刚一切如同梦境,只觉虚弱无比,似有珍贵之物离去。
天空之中突然连炸三道惊雷,头痛欲裂,苏易的判言在耳边响起。
“啊!”
头发洒了下来,不知何时,已经白了大半。
“五弊三缺,哈哈哈哈!”
“轮到这番结果,真是应了老祖宗当年留下的谶言。”
如同疯了一般哈哈哈大笑,也就在此时,一只幼犬跑了进来,后面跟着端着粥水的张猎户。
“你醒了?你这头发?”
张猎户看他清醒本想端过粥水,却被他突然变白的头发吓到。
“无事,亏心事做多了,终究来了报应。”
赊刀人停下疯笑,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此行的目标。
起身接过粥水一饮而尽,对着张猎户说道:“多谢带我回屋,此恩无以为报,我有一刀愿赠。”
踉踉跄跄走到自己被放在地上的包裹旁,取出一把猎刀放在桌上。
“这刀是我与我父所欠,今后因果结清。”
不待张猎户回话,戴上斗笠背起包袱便走。
小毛驴也被栓在门外。
“走,去柳州城,平掉韩悬阳的账,之后回乡再觅仙路。”
毛驴甩甩头,“欧啊欧啊”应了几声,背着衰老许多的赊刀人消失在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