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林丹汗怎敢犯我大明边镇！”

崇祯惊坐而起，愤怒不已。

这是怎么了，怎么人人都敢踩大明一脚？

他可是知道的是，林丹汗已经被后金挤出了漠南左翼，实力大损，已如丧家之犬。

可是，就是这样的丧家之犬，居然敢来侵犯大明！而且攻打的还是大同！

大同亦是九边重镇之一，守备力量排在前列。

理论来说，林丹汗攻打这里就是老寿星吊——找死！

然而事实却是，大同城几近陷落，还死伤了数万军民……

这样的结果，崇祯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所谓九边重镇，是指东起鸭绿江、西抵嘉峪关，在绵亘万里的北部边防线，相继设立的九个边防重镇。

这九个边防重镇从东向西，依次为辽东镇、蓟镇、宣府镇、大同镇、山西镇、榆林镇、宁夏镇、固原镇和甘肃镇。

如今东北被后金占据，辽东镇已名存实亡，取而代之的是以山海关、宁远城、锦州城构建而成的关宁锦防线。

前有蓟镇兵变和宁远兵变，现在又有大同差点陷落的恶性事件。

九边重镇这是怎么了，为何这道抵御北方外族的屏障，现在却成了处处漏风的筛子？

崇祯实在有些想不通。

明明自己已经把阉党全部铲除了，为何大明的状况还是不见好转，反而有恶化的趋势？

此时此刻，他脑海中又不禁出现了朱由栩对他说过的话：

“庙堂之，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

大明早已病入膏肓，不下猛药，难治沉珂！

五哥，别看那些东林党人嘴说的好听，但你若真把他们视为道德高尚之士，就等着大明被他们掏空吧！”

难道真如那个弟弟所言，自己被那群东林党人给蒙蔽了？

其实在夺嫡失败后，朱由栩给过他许多忠告，甚至还根据自己所了解的历史，帮他分析过大明的症结。

诚然，于朱由栩个人而言，大明越乱越有利，毕竟这样才有机会趁乱而起，夺取大权。

可是，他还是认真规劝过崇祯。

不为别的，只为大明的百姓能够少受一些苦难。

要知道，当下大明可是有着一两亿人口，然而到了清初顺治年间，却只剩下了七千万！

锐减的这些人口，有一部分是被屠杀了，但也有不少是在崇祯的统治下，因天灾人祸而亡。

西北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延安籍官员马懋才由于亲眼目睹了家乡惨状，曾向崇祯陈情：

陕西因大旱而绝收，百姓不得不争食蓬草，蓬草吃光了就争食树皮，树皮吃光了，饿得实在受不了，就吃白石充饥，最后活活被白石胀死！

不仅如此，小孩和独行者，一出城外，便无踪迹。后来见城外有人煮人肉为食，才知道他们是被吃了。

大人都没东西吃，孩童就更不要说。

心狠的父母直接易子而食，不忍心的也会选择将孩童遗弃。

马懋才原话：“安塞城西，有冀城之处，每日必弃一二婴儿于其中，有号泣者，有呼其父母者，有食其粪土者。至次晨，所弃之子，已无一生，而又有弃之者矣……”

这样的惨状，莫说亲眼目睹，哪怕只看文字都让人动容。

朱由栩之所以给崇祯这么多忠告，是真的希望他能避开一些错误，好让这样的惨剧少发生一些。

可是现在看来，崇祯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见崇祯这么失态，周道登犹豫了一下，补充道：“陛下勿忧，此次大同虽损失重大，但终究没有陷落，林丹汗劫掠一番后，估计很快就会退兵。”

崇祯青筋暴起，“北虏视我大明为何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可再发生！你为内阁首辅，可有计策？”

“这……此次林丹汗之所以犯我边镇，皆因朝廷断其封赏，又在马市中限额卖粮。若恢复往年给他的封赏，再允许蒙古各部在马市中随意购粮，则林丹汗多半不会再犯……”

砰！

崇祯一掌狠狠地拍在了龙椅，“这样的封赏，与岁币何异？随意购粮更是万万不可，莫非阁老不知，蒙古各部为赚取利益，多购买的那些粮草尽皆转卖给了建奴？尔欲资敌乎？”

周道登无奈道：“陛下此言有理，可若不安抚林丹汗，只怕他又会领兵来犯。北虏善骑射，来去如风，我大明将士虽能将其击退，但却难堪其扰。况且，辽东局势紧张，此时与林丹汗交恶，实为不智！”

崇祯依旧青筋暴露，可沉吟良久，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