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人不能随意进出,莲蓝只能每天都跑到王府门口张望,看外头能不能有什么消息,没想到她蹲了两天,还真的给她蹲到了。
王府处在人少的拐角,可街上突然熙熙的人声还是隐隐约约传来,莲蓝疑惑地探出头去瞧,只看见一群人拥着马车走过,她半个身子都快要跌出去了。
莲蓝嘴甜,蹲了两天跟守在门口的守卫也熟了不少,守卫们一开始还忌惮他们下人都被妖女迷惑,不怎么搭话,可莲蓝话是多,可也会说话,还很会做人。这大热的天里穿着软甲在外看守,别提是有多辛苦,莲蓝就总是拿些吃的喝的给他们,守卫们一开始也不接,跟妖女接触过的人谁敢要她东西,可莲蓝就是有法子哄得他们收下,实在是本事。
本来对她这个样子,守卫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见她动作实在太大了,不由得用眼神警告,却也没说什么,莲蓝赔笑着把身子缩了回去。
就在这时,有一名士兵从街市那边的方向急急跑了过来,莲蓝赶紧躲到了大门后边,就听那士兵语气十分严肃地冲他们说道:“注意警戒!妖女抓住了,王府里的人都看紧点!”
“是!”
那士兵只匆匆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又跑回街市上了,躲在门后的莲蓝是大吃一惊,霎时就傻了,转身就往里面跑去了,站在门口的守卫们,原本还想回过头来警告她两句别再跑出来了,可四处张望,却不见她人影了。
闵湘琦听到莲蓝跟自己说的这话后,也是一时被吓得没了魂儿,王府里近日都因为这事闹得不太平,一个个都心慌不定的。特别是皓夫人,萧君谦被带走后,她就郁郁寡欢,饭也吃不下,睡得也不安慰,短短两天就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闵湘琦只惊讶失色了一阵,就镇定心神问道:“这事,你还跟谁说了?”
“我都没说!”蓝莲忙摆手,“我在大门口听到了就马上跑回来跟郡主您说了。”
“……这事,先别让母亲知道。”
看见自家郡主一脸愁容,蓝莲就没怎么看见过她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心里实在是没底儿,问道:“那……郡主,我们现在可怎么办啊?王爷被带走了,现在又说抓到了那妖女醉……”
“别胡说!”闵湘琦板起脸来打断她,“那醉容怎么可能是妖女?!这话你要是被外人听见,不就等于我们都承认她是,我们也确实是被其迷惑了吗?!”
“是是是,是蓝莲口误!”蓝莲轻打了自己嘴巴几下,“可即使她不是,王上这边也已经把人抓到了,还下了告文,等一把她抓住,就跟王爷一起秋后处斩……”
蓝莲本来就心里害怕极了,这些天心里就没个安稳,一直担惊受怕的,他们都信自家王爷没有被迷惑,那醉容也不是妖女,可他们相信,外头的那些人可不信,特别是太王后,正是她找的这个由头治罪他们王爷,哪会轻易放过?
原本他们都觉着,半月期限到了,醉容还没找着,是王上没法子才会下那样的告文,毕竟上面也说了,只要醉容一天没被找着,他们家王爷就还有希望,王上就在这期间想办法救出王爷就是了。
可谁知道,才过了两天,醉容就被抓住了。
而且在莲蓝看来,听刚才那个士兵的口气跟说的话,似乎已经确定了醉容的身份就是妖女,王府里的人也似乎认定了跟她有关系,要都看好,之后再一起处置。
莲蓝站在一边是越想越害怕,忍不住急得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闵湘琦本来就心烦,见自己的随身侍女哭了起来就觉得更烦了,“这事情还指不定如何呢!是二王爷带着醉容去找崇坤大师,她要真是妖女,她还能活着回来吗?还是说,难不成连二王爷也被迷惑了吗?都还没定数的事情,你在这儿哭个什么劲儿?!”
“可……可是……!”
蓝莲被她训了一通,也还是忍不住哭声,可就像闵湘琦说的,事情还没定数,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可这也代表他们很可能会跟着王爷一起被定罪,她一想到要被问斩,心里就十分惊慌,什么都顾不得了。
“反正你给我听好了!这事绝对不能让母亲知道,她现在已经为表哥的事情烦忧得茶饭不思了,这事要是还让她知道了,铁定要出事。”
蓝莲还在哭,闵湘琦见她根本没在听的样子,又大声喝了句,道:“你听见没有?!这事要是传到她那里知道了,我真拿鞭子抽你信不信?!”
“是,是!郡主!蓝莲听……听见了!”
可话是这么说,闵湘琦心里也是很慌乱,他们这些天一直被禁锢在王府里,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半月期限一到,表哥就被抓了,王上还下了那种告文,一下子整个琼岫国的人都当他身为幽师,却被妖女迷惑,现在醉容也被抓住了,太王后那边指不定会再安加什么罪名。
她是不相信王上真会顺了太王后的意,给表哥定罪,王府里上下那么多人都牵扯在其中,这一个弄不好就是灭门,这么大的事情,王上哪可能做得出来?
主要是他们这些在王府里的人什么都不知道,才会在这里心急担忧,就跟盲头苍蝇一样在这里瞎猜,越是乱猜想,就越会往不好的方向去想。
现在醉容被抓着了,也不知道会如何审理。还有二王爷呢?他也回来了吗?他是跟醉容一起同去的,知道君都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闵湘琦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打算,要不要今夜偷偷溜出王府,去二王爷那里看看。其实她想着偷溜出去查探消息,已经想了很久,可一直不敢真的行动,万一被人发现了,那表哥跟他们的处境就会变得更加糟糕。
她心里踌躇不定,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因为转念又一想,二王爷会不会也被牵扯其中,如果是的话,那他也不会在府里。
太王后那边知道二王爷带着容真然回来了的消息的时候,他们一行人已经到了王都门口,虽然是把人带了过来,可要怎么安置他们这一行人也是个大问题。且不说这里头有崇坤、墨行、三王妃跟二王爷这些身份尊贵无比人在,还有一个陈秋,可他也只是个平白小老百姓。
他们早就派人先一步进王都传报王上了,王上的意思是先把他们带到王都门前来,等自己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再亲自出来处置,让王都守卫的自己先看着办。
这个传令不仅让大家感到十分困惑惊讶,更让王都守卫的人觉得头痛,自己看着办?他们的王上虽然有时候下的命令会奇怪些,可那些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他们也都知道他们的君王爱开玩笑,可该做正事的时候还是很严肃认真做的。
现在醉容的这事就是正事,他竟然还会下这样模糊不清,甚至可以说是玩笑的的圣令。二王爷带着醉容离开君都这事,过没多久就传开了,大家都纷纷猜测是为什么,是不是就证明二王爷也被迷惑,也要一并抓起来?
可等萧君寒顶着一张气色不佳的脸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时,那双锐利的眸子淡淡扫视一圈,这城里的守卫们就一个个都不自觉站得笔直,眼睛都不敢再往马车里乱瞟一眼。这些都是他手下出来的兵,都十分敬重他,别说动手抓人了,连动手的念头都不敢有。
萧君谦当初跟太王后说的理由,里头有许多细节,甚至是宁新成事情的背后真相,都没有被真正公开。他们只知道王上下令把四王爷给抓了起来,还下了那样的告文,都以为事情已经查明,确实就是四王爷被妖女迷惑,害了朝中官员。
可现在一看,又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了。王都守卫的人要不是看见崇坤大师亲临,三王妃还跟妖女一起同行,民众也都大胆跟了过来,似乎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他们也真是不敢让马车在这里停留,毕竟,谁也不知道马车里的妖女醉容会做出什么事来。
可按照这个队伍阵仗来看,说那醉容是妖女,迷惑了四王爷这点还真是太说不过去了,她要真是的话,那难不成连崇坤大师、三王妃、二王爷都一起被迷惑了?这怎么可能呢?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连三王妃跟二王爷也会牵扯进来呢?有些人一开始便猜想,是太王后又找由头要治罪三王爷,所以也不怎么相信,可后来谣言四起,越说越邪乎,大家伙就都动摇了,开始半信半疑,甚至有些人是完全相信了他已经被妖女迷惑。
可是现在,三王妃跟二王爷也跟着醉容一起回来,王上还下达这样的命令,那这里头就应该是有大文章了,情况看上去也十分复杂。
是什么文章呢?王都守卫的守卫长可不敢往深里想太多,这事牵扯到王爷王妃,还有太王后跟王上,简直可以说是错综复杂,平常人别被牵扯进去就万幸了,还去深想?
王家之事最难说清决断,也是最容易掉入其中旋涡惹祸上身的,他不过是个守卫长,能当这个小头头,拿着那点官粮就满足了。
此时正是午后阳光最为毒辣的时候,可一大群人还是顶着烈日都挤在了王都门前,民众都跟着在一边等,似乎是想看看他们的王上过来,要如何决断这个事情。
守卫长不敢怠慢了崇坤跟王妃王爷,他硬着头皮走过去,恭敬地笑着说道:“崇坤大师、二王爷、三王妃,烈日难当,不如到城门底下等王上吧?那里也凉快些。”
城门下看上去的确比较阴凉些,可他们又不是来谈闲事的,现在等的是王上来处理容真然的事情,关乎到萧君谦的性命安危,每个人心里都多少有些焦躁不安,还说什么站哪里比较阴凉呢?
容真然坐在马车里,等得也是闷热难当,车顶被太阳直晒,她又不好去把窗户开得太大,怕引起外面那些人的恐慌,车里就跟个蒸笼一样。刚才他们停下马车的时候,她还想着要掀开车帘子,叫崇坤他们都进来,总好过在外头晒大太阳,可过了没一会儿,就感觉这里头好像也不比外面好多少。
容真然热得额上直冒汗,萧君寒总是穿着黑衣,虽然没有被太阳直晒,可看上去就是比她还要热的样子。
“萧君寒,你要不去城门底下吧。你腹部的伤,可不能再染上汗液了,容易感染。”
可男人只看了她一眼,也没动作,只招着手又示意她靠过去。之前那次谈论怀疑三王妃的话题就让容真然有了心理阴影,她这会儿看见萧君寒又做出相似的动作,心里就有些紧张,不知道他又会跟自己说什么,现在四周都是民众守卫的,就算再小声说话,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偷听去,可还是乖乖靠了过去。
“干什么?”容真然声音压得极地,几乎都要发不出音调来了,“现在很多人在外面,可不适合再说什么呀。”
她当然知道萧君寒也明白,可还是忍不住提醒了这么一句,本以为对方会赏给自己一个白眼,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盯着她。
两人脸挨得极近,容真然都能清楚看见他鼻头上冒出的汗珠,鬓角汗湿,连上面被汗浸湿了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人,为什么连在这么狼狈的时候都能这么帅……
她反倒很不好意思地想要往后推开一点,毕竟她自己的脸上是什么样也不知道,虽然这是醉容的脸,可还是不想让他看见她的任何丑态。
谁知道,萧君寒一把抓上她的手臂,又把她给拉近了,甚至比刚才还要近,鼻子都快碰到一起了,让容真然本来就被在车里闷得发红的脸,忍不住烧得更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