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脸上露出回忆之色。

“小人家乡闹了蝗灾，粮食颗粒无收，全家老小都等着吃饭，没办法，只能来郯城寻个生计。

刚来那几天，都是住在城北的流民营，营中多是些老弱病残啊，经常死人，尸体就那么露天放着，等待衙门来处理。

有时候尸体很快就来人处理了，有时候放几天也是常事，那天早上小人起得早，出来放水，无意中发现一具尸体抽动了一下。

小人当时吓了一跳，那具尸体放了两天了，按理说应该死透了，但又一想，万一是人生病假死，现在缓过劲来了呢？

于是就状着胆子上前查看，刚走到附近，突然看见从那人嘴里，钻出一只黑鸟，扑棱棱就飞走了。

再仔细看那人，身上都长尸斑了，死得透透的了，当时觉得，死人嘴里还能长出鸟？应该是看花眼了，乌鸦在啄尸体罢了。

但是今天撞了老许那只鸟，我仔细想想，好像跟那天从死人嘴里飞出来的鸟挺像的，不过小人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只！”

刘胜心中一喜。

“不错，这正是重要线索！”

几人一合计，先把老许的尸体弄回守夜人衙门，再向判官大人请示一下，没准还能捞个嘉奖。

张山主动道：

“小人把老许背过去就行了，还劳烦几位大人帮忙收着家伙事，吃饭的家伙丢了，小人也不好交差！”

刘胜点头应允，帮忙收起打更的工具，由张山背着老许的尸体，赶回守夜人衙门。

路上刘胜觉得挺有意思，本想喊两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但一想人家老许刚死，拿人家死者职业开玩笑，有点不太尊重。

只好敲了几下梆子报时，也算过了把打更人的瘾了。

回到衙门将老许和张三安顿好，刘胜专门找判官大人汇报一下，这么晚了，判官大人依然在值守办公。

像刘胜这种守夜人，都几乎不用睡觉，何况判官大人。

听了刘胜的汇报，判官大人略一沉吟，开口道：

“既然是你发现的，那么这事就交给你去处理吧！”

“是！”刘胜领命，告别了判官大人。

不出刘胜所料，他成了这一批定品守夜人中，第一个接到任务的，这就叫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呀！

谁让自己品级比有意和柳毅二人高呢！转达了判官大人的意思，让他二人自行回去休息。

想了想，刘胜又找到张山，仔细询问了一些细节，这个怪鸟，似乎也不是一般的妖。

按张山的说法，此鸟是从死人的嘴里钻出了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妖的本体是什么呢？

是人嘴里的舌头，还是牙齿？再深入一点，是人的五脏六腑？人的尸体也能变成妖吗？

妖的诞生千奇百怪，人的尸体未尝不是一种材料，不过人的肉体很快就腐烂了，一般来说，短时间内不具备成妖的条件。

除非是不腐的干尸，或者枯骨之类，倒是可能性大增。

或者也可能是人胃里有吃的什么东西，这个范围就大了，免不了还得去验尸。

一想到解刨尸体，刘胜有些皱眉，好在有专门的仵作可以去干这些工作。

还有一点，最后怪鸟撞了老许之后，突然消失了，刘胜仔细问了一下，不是嗖的一下，也不是蹂的一下飞走了。

而是真的无声无息，凭空消失了，这就有点奇怪了，难不成此妖还会瞬移或者隐身？

如果怪鸟有这种能力，也没必要大喇喇飞过，直挺挺去撞人啊？或许撞了老许之后进化了也不一定。

总之还是需要调查一番，活要见妖，死要见尸才行，不然交不了差。

把张山的话录了一份口供，刘胜也就放他回去了，约定好明天再去找他，带刘胜去认之前嘴里生鸟的尸体。

放走张山之后，刘胜又去检查了一遍老许的尸体，这次看得仔细，老许也没有一般被妖榨干精气而死的样子。

老许脸上煞白，双眼浮肿，到像是酒色过度，纵欲而亡的样子，当然验尸这方面刘胜也不特别专业，更多只是看看妖气痕迹罢了。

两位打更人身上已经挖掘不出什么线索了，刘胜终于得空，安心回去修炼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刘胜早早出门，开始正式着手调查怪鸟害人的案子。

刘胜是正八品守夜人，这个品级可不是白定的，大小是个官，可以酌情申请调度比自己品级低的守夜人配合。

所谓官大半级压死人，像有意和柳毅两人从八品，都得听其指挥，要不怎么有正、从之分呢？

当然，种种迹象表明，这种怪鸟的危害等级应该也不高，刘胜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叫上两位兄弟配合。

只是按照习惯，叫上两名杂役捕快，跟后边跑跑腿就行了。

打更人名义上也归普通官府衙门管理，流民的尸体也由专人处理，倒也正好顺路。

刘胜到郯城官府衙门找到张山，又找到负责处理尸体的衙役，照着日期询问了一下尸体的去向。

最后得知，流民的尸体都被葬在了城外的乱坟岗，一般来说，衙门处理流民尸体无非有两种方式。

火葬或者土葬，火葬安全环保，但柴火同样要花钱，除非发生传染瘟疫之类的事情，一般都是运到乱坟岗草草淹没了事。

刘胜专门叫上仵作等一干人，打算直接去乱坟岗挖坟验尸，不过等到了地方，才发现又有些失算了。

尸体早就被野兽之类，破坏的一片狼藉，本来衙门处理尸体就比较敷衍，别说棺材，破草席都只有半张，埋的也很浅，几乎就一层浮土。

这个地方荒茔乱布，惨白的骨头随处可见，要不怎么叫乱坟岗，刘胜还是小瞧了这仨字。

郯城是大城，活人多死人也多，连这种地方都比平安县更乱。

刘胜举目四望，看见几只野狗的身影，远远吊着众人，想必它们就是此地食尸的主力了。

这些野狗怎么看都很有成妖的潜力，不过野狗的寿命要远远低于家养的狗，也不过是挣扎求生的野兽而已。

野兽都有概率成妖，但人还能杀光所有野兽不成？这是因噎废食，不必自己瞎操心。

不过这条线索就算是断了，刘胜只好败兴而归，遣散众人，还得找其它方向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