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宙哎了一声叫她。
可是阮舒脚下跟抹了油一样,走得飞快。
即使天气恶劣,江艺也是正常点下班。
家和公司,两点一线。她已然习惯。
洋房的装修在阮易枫的监督下,早就竣工了。她在院子里撒满花种,静等来年开春赏花。
檐下的玻璃窗,闪耀着强烈的车光。光斑上下窜动,最终停在窗格下边的边沿上。
洋房是漆黑的,空洞的不成样子。
阮舒坐在驾驶位,抬眼注视满目大雨。
车载音乐开到最大,呼隆隆盖过嘈杂雨声。
她伸手拉开储物格,拿出家门钥匙。
当她准备撑伞下车时,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一直在震,估计是电话。
阮舒重新坐回车上,看到来电显示,微微皱了皱眉头。
那是一串再熟悉不过的手机号。
幼时,她磕磕绊绊背了好久。
“喂?”那边杂声很多。
“你好,请问是阮舒小姐吗?我是衡京公安局的警察,手机的主人刚刚经历了一起车祸,现在正在抢救。”
嗡~
耳朵一片轰鸣,接下来的话,她什么也没听清,滂沱大雨的夜,她犹豫了。
犹豫李雨藤离婚时的毅然决然,犹豫李雨藤离婚后,毫不留情地把她丢在阮家。
可饶是如此,阮舒还是去了。
衡京A大医院位于市中心左侧,白色巍峨的大楼,窗口是白烈烈的灯光。
大雨冲刷着街道每一处,雨水混着街上的沙土流进下水道。
雨势太大,即使打伞,裤脚也湿透了。
她一路询问着来到抢救室门口。
门外,坐着一排人。
陆贤,陆如庭,陆星难,祝嘉嘉……
陆贤率先发现她,眉心突突直跳。
他看起来也没有多好的样子,胳膊架上石膏,脸部擦伤严重,血口一道又一道。
后来听祝嘉嘉说,那晚他们在车上,因为一些事情吵架了。当时的情形,雨势浩大,看不清路,便和别人撞了车。
陆星难微微仰头,视线给向她,看到她湿透的肩膀和裤脚,眉头紧了紧。旋即,捞起腿上的大衣,走过去给她披上。
然而,衣服还没碰到她,阮舒逃也似的退避三舍。
陆星难贴在她耳侧道:“我爸他们还不知道我们要离婚,在这之前,你总得把戏陪我演完吧!”
说完,厚实的衣服实打实的盖在她身上。
“嘉嘉,你看着点她,我去买点热饮回来。”陆星难道。
淋过雨的她浑身冰凉,手指尖也是凉透的。
陆星难只穿着黑衬衫出去了。
他融入医院走廊的尽头,拐进电梯里面。
外面风雨那么大,风声呼啸,雨声阵阵。
阮舒奔波一天,累的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身上盖着黑色的大衣,脑袋枕着墙。
祝嘉嘉也守了很久,靠在陆如庭肩上迷迷瞪瞪的睡了过去。
陆贤开口:“如庭,你先把嘉嘉送回去吧,等这边有情况,我会联系你们的。”
陆如庭见她困得不成样子,便没推脱。
两人走后,阮舒也迷迷糊糊醒了。
恰逢赶上刚回来的陆星难,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奶茶袋上淅沥沥滴着水珠。
阮舒微愣,起身去接他。
正巧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
主刀医生摘下口罩,露出遗憾的神情,说:“李雨藤的家属是哪位?”
陆贤疾步上前,“我是她丈夫。”
主刀医生叹息道:“病人的性命暂时救回来了。但是”
阮舒刚松懈的呼吸猛地又提起来。
“但是她的神经系统受伤过于严重,苏醒的可能性非常的小。通俗的讲,就是植物人。”主刀医生说。
顿时,抢救室门口的几人,鸦雀无声。
阮舒踉跄的退后一步,跌进陆星难的怀里,双腿软烂成泥,根本无法站立。
纵然她再恨,却依然是血肉相连的亲人。
·
翌日早上。
她从陆星难家醒来。
昨晚听到消息后,失去了神智。
最后是陆星难把她带回去的。
她看了眼时间,七点半了。
阮舒走下楼,他坐在客厅,面前放着个红本。
“现在就去吧。”她淡淡地说,语气透着寒意。
陆星难双手肘压在膝盖上,许久颔首道:“嗯。”
他们来的还是之前那个民政局,只不过这次是离婚。
离婚的过程没有多复杂,没有多久,就完事了。
陆星难靠在车边,从口袋拿出一颗糖,丢进嘴里,吊儿郎当的说:“阮小姐要去哪儿?我送你!”
阮舒说:“江艺。”
·
车辆行驶得很平稳。
可她内心却不是很平静。
自从知道他就是那个少年以后,阮舒对他的好感度蹭蹭蹭往上窜。
她盯着窗口发呆。
记忆随之翻转。
高中时期的陆星难把她送到医务室就回去上课了。
篮球砸到她,实在是不小心的。
而此后无休止的暗恋,便由此而起。
但她好像永远都在与他擦肩而过,阮舒的眼中始终看不到他。
他们没有交换过姓名,只是陌生人。
说起来,除了契约婚姻这层关系,他们最亲密的关系也只是同校同学。
在阮舒的印象中,她是有在关注高中的陆星难的,而且女追男这种事,她做不来。
唯一能做的,也只是远远张望。
“到了。”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将她拉回现实。
陆星难又往嘴里扔了颗糖。
阮舒说:“少吃点,容易牙疼。”
陆星难笑笑,低声地说:“戒烟糖。”
听到这三个字,她微怔。
看来他消失不在的几个月中,也没多好过。
车辆喷着烟气跑远。
雨后的天空蔚蓝晴朗。
她走进江艺大楼,同事就给她说晚上又需要陪组长去和客户谈生意。
身在销售部,烟酒人情世故,哪个不得精通一些。
她也司空见惯了,“我知道了。”
然后坐回位置,开始新的一天的工作。
等到晚上下班,真正的困难才逐渐降临。
地点订在格林大街的一个饭馆。
组长带着她和另一位同事,驱车前往。
一进门,就看到祝嘉嘉在里面。
忽然间,阮舒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回眸,电梯上模糊走来一位男人,他身高体阔,再熟悉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