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迎亲队伍回来之前,老村长在苏墨家主持大局,主要负责张罗酒席,
院子里外,已然站着不少等着开席的村民了,
蓦然,老村长瞳孔微缩,神情肃穆,
在他的视野之中,出现了他的一生宿敌——隔壁杏花村的村长赵贺,
赵贺也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身形消瘦,个子很高,
这两个老头逐渐走近,双眼都眯成一条线,
“孙兴,你们村的那个苏墨,就是一个渣滓,烂泥中的烂泥!”赵贺说道,“这么一个烂人,你居然还给他说亲,你这不是平白害人家姑娘么,你干这种事,那是要折损阴德的,我告诉你!”
孙兴微微一撇嘴,“赵贺,你凭什么说我们村的墨哥儿是烂人,他好歹有一身好皮囊,有手有脚的,你先前给你们村那个智障儿说亲,那才是有折损阴德!”
“哼,我不与你在这争吵!”赵贺说道,“我们杏花村的人都是体面人,我今日来,是给你面子,特意来观礼的,礼金我都带来了!”
赵贺说完当着孙兴的面,用红纸包好了十文钱,给放进门口那收纳礼金的篮子里,
孙兴露出一个不屑的眼神,
才给这么点礼钱,还好意思腆着这么一张大脸过来吃席,
不过,毕竟过门都是客,孙兴也不好拿棍子赶他走!
“对了,我们村的赵厚也是在个月才刚刚完婚,”赵贺蓦然说道,
“他结婚的那一日,有个长安城来的老板,给他足足封了十两银子的礼金,还送了整整五匹丝绸、三埕西域葡萄酒作贺礼,”
“我们村的赵厚,是有出息了,竟然能结交到城里这么阔气的老板!”
赵贺说完还得意洋洋地瞅向一旁的孙兴,
显然,他是打算拿这两村最近的一场婚礼,来作攀比了。
孙兴假装听不到他的话,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毕竟,他知道,若是要比来观礼的客人的牌面,苏墨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那赵厚的,
首先,李溪龄是一个孤女,她那边好像就只有一个远房表哥会来观礼,
而苏墨这头,他的那个富贵的姨妈,也已差人来说,因有要事处理,不会来观礼的了。
所以,今日来吃席的大多都是本村的人,每位村民能给个十来文钱的礼金都算不错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何潘仁这个“远房表哥”终于是来了,
他自己骑着马,身后跟着一辆马车,
“来了个骑马的主?!”
村民们当即都聚拢了过来,
毕竟,在这个时代,马可是很值钱的牲畜,能以马代步的人,一般身份都不会很低,至少不太会是农民阶层的,
何潘仁一下马便是急着问村里的人,“新娘子进门了么?”
有个不怕生的女孩高声回道,“墨哥儿已去接亲了,还没回来呢!”
何潘仁当即是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那他算是赶了,
他想亲眼看着,平阳公主被迎进夫家门的那一刻,
毕竟,他是现场唯一的女方那头的人,他自然得亲眼见证这一幕!
孙兴走了过来,下打量了一下何潘仁,然后问道,“你是李溪龄的远房表哥?”
何潘仁笑道,“是的,我是特意从城里赶来观礼的,马车内的所有东西,是我给表妹的新婚贺礼!”
“你是从城里来的呀!”孙兴特意提高音量道,宛若是故意说给旁边的赵贺听的,
“快来人,帮客人把马车内的贺礼给卸下来!”孙兴当即吩咐村里的青壮年,
青壮年们边卸货边喊道,
“共有丝绸十二匹!”
“西域葡萄酒八埕!”
“‘翠颜庄’的胭脂水粉六盒!”
孙兴分外得意地朝赵贺挤眉弄眼道,
“听见没,丝绸十二匹,西域葡萄酒有八埕,还有六盒名贵的胭脂呢,你们那头的赵厚有收过这么厚重的贺礼么?”
而赵贺,此时的脸色已有些难看了,他今日来此,本来就是想故意来落孙兴的面子的,怎能想到,这苏墨的婚礼居然还能请来这么一位阔气的客人!
其实,这些贺礼在何潘仁眼中已是薄礼了,若不是平阳公主再三叮嘱他,不能在贺礼方面太过招摇,他是真想直接拉满八车的贺礼给送来的,
可如今,他只带来了一车而已。
随即,何潘仁还从袖袋里拿出了一个荷包,将其扔进了收纳礼金的篮子里,
坐在篮子旁负责记账的村民,便把鼓鼓的荷包打开来,数了一下,
当即,他双眼瞪圆了,惊讶道,“礼金……五十两!”
听到这个数目,现场一众村民都惊呆了,
孙兴更是又惊又喜,在赵贺面前伸出五个手指,“你听见没,听见没,礼金五十两,足足五十两礼金!”
赵贺白了他一眼,“聒噪!”说完便是闷闷不乐地坐到角落头去了。
这一“仗”,孙兴可谓是全胜,
他起初根本想不到,李溪龄的这个远房表哥竟是一个出手如此阔气的人,真是太给苏墨长脸了!
而何潘仁对这两个老村长的勾心斗角与无趣的攀比,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一直站在门口,占着最好的观礼点,
终于,他心中一直盼着的迎亲队伍回来了!
村里的老老少少也都立即聚在院门附近,想看看今日的新娘子如何,
虽然李溪龄已然在乌宜村住了三年了,但因为她少有出门,除了苏家,便没有再与别家的村民有过来往,
所以村里的人,没有几个是真切看过她的近貌的,
有些小孩子,听着村里的谣传,还以为这李溪龄当真是一个相貌凶狠的女土匪呢!
这时,当真有一个不懂事的小屁孩,扯着嗓门喊道,“女土匪来了——”他家的阿娘是赶紧把他的嘴给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