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没芦苇,怎么共饮?还是祝兄先请!”
“唉,张兄,还是你先请。”
“祝兄先请!”
“张兄先请!”
“祝兄先请!”
“张兄先请!”
两个人让开让去,姑娘都看不过去了。
“你们两个真是麻烦,让来让去看的人肉疼,既然这么感情深,何不你一口,我一口?”
“啊?那也太…”
张福平声未落,就被祝由抢了先。
“姑娘言之有理,张兄,咱们已经同甘苦,今日自然要同享福,来,这杯清泉水,我先饮饮一口,张兄稍等。”
“那,那行吧。”
见祝由两手举起那盆,凑在嘴边就是一展龙吸水。肉眼可见水线收。
“哈!痛快啊,痛快,来,张兄,该你了!”
张福平接过,好家伙,一口气喝干半盆,祝兄啊祝兄,你到底是有多饥渴?
“那,我也一饮而尽!”
端起盆,也是一口气喝个干净。
“姑娘,多谢了!”
女子接过水盆,倒过来,果然是一滴不剩,忍不住睁大眼睛,两眼懵。
“你们两个还真是饥渴啊。”
“哈哈…”
张福平有些脸红,而祝由则哈哈大笑。
“姑娘这话说的太对,我俩要不是太饥渴,又怎么能寻到姑娘家门前呢?”
“那也是…”
姑娘收了盆,却没有赶人,反而问。
“我也算帮了你们?”
“那是自然。”
张福平也点头。
“送水之恩,可不能忘。”
“唔…我,我也不是非要你们报答,就是我…”
见女子扭扭捏捏,祝由直接问。
“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差遣的,直接说就好。”
“唔…那…唔…”
女子深吸一口气,声音压的低微。
“我,我没读过书,也不认字,长这么大,去过最热闹的地就是县城了,我,我也不是说苛求读书,就是这整日缩在山里,一直没啥意思,以前求爹爹,也给我买了话本,可我拿到手后,才记起来自己压根就不认字,可,可我还是每天都翻书,自己胡思乱想,去猜上面的故事,你们,你们两个刚才说的那个故事,能不能说给我听啊?啊,还,还有,能不能,把我的那个故事书,也读一读。”
张福平跟祝由对视一眼,只觉得好笑。
“哎呦,姑娘,你这弄的我俩白紧张了。”
“是啊!”
“还以为姑娘你是想让我们俩上天宫,摘星星取月亮呢。”
“没错!”
“这原来是讲故事,嘿,姑娘,你今儿个算是问对人了,求功名利禄,我俩确实不怎么样,连个看门客那估计都比我俩强,但是,说到这杂谈故事,我俩不说问鼎天下豪杰,但也自认可作说书人,尤其是我这位张兄,那更是书读过百卷,谈鬼更胜人啊!对不对?”
“恩,我确实看过很多杂书。”
“不过嘛…”
这话吊的,女子都紧张起来了。
“嘿,这口中常漫漫,酸喉紧肚皮…”
女子似是在呲牙。
“不就是要吃要喝嘛,放心吧,少不了你们的。”
“那真是多谢姑娘了,既然如此,那咱事不宜迟。张兄,不如你先请?”
“别,祝兄大热情,祝兄先请!”
“好,那既然张兄谦让,就让我先打个样,咳咳咳,姑娘且听,我这说的故事,是月上仙子的故事,说那圆月之上,自有仙宫,其名广寒,广寒之中,坐一位盖绝天下的仙女~”
两扇门,三个人。
粗粮清水冷门墙,山清鸟鸣伴耳旁。
懵懂姑娘心欢喜,两个书生嘴上忙。
说天说地说风月,说的姑娘笑破膛。
说情说爱说家国,说的姑娘泪眼汪。
求得前生半日闲,换取一夜做安康。
话中有景花鸟月,话中有言侠客豪。
谈论古今知多少,闲言可断草堂妖。
天上云雀数百万,地上草莽落千桥。
英雄过往何其数,琐碎烂酒嘴太飘。
一门隔绝天与地,不碍轻言走心梁。
求得前生半日闲,换有今夜君再旁。
莫要停,莫要停,说他个豪情冲云霄,说他个情爱大无疆。
说他个天下大事,人间故事全都在嘴上!
今夜不过普通,月上见明微亮。
前过有兽眨眼,背后门板夏凉。
睡不着睡不着,一夜痛快再见难了。
睡不着睡不着,再让我等话匀两箱。
……
“唉,也不知道何时能再见那姑娘。”
“怎么?在人家门口冻了半夜,还不知足啊。”
“张兄,莫笑话我。”
“哈哈,知道你心中不舍,但咱们不是同道人,顶多,转回来时,再探探房门也不迟。”
“嘿,张兄这建议好是好,但我真怕,届时敲打门窗,见到的是红头盖啊。”
“那咱们拱手称句欣喜,岂不美哉?”
“噫,张兄啊张兄,你真是过分,你明知我心动容,这不是故意刀口撒盐吗。”
“行了行了,快些走吧,这山路难走,咱们如果绕不出去,怕不是真要被那吃人鬼逮住,塞进肚皮。”
两书生结伴走。
这山里头,是真的寂寞。
而山路陡峭,烈阳高照,他们两个人虽然都是能说的,但此情此景,哪里还有再开口的欲望?
一张嘴里只剩下粗气喘。
牙尖不再留半句的话谈。
就这么停停走走,汗流浃背,赶过不知道多长路,实在是山间风景多雷同,只有好不容易瞧见一颗大树,才算是有所辨认。
靠在那阴凉地下,已经不想再动了。
可山间凶险,便是停脚休息,又怎么敢窝在这宽敞处?
所以只等一口苦气收,便又只能接着蹬步走。
这次不知道往前摸了多久,脑子早记不清时间滚流。远远瞧见一白发影子。
“唉,唉!张兄,你看那是不是个人?”
“那不挺好的嘛,山间多一同行客,少担忧。”
“张兄啊张兄,你可真是累糊涂了,平日里该是你最激动,张口叫我多小心。你看那人,白发飘飘,孤寡一个,步履悠然。这深山老林,遇见赶路人不奇怪,这,这等鹤发老人露头角,你不觉得其中有大问题吗?”
“祝兄,万一人家只是少年白呢。”
祝由一时不知怎么反驳,就听张福平见笑。
“这样吧,烈阳高照,咱们上去一探究竟,退一万步讲,若对方真是妖魔鬼怪,咱们已经看到对方,你能确定对方没看到咱们?更别提,眼下你我二人积累,跑都跑不掉,所以与其胆怯,不如主动出击!”
“那,那若是对方真是老人,又怎么说?”
“祝兄,想法切莫太消极,谁说老人就是妖精变,万一是个真仙人,那岂不是咱们赚了?”
深知自己这位好友,对鬼灵精怪的热情,又涌现了,阻止已经是来不及,而且张福平一番话也确实没说错,所以祝由便不再纠结。
“那,上前一探究竟!”
“走走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