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江筱禾觉得她竟然又和傅柯宇心灵相通了。
既然他们两人都有同一个怀疑,为了顾及傅柯宇的脸面,江筱禾便作为代表主动向小老头提出了问题:“加群有优惠吗?”
本一直对着傅柯宇讲话的小老头这才被她吸引了注意力,转而把二维码对准了她,道:“有!还是你们姑娘家更会买东西!加群吧,加群就有优惠,在我们发布的产品下面点赞,集赞50个优惠百分之零点零零一,100个优惠百分之零点零零二,依次类推另外拉人进群也有奖励优惠,拉三个好友进群优惠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三,拉五个好友进群优惠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五,依次类推。总之你集赞的数量业越多,优惠越大拉人进群的人数越多,优惠也越大两个优惠不可叠加,可以以最佳的优惠结果打折!”
同一个世界,同样的套路。
江筱禾在拿出手机扫码之前特意看了傅柯宇一眼,他给了她一个默许的眼神。
行了,虽然说不上为什么,但有了他那么一个眼神,她便安心了些,径直扫码加入了小老头店铺的微信群。群里已经有接近600个人了,规模和傅柯宇刚才加的群差不多,但二者并非同一个群。
“小姑娘,虽然现代男人都愿意让女孩子管账,我跟你说,你管账是你的事,但是挑东西的眼光可要多跟他学学,我看他一表人才,气质不凡,群里有喜欢的东西一定要请他帮忙看看!”
这就尴尬了。
显然,小老头不仅误会了两人的关系,并且就两人的关系对两人之间的财务主导大权有一定的误解。
可江筱禾也不解释。
解释啥,越解释越乱,说不定还会助长某人那些不为人知的歪风邪气。
临走的时候,傅柯宇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小镇子上,就你们一家专门做玉石的吗?”
口气闲散,不像找茬,就像初来乍到的游客对此表现出的机位纯粹的好奇而已,和他此时的身份倒是登对。
江筱禾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一趟他们想要找的东西还没有找到,虽然隐隐的有了一些线索,但这线索现在看来,额,似乎也不会十分特别的可靠,至少在她眼里看来,是有变数的,所以还需要多走访走访,才能获取更多有利的线索。
尽管傅柯宇这番话说得足够客气,可那傲娇的小老头的“胡子”还是竖起来了,当然,这个胡子是江筱禾假想的,只因为他转眼就变的表情实在是太过生动,虽然没有胡子,但胡子竖起来的氛围感却是被营造得十足的逼真。
小老头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大声说道:“你在我这里看不合适,在其他任何一家店更看不到合适的东西!我就是这方圆一公里最专业的玉石店!”
江筱禾听了心里直呼无语,这些经商做生意的老板们吹嘘起自己来可真都不会盖的,连说辞都可以一模一样,真是的,有这个吹牛的精力,还不如在自家的产品上面多下些功夫,也不至于摆在柜台上进行售卖的东西都是这副德行……
也许是江筱禾看向展柜的目光太过于毫无遮掩,小老头虽然没有再说话,但气势的确是逐渐衰弱了下来,片刻后,他对他们说道:“别看我的手艺有限,那些仿照我的抄袭者手艺更不怎么样,他们都比不上我,这是实话,不信你再往前走,左手一家季氏,装修是全景区最豪华的,客流量也最大,但装修豪华、客流量大也改变不了他们本质劣质的产品,你们尽管去看看,但凡有一件东西比我这店里好的,你们大可回来找我,到时候我当着你们的面把我的名字倒着写!”
斩钉截铁,江筱禾听了都直呼他说得太真实了,真实到但凡意志不坚定的人都会被他所说的话给影响,听信他的说法,不再去那家景区里装修最豪华的季氏看看。
可他们带着目的前来,答案尚未找到,意志当然足够的坚定。
告别小老头,两人再朝前面走了一些,沿途少有能入得了傅柯宇法眼的东西,于是一直就没有停下来,直到走到豪华得仿佛一座宫殿似的的季氏玉石行。
小老头诚不欺人,至少,在对季氏豪华程度的描述上应该是没有掺杂任何水分的。
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古色古香的古镇子上面,居然能有这么一出硕大的庭院在此坐落,这是一栋独立的双层楼房,占地是别家店铺的四五倍,入场的大门是老式开合大门,门宽极长,层高极宽,站在这门面前,“气派”两个字就查顶格写在两旁给对联留出的位置上。
客流量也是极大的,几乎所有路过这儿的旅客都会被它独树一帜的气派和里面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给吸引进去,这宽阔敞开的大门无时无刻不在吞吐着惊人的客流量。
江筱禾对傅柯宇说道:“没想到这么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古镇,居然有这么大的客流量,刚才在外面的时候还真看不出来呢。”
傅柯宇点点头,道:“现在哪个城市没有几个古镇?旅游景点的同质化十分严重,若不是本身就具有独特的吸引力,再没有点与众不同的特色,这名头怎么能打响?依我看,这边的古镇特色化建设还做的不错,走,进去看看吧。”
两人一左一右跨过门槛,大厅里面既宽敞又明亮,与小老头那家店铺密密麻麻的杂乱看上去截然不同,所有东西都摆放有序,玉石器件按照大小、年代、工艺、艺术形式的不同分门别类地分布在展厅的各个不同展柜,每个展柜后面都有身穿同样工作服的营业员进行销售服务。
显然,相对于前面两个店家所说的“规模最大、品种最全、质量最好”的大话,这家季氏的店铺就显得隆重多了,隆重地戳穿了他们的大话,自己对号入座,取而代之。
看到眼前这番景象,江筱禾不由地对傅柯宇说道:“傅柯宇,我想退群。”
傅柯宇轻笑一声,道:“这才哪到哪?江筱禾,别回头,向前看。”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是非曲直自有时间来论断,眼下要做的事情就是朝前面看,只有朝前面走,才能掌握更多的有用信息,若过去发生的事情成为了阻碍前进的牵绊,那便不看罢,眼下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江筱禾和傅柯宇一起在四处走动。
这里陈列展品的条件十分优渥,每一件玉石都是单独陈列的,一件与一件单独隔开,在擦拭得锃亮的玻璃柜里面,还有属于自己的专属氛围灯映照。
给人一种它们很珍贵的感觉。
这种感觉也许是源自它们的材质和制作工艺确实高人一等也有可能是这优渥的陈列环境给人造成的一种错觉。
对于江筱禾来说,她是没办法把这种感觉和错觉区分开来的。
单单就说那物均一盏的氛围灯,就已经把其中氛围营造得十分昂贵了。
她跟在傅柯宇身边,从这一头走到了那一头。
刚走了不到几步远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店里面的销售人员跟了上来,还不断地再向她讲解这沿途的各个展柜分别对应什么类别,有些什么特色。
江筱禾倒是听得仔细,只是不知道傅柯宇听进去了没有,其中有没有他想要了解的信息。
终于,傅柯宇停下了脚步,江筱禾也跟着停了下来,给他们讲解的是位四十出头的大姐,她见两人在这个展柜前停了下来,正要开始进行新一轮的讲解,就被傅柯宇给打断了。
“你们这里,最贵的东西是什么?”
……
真是开门见山、直抒胸臆的典范。
江筱禾想,如果换做她是这里的销售人员,一定会趁机抓住这条看上去就“人傻钱多”的大鱼,狠狠地宰上一笔,就像新闻里中电视上的那些所有的奸商一样。
可这大姐看上去却不乐意了。
明明刚才还在口若悬河地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推销给她们,此刻却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大姐带着这副苦口婆心的表情对傅柯宇说道:“玉乃石之美者,温润莹泽,堪比君子,怎么能用金钱去衡量一件玉石的价值呢?”
江筱禾听得一愣,心想,这儿还有点意思。
不知道傅柯宇是不是也和她有一样的想法。
她看向傅柯宇,傅柯宇虽然面无表情,但他的眼底是毫无遮掩额暴躁。
显然,他一眼就洞穿了这里的营销模式:文化营销。
国人爱玉,这是自古以来就流传下来的事,得益于玉石的温润色泽、材质美感等特点,往往被人赋予丰富的人文内涵,让其除了本身的艺术之美外,还拥有一层层能够用人心去衡量的人文之美,诗人、文人、画家,玉石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他们的作品里面,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积淀了深厚人文基础的玉石文化。
与前两家店单纯从玉石本身具有的价值来营销的方式完全不用,这边的营销方式试图把玉石和它身后的文化结合起来,融为一体。
这样做的好处十分明显既迎合了部分买主附庸风雅的兴致,又能为一些其貌不扬的玉石找到属于它的买家,把一对一的买卖做成“相逢就是缘”的命定说,既有文化的说辞,又能借此卖出一个超出玉石本身价值的价格。
真是做得一手好买卖啊。
就算不是附庸风雅的买主,但凡能够引发人们对玉石背后寓意的联想,这套营销的方式也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
就看傅柯宇怎么接招了。
“君子?”傅柯宇问道,“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买你这里最贵的东西。”
行吧,狂霸酷炫拽想必说的就是他了。
在江筱禾看来,至少在玉石方面,傅柯宇是有一定文化底蕴的,这里的文化底蕴是指超出对玉石本身价值的专业研判的那一部分东西,尽管如此,他也从未在她面前特意立过“文化人”的人设。
这些虚名对他来说,只如草芥,不值一提。与之相对的,他反是对和金钱有关,与君子无关的那一部分的东西显得更为关注,因为那是实在的,可以看得到成效的东西。
流落在外的东西被收回来,那就见得到成效,如果通过合法且免费的途径收回来,那就是一件卓有成效的好事儿。
他想看这里最贵的东西,大概就是想探探这里的底,看看有没有隐藏着什么吸引人的线索。
可事情绝不会那么的简单。
最名贵的东西一般都不会轻易示人,只向有能力得到它的那部分群体展示。
傅柯宇这才以来就叫嚣着要看这里最宝贵的东西,不太正常,毕竟连江筱禾都知道这样的做法不一定行得通,更何况是他傅柯宇呢?
所以,他这么说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难道他并非如她所想,想要通过这里最值钱的东西来推测这家店的底细和实力?
大姐显然被他这不要脸的说辞给弄得十分意外了,也许店铺日常的营业培训并未将如何应对这样不要脸的客人纳入其中,所以当下的场面沉默地静止了。
好在这位大姐素质过硬,很快她便反应过来:“既然这样,不妨请跟我来这边。”
她坐牢了一个引路的收拾,请两人跟她一起走。
傅柯宇和江筱禾便跟着她走到了店中的另一个展台前。
从展台陈列的物品和简要说明来看,江筱禾轻易地辨别出来了其中陈列的展品是那一类。
“这是最新到店的金镶玉”,大姐说道,“要说店里最贵的玉,非金镶玉不可。其他的玉再贵也有上限,但是金镶玉不同呀,我们的金镶玉可以定制,你说放多少黄金,我们就给你定制多少黄金,上不封顶,全凭客人的实……喜好。”
傅柯宇表情不太好,那纠结在一起的两条眉毛仿佛在说:“你是不是当我是傻子?”
的确,这金镶玉的“贵”和傅柯宇想要寻找的“贵”虽然都是“贵”,但绝对不是相同意义上的“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