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江筱禾是对的。
傅柯宇说出来的话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一路把江筱禾的手捧到自己脸上的傅柯宇面对她的质问,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既然要摸,不如就摸点好的,大胆一点。”
啊呸呸呸呸呸。
江筱禾呸出了新的语速和新的高度。
他难道看不出来她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还大胆一点?
她要真有这个想法,并且大胆一点,摸摸脸蛋子就够啦?
完了傅柯宇没有闭嘴,他还继续说道:“怎么,或许你还想摸摸别的地方?”
这隐晦而很自知的暗示让江筱禾如有神力一般从他的桎梏中一下子就抽回了自己的双手。
苍天可鉴,她江筱禾绝对没有一点,不对,连半点都没有傅柯宇所说的那种想法,他纯粹就是自说自话,并且不要AC脸。
“傅柯宇,我劝你见好就收。”
江筱禾说道。
只见傅柯宇用他自己的手在刚才江筱禾摸过的脸上走了一圈,似乎是在把自己的五官给复原到之前的位置。
怎么,这可赖不了她吧,明明就是他自己抓她的手去蹂躏他自己那张脸蛋子的。
“江筱禾,刚才你问我的问题,我正经回答你。”傅柯宇说道。
江筱禾哪里还记得自己刚才问了什么问题。
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大脑,就这样,至少此时此刻已经近乎于空白的状态,满脑子只有情绪到位,理智和脑回路这些个东西已经找不到了它们模糊的身影。
好在傅柯宇似乎看出了她眼中的茫然,帮助她回忆了一下。
“关于你是不是我存在的问题这个问题,我的答案是,当然。”
原来是这个问题。
她可以不再估计文化人的脸面,当场“呸”出声来吗?
要声音巨大的那种气音,一定要傅柯宇听得见并且好几天都忘不了最好做梦的时候都能梦见的那种巨大的、不屑的、鄙视的声音。
可最终良好的教养还是没有让她能够配出声来。
但她也不是个吃素的,对傅柯宇不要AC脸的无端指控,江筱禾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她得抓住,于是便对他说道:“既然这样,傅柯宇,要不,你换个女朋友?只要你愿意,我立刻和你解绑,绝对不耽误你一分一秒的时间,迅速解绑、迅速走人。”
江筱禾分明记得,之前傅柯宇的确告诉过她,若想要两人解绑,从她已经申请解绑过一次的历史记录来看,再次由她发起新的解绑会付出巨大的代价,这些代价江筱禾早已知悉,高昂的积分、苛刻的条件,无一不限制着她的想法和她的自由;但傅柯宇还是“干净”的,他从未操作过“解绑”,所以,依照江筱禾对于“公平”这个词语和对系统尿性的判断,以及傅柯宇当初的默认,她判定,傅柯宇这边也是有一次免费解绑的机会的。
只要他愿意,他们两人随时可以解绑。
可从前他不是不愿意嘛。
还屡次引导她和他一起完成任务、获取积分。
也不知道他为了什么,奇怪得很。
但是有一点江筱禾是清楚的,虽然这种感觉十分的模糊,但是却又十分的真实,那就是无论傅柯宇是为了什么不和她解绑,并且意志十分的坚定,“她对他来说很重要”这一点应该是真的。
不论是正面意义的“重要”,还是反面意义的“重要”。
她都知道,他们之间有些东西不太一样,这种她切身体会到的“重要”有点模糊,有点隐约,从不清晰地表露,但却真实地存在着,没有原因,没有线索,仿佛这就是一个来自系统的脑残的设定。
若现在把这一切都一切都抛开来看,对于傅柯宇刚刚所说的话,江筱禾是认真停在了心里的,并且产生了一定的憧憬。
他不是觉得她就是导致他不完美的问题么,那就赶紧解绑啊,还等什么,等他们解绑之后,他再去找一个和他一样全身上下完美无缺的女朋友那可不就对了么,乌龟配王八,登对得很,他们还能相互“成就”对方的“没有问题没有缺点”,这是多美两全其美,或者是三全齐美的事情啊。
第三美当然是解绑成功重获自由的江筱禾的心里美了。
带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江筱禾眼巴巴地望着傅柯宇,就等着他一声令下赶紧把两个人解绑的手续给办妥,然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这多合适啊。
一旦解绑,她和傅柯宇还能立刻脱离关系。
那傅柯宇那些被人袭击啊什么的破事儿就再和她没有关系了,她也不用躲在这办公室里面哪儿都不去,天天还磨脑子费头发地想着要怎么解决他的那一堆不太好的事儿。
一想到这里,江筱禾的憧憬就愈加深刻了。
傅柯宇看到江筱禾,察觉出她脸上的憧憬极像是发自内心,由衷地表露出来的心声。
方才自己说过什么他不太在意,因为那本不是真的,不过是他接着她给的理由顺口给编下去的,可眼前的这个女生,她不仅替他编好了理由,现在看来,她还未这个理由的续集已经做好了编剧的工作,那小脑袋瓜子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呢。
反正想过来想过去不过也那么些事儿。
江筱禾的额头被傅柯宇的一阳指一弹,她吃痛地捂住自己的脑袋。
“你又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么做,是会遭报应的。”
傅柯宇才不把她说的话当真,反而调笑地说道,“江筱禾,你确定要让我动‘口’?”
说着,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这种油腻风格,他看着她,缓慢地抿了抿自己的唇,最后只听“啵”的一声,竟是把他自己的嘴皮子给“啵”响了。
啊,这是什么人间油物。
江筱禾想化身洗洁剂,可惜她不是,也办不到。
“你还是动手吧,真的,傅柯宇,算我求你???”
这真的已经是她最大最大的妥协了!!无法再妥协了!!
“求我不要和你分开?”
他在放屁。
“求你赶紧和我解绑,你去找个完美的女朋友吧,我们不合适,你也说了,我作为你的女朋友存在就是你最大的问题,你不想解决问题回归完美吗?”
江筱禾又陷入了游说傅柯宇进行解绑的操作流程,并且本次的发挥比上一次还要显得更加的真诚,如果上一次的真诚只有九十分,那么这一次,好不夸张地说,她闭上眼睛用脚都能给自己打个一百分的满分。
傅柯宇看着她。
明明脑袋瓜子上刚才被他弹出来的红色指头印子都还未消散,可那喋喋不休地吵着闹着的小嘴就像什么都不怕一样,还是自顾自地说着那些在他听来根本就是不想活命了才会说的话。
这时,只听傅柯宇轻嗤一声。
是的,只是轻嗤一声。
轻嗤到江筱禾都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傅柯宇轻嗤的那一下从鼻尖呼出的短暂的气息是存在的,因为这气息恰巧就落到了江筱禾的手上。
就是因为这一阵气流,才得以让江筱禾做出正确的判断——傅柯宇他是真的轻嗤了一声,她听到的声音是对的。
所以,新的问题来了,他这一声轻嗤是为哪般?
接下来,傅柯宇的声音从挨着江筱禾的耳朵就传了过来。
他的吐词无比清晰,不仅不慢的说话速度让在场的江筱禾足以听清楚每一个音节,以及字与字之间的每一个转调和语气。
傅柯宇是这么说的——
“江筱禾,就算我的人生中只有你这么一个问题,老子也能带你活的很精彩,想让我换女朋友?做你的黄粱大美梦去吧。”
他的话擦着她的耳朵被听觉系统成功捕捉并且及时送达人体中央控制处理器——大脑。
听清楚他所说的话之后,一阵无力的窒息感从脚底板直接给升到了脑袋顶。
也许是因为他所说的话直接打破了她想要和他解绑以重获人生或者恋爱自由的憧憬,让她憧憬良久的梦境迅速坍塌、陷入破碎。
又也许不是。
也许只是因为他说的这小小的一段话,听起来就像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的承诺,一段宣示着不离不弃、会和她永远在一起的关于爱的承诺,只有情侣之间才会有的动人的承诺。
无论是以上的哪一种,每一种具有足以让江筱禾原地窒息至少两次的本事和能量。
不过第一种是绝望与灰心的窒息。
第二种则是伴随着不可言说的暧昧的尴尬的窒息。
就在江筱禾被这突如其来的双重窒息给整的真的差点儿就窒息了的时候,傅柯宇他又开口说话了。
“江筱禾,你就安心做我女朋友,我一定会待你好。”
俗话说的好,男人靠得住,那什么四条腿的动物都能够爬上树。
他要是真想对她好,拜托请每天少说那么两句话,也不要那么动不动就十分自恋。
不对。
江筱禾重新获得了呼吸,然后自己靠自己反应了过来。
这哪里是他要不要待她好的问题。
她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安心坐做他女朋友的事情。
“傅柯宇,你醒醒,你不能因为这个系统通过那什么‘大数据’把我们两个匹配到了一起就完全认栽了啊,人说神都有犯错误的时候呢,不就是个年龄还没有我们两个大的‘大数据’吗,用不着那么的迷信。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可别因为这个‘大数据’系统而断绝了自己未来坦阔的大好前途。人俗话说的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拧着我不放?”
傅柯宇就这么默默地看江筱禾“表演”。
江筱禾也不负他所望,道理借口一条条的,张口就来,连排练都不用带的,每一次的理由还都能够说的不一样,可见其内心的真诚有多么的胜。
“再说了,傅柯宇,照你所说的,我都把你‘连累’到濒临破产清算了,这还不惨吗?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不心疼你傅氏的钱,我也心疼啊。你看,就是因为那么一个渺小的我,这让我们尊贵的傅家的老板承受了多么严重和巨大的损失!”
江筱禾一边说,一边留心观察着傅柯宇的表情。
此刻的他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显然,他并没有因为她的阐述多么的声情并茂而产生一丝丝的动摇。
看来这样不行,江筱禾想,她得改变下战术,把主体也改变了。
只听江筱禾对傅柯宇说道:“傅柯宇,我知道,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我,内心又多么的难受,又有多么的煎熬。”
“每一天晚上,我都在数不清的自责中辗转难眠。”
“每一个清晨,我睁开眼睛的第一秒,就是你忙碌而憔悴的身影。”
“这一切的一切,都磋磨着我的神经,让我在想起你的每一刻,内心都充满着无数的自责和遗憾。”
江筱禾之所以这回没有停下来,还越说越起劲的原因,是因为她发现傅柯宇的表情终于开始松动了起来,于是便趁热打铁,多说了两句,并且还涌上了极其夸张的修辞手法,以进一步地博取傅柯宇的认同感。
她是在拿自己的词汇量和傅柯宇搏一个自由自在、自由恋爱的明天呀!
终于,傅柯宇的表情彻底松动。
听了江筱禾的“内心剖白”,傅柯宇无不为之动容。
“江筱禾,没想到你过的那么辛苦。”傅柯宇的语气是真的“没想到”的语气,听上去毫无任何演戏的成分。
好不容易才得到回应的江筱禾把握机会、再接再厉地说道:“是的,傅柯宇,你没想到吧,不过既然现在已经把话说开了,我也就不再掩饰了,我好辛苦,和我解绑吧,就当做慈善了??”
他之前不是说自己正是为了做慈善而激活了这个系统的么?
如果真如他所说,他的确是为了做慈善而来,那么她现在所期盼的这一件事情,或许就是那件能够影响傅柯宇脱离这个“慈善”系统的关键一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