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骥一边懊恼于自己的无能为力,一边目露关切地冲坐在霍成烨身侧的舒蔓问道:“没事吧?”
舒蔓深呼吸以稳心神,然后摇摇头:“我没事,谢谢张骥前辈关心。”她感激地转脸看向霍成烨,“多亏霍霍反应及时,不然我就真要一头栽在椅背上了,说不定还会被扶手磕伤眼角,或者把脑袋撞破什么的……”
霍成烨打断了她的各种臆测:“没那么惨。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伤的。”
舒蔓的眼睛眨巴眨巴:“哇,我发现霍霍你似乎经常说出这种听起来特别帅气的言论呢!明明看着温柔文弱,其实隐藏了无穷的正能量,这大概也是霍霍你的萌点之一吧?”
霍成烨也眨眨眼:“蔓蔓,不可以用萌来形容男子汉。”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多余人的张骥终于想起他在方才的事故发生前想问的问题,于是只得再度硬着头皮插话:“那个……舒蔓,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
“担心?”舒蔓不解,“为什么?”
张骥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你……嗯,我的意思是……舒蔓你在我们临安队是教练对吧?可是一旦到了合宿地,你……”
能适应身份的转换吗?
舒蔓听懂了:“既然是我主动报名要去,自然不怕辛苦。我们这些人最多也就是帮忙做做饭、打扫一下卫生而已。”
霍成烨语气淡淡地补充道:“更可能刚一下车就被其他教练直接喊去管理各校球员了。”
“不管怎么说,”舒蔓摆了个“原地满血复活”的姿势,“我绝对会完成既定任务,督促大家认真训练!在走之前我就向溪溪和教练保证过了,一定不能让各位前辈的日常训练落下的!”
啥?听着就很可怕的样子啊……
此时此刻,每一位坐在车上的临安队队员的后背都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阵凉意。
果然不出霍成烨所料,舒蔓刚一露面就被北京队的教练高一航眼尖地看到了:“那边那位临安队的小姑娘,请过来一下。”
舒蔓不明所以地走到高一航教练面前:“请问……”
高一航教练一把将手里厚厚的一沓资料塞给舒蔓:“你来负责点名,集合时间是九点。超过九点还没到的人一律默认放弃合宿资格。确认结束后,你直接去教练办公室找我……哦,记得顺便喊上上海队的那位副教练,明白?”
舒蔓回答:“明白。”
高一航教练分派完任务就匆忙离开了。
不是高一航偷懒,实在是因为这次合宿请来的教练太少。本身接到通知的教练就只有三位,其中盐城队的教练还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只剩上海队和大连队的教练。这两位前国手倒不怕管不了那群野马,但人手不足却是真的。偏偏有些球队的经理看着又不太可靠,教练也不能事必躬亲。现在正是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只得将临安队的那位挂名教练拉过来了。
毕竟她是那个铁公鸡临安队教练认可的人,能力应该不差。
高一航教练如此想着。
临安队教练在来到临安之前不仅是国家队的助理教练员,同时还兼任着国青队的主教练一职。国青队每年选拔球员的时候也需要和对方的教练进行沟通,所以他经常同各个地区篮球队的教练们打交道高一航教练就是其中之一。
因此高一航教练很放心地就把事情交代给了舒蔓。
舒蔓一下车就领了任务,行李之类的东西只好拜托球队的各位帮她放在身边。
快到九点的时候,上海队的队员才姗姗来迟。舒蔓抱着点名册,无语地看着他们从巴士上一个个跳下来。总爱走在最后的吴起一如既往地以打哈欠的造型登场,而那位副教练则一如既往地不停数落着他。从副教练念叨的内容中能听出上海队众人差点迟到的原因是吴起想去买写汉堡、所以不肯上车……
最后一组人马终于抵达,舒蔓收名册,一手夹着资料,一手拖着行李箱,费力地朝教练办公室走去。
上海队副教练的行李有人帮忙提,一看舒蔓这架势就忍不住跑了过去:“我帮你!”
吴起把篮球包往背上一甩,迈开长腿踱至舒蔓身边,然后懒洋洋地回头喊了一嗓子:“喂,你们眼瞎啦?没看见这边有女生吗?还不过来提行李,都愣着干嘛?”
于是上海队副教练和舒蔓的行李全被上海队的球员们七手八脚地抬了进去。
据说本次合宿一共只有三个女生。安洋猜舒蔓肯定会来,但另外那位女生是谁,她完全猜不出。由于三个女生被安排在同一间宿舍里,等一直忙着点名的舒蔓和差点迟到的安洋推开宿舍门的时候,她们的舍友甚至连屋里的四张床都铺好了。
“……总觉得我们捡了个大便宜。”安洋喃喃自语。
“希望是个好相处的人。”舒蔓选了张靠窗的床,把行李往床底一塞,“安洋前辈,北京队的高一航教练让我们点完名就一起过去找他。”
安洋愣了一下:“……那我们走吧。”
舒蔓又仔细地确认了一遍自己带来的东西,然后点头附和:“嗯,我们走吧。”
只有看过点名册的人才知道本次选拔合宿究竟汇集了多少优秀的球员,仅请来两位教练确实不够。偏偏某些有本事的球员还很难伺候,球队派出的经理既要负责打杂、又要忙于应付自己队伍的“老爷”层出不穷的花样,别说给教练搭把手了,不跟着添乱就算功德一件,何况他们也未必有胆量协助教练管教其他球队的队员。
在这极度缺人的情况下,高一航教练首先想到的就是舒蔓和安洋。所以他打算让这两个小姑娘做助理,并趁她们还没来的时候和上海队的教练稍微沟通了一番。
两位曾经身披国家队战袍的昔日队友彼此交换了意见,一致通过了这项决定。
上海队教练说:“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安洋的能力确实很强,这点大家有目共睹。而且她是个公正的孩子,绝对不会假公济私。”
高一航教练毫不留情地说道:“话虽如此,你最好还是和那个临安队的小姑娘组队,免得被人抓住把柄。你应该不想因为沿用了你们上海队的教练加经理模式而无法服众、被这群臭小子指着鼻子说你有私心吧?”
“当然不。”
上海队教练十分爽快地同意了高一航的建议。
又过了一会儿,舒蔓敲响教练办公室的门:“高教练,我是舒蔓。”
“请进。”
和安洋一同进屋之后,舒蔓按各队抵达的时间顺序向两位教练汇报各校球员的出席情况:“盐城队五人,实到五人大连队五人,实到五人上海队五人,实到三人临安队六人,实到六人承德队三人,实到两人重庆队五人,实到五人洛阳队五人,全体迟到。”
“迟到的取消合宿资格。”上海队的帅哥教练铁面无情,“记住他们的名字,并通知他们所在的队伍。至于惩罚……由各自地区决定吧,与我们无关。”
“是。”
舒蔓刷刷几笔圈出迟到球员的名字,同时宣判了这些球员的“死刑”。
正式训练从下午开始,高一航教练和上海队教练又大致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这才让舒蔓和安洋先回去做准备。
“呐、呐,小舒蔓!”活泼热情的安洋早就自来熟地改口称呼舒蔓的名字了,“你现在要回房间去收拾行李吗?我们一起好不好?”
“好啊。”舒蔓一脚迈进宿舍楼大厅,“我……哎哟!”
一边走路一边回头和人说话的下场就是迎面撞上另外一个人。舒蔓捂着脑袋“哎哟”了一声,倒没被撞疼,只是吓了一小跳。
“对不……”
舒蔓立即道歉。
“喂,看路!”然而对方的态度却不怎么好,“眼睛是用来喘气的吗?”
安洋顿时大怒,挺身而出、仗义执言道:“你的眼睛才是喘气用的呢!就算小舒蔓有错,难道你就不应该注意附近的情况吗?”
对方笑了起来:“哦呵,所以我要向你们道歉?”停顿一秒,“你以为我会道歉?笨蛋!”
舒蔓抬头看向这个只听他说话的嗓音就令她难受的家伙:“赵思鹏……前辈?”
一米八多的赵思鹏低头:“咦?我就觉得你挺眼熟……喂,小不点,如果不想像你们队的球员那样被我干掉,最好别惹我生气。我的脾气可是很差的哟,才不管你是不是女生呢。”
安洋险些被赵思鹏那欠揍的发言气到跳脚,正待给他几分颜色瞧瞧的时候,舒蔓却拦住了她。
面对赵思鹏的恶意威胁,舒蔓采取了等闲视之的态度,只冷冷地问他:“赵思鹏,是你害韩宇轩前辈膝盖受伤的吧?”
去年退役的临安队队员韩宇轩,他明明那么喜欢打篮球,即使不能参加比赛,却仍然坚持每天守着篮球部的大家。而打球风格如此肮脏的赵思鹏却能争取到入选国家代表队的资格……
虽然临安队早在去年就已经打败赵思鹏所在的重庆队,用最解恨的方式为韩宇轩报仇,但舒蔓可忘不了赵思鹏这个害惨韩宇轩的罪魁祸首。
自从舒蔓加入篮球部后,韩宇轩每次来俱乐部探班都会对她照顾有加。每当想起像大哥哥一样爱护着每一位部员的韩宇轩竟然无法再继续享受篮球带给他的乐趣,舒蔓就为他感到惋惜。以往训练的时候,韩宇轩常常用怀念的眼神看着队员们打篮球,舒蔓心里十分难过。
如果不是赵思鹏……
舒蔓的表情更冷了。
“对啊,没错啊,是我做的又怎样?”赵思鹏好笑地比划着两人之间的身高差:“看起来,小不点打算要为你的前辈报仇?嘛,我倒是有几个不错的主意可以提供给你作参考。比如在饭菜里投毒啦、晚上披着白床单装神弄鬼啦、趁人不备把我推下楼梯啦……”
舒蔓语带嫌弃地说道:“你的心灵太扭曲了,眉毛前辈。”
赵思鹏突然就被呛着:“咳咳!眉毛前辈是什么东西?!
舒蔓说:“因为你的眉毛很猎奇。”
赵思鹏反驳:“我说,你们临安队那个叫张骥的家伙眉毛更猎奇吧?!”
舒蔓象征性地咧咧嘴:“啊哈哈,眉毛前辈刚才用了更,这代表你自己先承认你的眉毛猎奇了嘛!”
“啧啧啧,一个小姑娘说话这么不留情面,当心日后被男朋友甩掉。”赵思鹏脸上的邪恶笑容一闪而过,似乎显得很开心,“总之,报仇什么的我才不怕。来吧,本人竭诚欢迎你的复仇哟!嘿,小不点敢使出狠手吗?”
对付这种脸皮厚到家的恶棍,果然需要一些非常手段。
舒蔓向来平静的双眼中冒出了两团火焰:“没关系,因为我很快就会让你知道后悔和后怕这两个词该怎么写。”
以这句话为开端,赵思鹏接下来的半天一直在倒霉中度过。
先是中午吃饭的时候从午餐中吃出两只恶心的苍蝇,接着又在下午的训练开始前领到了一份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清单,训练项目安排得稀奇古怪,又是负重拖完整栋宿舍楼的地面又是脚踩特制高跟鞋擦亮每扇窗户,还额外获得一套无论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清洁用品。
拖把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烂掉了、鞋子才穿上没多久就断跟了,抹布更是扯成了一条条、一片片,简直惨不忍睹。
各种倒霉事络绎不绝、纷沓而至,一件又一件地让赵思鹏应接不暇。
当最后一块抹布宣告寿命结束的时候,赵思鹏终于爆发:“开什么玩笑呢啊混蛋!老子为什么要做苦工?!”他狂躁地甩着已经变成一团破烂的脏抹布,大失水准地怒吼起来,“可恶!到底是谁给我安排了这样的训练计划?是谁?!”
舒蔓好似一阵风一般蓦然飘过:“我。”
赵思鹏震怒:“你!”
“眉毛前辈请消气。”舒蔓完全不怕对方那恐怖至极的狰狞表情,“我这么安排是有一定科学道理的连高一航教练都赞成我制定的计划呢!瞧,拖地能磨练眉毛前辈的耐性,顺便完成折返跑的定量穿高跟鞋擦窗户可以训练眉毛前辈的平衡感,同时还解决了宿舍楼的卫生问题。如此一举多得的好事,何乐不为?”
赵思鹏摔抹布:“……算你狠!我不奉陪了!”
舒蔓面瘫脸回复:“抱歉,如果眉毛前辈预备退出,那么重庆队的合宿名额就要全部作废了。教练刚刚公布了一项新规定,训练期间实行连坐制,一支队伍中若有人自动放弃合宿资格,等同于全体弃权。再说了,以眉毛前辈的资质,还是很有可能会被选入代表队的啦,因为一时的愤怒而舍弃唾手可得的荣耀……眉毛前辈,你可要好好想清楚哦。”
“……可!恶!啊!”
我只好被迫搞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