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那个恩师啊,此诗还未得诗名,不如恩师您来题个名?”
李霄实在是承受不住场上这种奇妙的氛围,只能干笑一声,化解心中尴尬。
灞桥边的诸位学子缓过神来,不过看向李霄的眼神依然带着丝丝异样与火热。
一诗出,天下惊。
这真是那个弃文从武李子安?
这真是那个才思枯竭李子安?
那他们这些年孜孜不倦学的是啥玩意儿?
“不,我不相信!李子安,定是你在未自废儒道根基之前就准备好了这首诗!定是如此,定是如此……哈哈哈!”
张贺年又怒又笑,根本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诗惊四座的本该是他,怎么可以是李子安呢?
他于三日前精心研磨出这首佳作,那么李子安也能在一个多月前就准备好诗文。
定是如此!
场上众学子则是颇为怜悯地看着文心颤动、神情癫狂的张贺年,为他感到深深的惋惜与同情。
张贺年这首诗哪怕是放在文园诗会上,那也是能入三甲的佳作,才子之名更会进一步传扬出去。
然而有些事情最怕的就是对比。
他之诗虽乃佳作,但李霄的却是超越了神作的战诗!
而这一比较,便犹如皓月之于萤虫,珍珠之于沙砾,云泥之别也!
再说了,李霄又不会神机妙算,在自废儒道根基之前怎会料到一个多月后会为他的恩师饯行?
更何况。
有些东西可以事先准备好,但有的东西,讲的是刹那间的灵感奔涌。
战诗若能提前准备好的话,那就不是战诗了。而且这也是对战诗的侮辱!
哪怕是比战诗低一级别的神作,那也必须应情应景而做。不然文泉奔涌时与现场情景无法完美交融,最多也只能达到佳作这一层次。
“陈兄还真是收了个好学生,难怪会如此尽心尽力……天色不早了,老夫要启程了,就此别过吧!”
周勃什拱了拱手,老脸滚烫滚烫。
特意提前了两个月下扬州,就是为了看陈道言的笑话,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自己这个弟子和人家的这么一比,不论是才情还是性情,相差真是十万千里!
不过细细思量也是。
连才高斗、学富五车的张贺丰都被李子安狠狠压了一头,更何况张贺年这个连脣枪舌剑】都还未领悟的小弟弟。
“哈哈哈……周兄去了扬州可要好好为黎明百姓造福,千万别陷入扬州瘦马的温柔乡里出不来哟,不然这张老脸可就没地方搁了。”
陈道言尽情揶揄。
“陈兄还是担心你自个儿吧。玉门关黄沙漫天如锋刀,可别被割花了脸。”
周勃什苍白无力地反驳了一句,随后连书院的学生们都不管不顾,便急急登上马车,吩咐车夫速速驾车离去。
在呆下去,难道要亲眼看着陈道言的名号被李子安写到诗名上?然后再被陈道言挤兑到无地自容?
眼不见心不烦,赶紧溜之才是王道。
“哈哈,周兄慢走不送。不过以后子安若又作出好诗文的话,我会第一时间千里传讯于周兄知晓。”
陈道言开怀大笑,尽情发泄着这一个多月以来积累在心头的怨气。
舒坦!
爽快!
灞桥边。
其他学子虽是白云书院的学生,但毕竟都是年轻人,不会像朝堂党争那般争锋相对,他们还是非常仰慕真才实学之人的。
以前的李子安虽也文采飞扬,但他们心里可不会服气,因为他们也不差!
但现在。
战诗出,天下惊。
他们就不再把李子安当作同龄竞争对手看待了。
双方之间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选手,自然就不会存在什么嫉妒之心了。
有的只是满满的羡慕与崇拜。
就像百万富翁也许会嫉妒千万富翁,但见到马爸爸,那就只剩下满目崇拜了。
不过双方毕竟曾为竞争对手,他们一时间也无法改变立场去跪舔李霄。
咳……
读书人脸皮虽厚,但该有的尊严还是要有的。
所以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颇为尴尬地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最后还是陈道言站出来收拾残局。
他儒袍衣袖随意一扬,笑道:“诸位儒生学子,尔等也散了吧。回到各自书院后安心念书,争取来年考个好名次,也好为朝廷尽一份力。”
“学生告退,祝老师一路顺风。”
儒生们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而后结伴离去。
王子烁这个胖墩是被同伴们抬着回去的,亲眼目睹并且念诵了战诗,腿软,现在还没恢复过来。
至于张贺年,似乎受不了这番刺激而发了失心疯,整个人疯疯癫癫,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是被几位同窗硬生生架着走的。
待众人离去后,醉风亭总算清净了些。
陈道言此时乃是连皱纹里都藏着盎然笑意,他道:“一事不烦二主,这个诗名还是子安你亲自来写吧。”
李霄捡起笔刚想落字。
陈道言似乎不太放心,摆起严师的架势点拨了一句:“咳,既然此诗是赠予为师的,那诗名最好能把为师之名加上去。嗯,如此便一目了然,所有人都知晓此乃你给为师写的饯别诗。”
嘿嘿!
爽啊!
读书人最在意什么?
入内阁,掌朝政?
不不不。
这只是政治生涯的抱负。
读书人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生后名。
现在,就有这么一个可以青史垂名的机会摆放在面前,哪怕是四品真意境】的陈道言陈大儒也无法忽视。
“那诗名不如就叫《醉风亭送恩师陈道言之玉门关如何?”
李霄露出了一个狗腿子般的笑容。
嘿嘿。
四品真意境】的恩师,自己当然要把这条大粗腿给抱紧了!
儒道四品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差不多已是立于食物链之巅了……
自人族明心开智以来,儒道超品唯有一人——儒圣】!
儒圣】之后,人类史上又出了四名一品亚圣】,但皆已长眠于历史长河之中。
哪怕是离当朝时间最近的那位亚圣许世言,那也是三百年前的事了。
当今人族,儒道二品万法不侵境】只有一人,便是麓山书院的山长。
二品之下,三品言出法随境】大儒只有两人,其一便是白云书院山长,另一则是崔相崔牧笛的岳父——当朝文候!
所以说,整个皇朝儒道中,能让陈道言躬身行礼的无非也就三人,其他人,哪怕是四殿大学士都不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