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那些人,心里都是门清,眼见沈竦溱不得皇帝倚重,就连带着沈家一起被孤立,燕京里那些世家名门举行的宴,从来都没有她沈乐安的份。
这是她在‘她’的记忆里看到的,那些人将她拒绝在宴席之外,寻常看见她也大多是冷嘲和漠然,深怕和她沾上一星半点,便会给自己带着不可预估的后果。
“乐安,其实,俞姐姐她,是想和你说对不起来着,但是,她又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康齐郡主想着俞姐姐交代给她的话,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她开口道,虽然她知道依着沈乐安的性子,她是不会为了这事生气,可她还是有些说不出口。
“所以就想请我去参加她的宴,算是一种赔罪?”沈乐安接着她的话往下说道,语气谈不上期待,也说不上冷漠。
康齐郡主看着沈乐安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心里暗想着她这是生气了吧,纠结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不是这意思,乐安,俞姐姐她,是真心想和你说对不起的,她,后悔了。”
后悔?
沈乐安听到她的话,抬起头看着她,狐疑的问:“后悔,怎么了?”在原身的记忆里,她倒不记得她和这位俞姐姐之间有过什么不愉快的事。
听到她的话,康齐郡主吃惊的睁大了眼,拔高了声音道:“你不记得了?”她这说完,自觉她这反应有些奇怪,冷静下来后低声小心开口道,“你真不记得了?三年前俞姐姐嫁人,你说那人并非良人,就跟她屋里吵了起来,从那以后,你和俞姐姐之间就再没说过话,也没见过面。”
她说完这些,沈乐安沉默了,她是真不记得这当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事,不过……
“俞姐姐的夫家是谁?”能让原身如此气恼,大概那人不会是什么好人。
“就是南骑将军啊。”康齐郡主回道,说完,她反应过来沈乐安好像并不知道那位南骑将军是何许人,于是加了一句,“就是高霁陵身边的副将沉虞,三年前高霁陵在诏狱里自刎后他就被放了出来,先是进了锦衣卫,没过多久,皇上就封他为南骑将军。”
沈乐安安静的听康齐郡主说完这件事,心中愕然,原来三年前沉虞在她死后竟是官爵加身,好不风光。这一刻,她终于明白那日在诏狱里,肖继说得那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几个跟着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但若是弃暗投明,择木而栖,便是另一条康庄大道。
那个时候,穷途末路,没人想死,她带在身边的那几个人背叛她成了理所当然的事实。
七去了三,那还有四个,也不知那四个人,如今身在何处,又过得如何。
“那可真是,不好的人选。”沈乐安顺着她的话开口道,那声音听着,里头似有若无的夹着一丝嘲讽的味道。
“就是说啊,也不知道俞姐姐的父亲为什么就将他看做是乘龙快婿,我南梁的好儿男也是有的好吗?嫁谁不好,偏嫁这么个人,他们都说这高霁陵是有罪之臣,但我看那沉虞,又好得到哪里去?”康齐郡主没在意沈乐安说这话时脸上那戏谑神情,兀自沉浸在对沉虞的气愤当中,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沈乐安笑了笑,没说话。
在她的印象里,若没有这事,沉虞算得上是一个坚实可靠的臂膀,是军中不可缺少的将领,他打法快、稳,反应也迅速,同别人的配合也可以说得上是天衣无缝。
曾经,她是非常信任这位下属的。
“他做什么了,让你这么气愤?”沈乐安见她脸上气愤之情久久不能平息,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因为沈乐安之前已经问过一次,听她再问起,康齐郡主脸上已没有那么惊讶,缓了口气后,说道:“沉虞是二十一年冬赐封的南骑将军,来年春时,俞姐姐的父亲就将俞姐姐嫁给他,但谁知,没过多久,那沉虞便纳了第一房妾,原本妾是不该在正室前头有孕的,可那妾不光是有了身孕还生下来了,只不过那孩子没活过满月就是了,之后他纳了第二房、第三房妾,但那些妾有的有了身孕,还没到生下来就没了,要么就是生下来同第一个孩子那样活不过满月。”
这说着说着,气就上来了,康齐郡主看着眼手边的杯子,拿起它想摔了去,但杯子都举过头顶又忍住了,重重的放下,看着沈乐安又道:“那沉虞就以为这一切是俞姐姐做的,原先还客气几分,近来越发没有好脸色,虽说身上没见着伤,但这心里头,谁知道呢。”
康齐郡主叹了口气,心里越发的烦躁起来。
沈乐安也是头回知道沉虞背地里竟然是这样的人,不免有些心疼起来:“那俞家呢?可有什么表示,自家女儿都被欺负成这个样子了,他们不会冷眼旁观吧。”
若真是这样,那俞家也是个不能待的地方。
“俞家?俞家能有什么表示,他们可还希冀着南骑将军能将他们一并带向荣华,可是呢,三年了,还是什么都没看见,俞姐姐的身子也被拖坏了,原本这宴,俞姐姐也不打算办的,后面也不知怎的,就执意要补一个,去吧,你我也好有个伴。”
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是康齐郡主在说话,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沈乐安也只在她说话的间隙插上一句嘴,其余都是安静的听着。
那位心里打着怎样的算盘,她心里清楚,大抵是身子真不好了,想挑个合适的人选来,温良贤淑,不能苛待了孩子。
“贴子都送到手上了,怎有不去的理?那岂不是劳烦郡主白跑一趟?”沈乐安轻抚着帖子,温和道,眼中酝酿起别的心思来。
“那就好,那等来日我来接你,到时候你可不要临时反悔说不去,到时我可要将你绑着去的。”同沈乐安说完这事,康齐郡主起身就走了。
沈乐安打开那帖子再看了一眼,然后合上放到一边,没再去看它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