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气息似仙、似妖、似魂，气息斑杂而不纯。

几乎是将所有古怪的矛盾感完美结合在一个人身上。

是的，这更像是一个人！

“有生人闯入鬼门关！”姓牛的黄泉甲兵与持斧甲兵吓得仓惶退后，急急敲响了桥头阴钟…

不由得它们不害怕。

凡是在地府有一点资历，聪明一点的甲兵都知道，这个鬼地方最可怕的不是魂魄邪物，反而是人。

没有翻天覆地的本事，一个活人，根本就不可能完好无损的走到奈何桥。

在地府见到生人，就与凡间见到鬼魂一个道理。

最好的办法，当然敬而远之，等着判官或者忘川河水军来处理…

———

但程凡不想等。

他的时间很宝贵，尤其是祝清河还在牛姓甲兵手上。

“死！”

动作比话语更加简洁有力，一只大手像捏纸人一样，轻而易举将牛姓甲兵喉咙捏住，提了起来。

牛姓甲兵恼羞成怒，正想奋起余力反击，却感觉到一股熟悉却又致命的力量。

这股力量与它身上的力量互相感应，吸引着，吞噬着本应该属于它自己的力量…

“呃…饶命！”它尖叫出声，惊骇欲绝地扔下手中魂魄，却发现对方没有一丝怜悯。

瞬息之间，头生双角的牛姓甲兵就变为一团飞灰，与它以前虐杀的魂魄死得一样卑微，一样的悄无声息。

持斧甲兵牙齿开始打颤，哐啷一下扔出手中兵器，跪倒在奈何桥头。

程凡不去理它，只是上前准备扶起祝清河。

手方一接近，祝清河只觉朔风割面，像是有一道无形龙卷要将他卷入其中，惊声大叫道，“壮士，别杀我！”

程凡愣了片刻，随即醒过神来，将身上的甲胄收入眉心，现出真实面容。

他一头长发凌乱不堪，充满棱角与坚毅的面容上，挂着一股好久不见的无奈。

是的，好久不见了！

没想到南月国一别，与国主夫妇再见居然是在黄泉地府，命运真是爱捉弄人！

“大…大…大将军！”祝清河与端木玉莲张口结舌，呆愣在原地。

他们想要喜极而泣却哭不出来，强烈的情绪使得魂体不停颤抖，像是要就此散开。

程凡吐出一口夹杂着仙气的阴冷气息，让祝清河与端木玉莲的身体凝固下来。

“大将军，快回南月去救淘雨！”国主夫妇刚才清醒，就一同拜倒在地，双双嚎啕大哭。

程凡眼神一凝，正要开口细问，突然间对面桥岸震颤，滚滚黑雾翻涌不休。

“轰轰轰轰轰…”

从奈何桥最上一层连续不断地冲出近千黑色甲骑，骑士与马匹都生有双角，周身与头面都被厚重之极的黑甲覆盖。

当先一名黄泉校尉手中擎着一面血色大旗，上面清楚印着“忘川河水军”五个大字。

根本没机会交流，近千道凛冽的杀机已经将程凡牢牢锁定。

“擅闯黄泉者，死！”

校尉大喝一声，冲天死气骤然而起，众骑士在桥头举起战斧铁枪，结阵冲来。

见终于等到援兵，本来跪在桥头的持斧甲兵一下急跃而起。

它想要将功赎罪，率先举起斧头朝程凡猛劈过来。

“你们在后面躲好，不要走远！”程凡朝祝清河夫妇淡淡一笑…

心念运转间，斑驳而庞大的力量闪电般在他身上具现出来，演变成一件薄如蝉翼的深黑色甲胄。

“轰隆隆！”

那看似单薄的身影与排排锋利铁戈碰撞在一起。

这是生气与死气的对撞，也是个人对集体战阵的无情碾压……

杀声四起，时不时有一匹甲马爆为飞灰。

黄泉校尉不以为意，他们就算是死一万次，也能从营地里无限重生，就算是这汉子是天仙境界，也能将之活生生耗死！

祝清河与端木玉莲紧张得闭上眼睛，不敢去想象结局。

“嚓嚓嚓嚓嚓…”

紫色剑刃掠过颈间的轻响声连绵不断，像是雨打芭蕉，河水拍岸，温柔而肃杀！

近百名黄泉兵恍如泥雕木塑，与座下甲马同时散为尘烟。

这时黄泉校尉已经发现不对，交战半柱香功夫，折损了两百多部下，但还没有见到一个复活的甲马归队。

它开始感觉到一种无边无惧的恐惧。

死在这怪人剑下，原来真的…会死！

这一战杀得酣畅淋漓，程凡只觉浑身冰寒气息跟随心意而动，杀的甲马越多，那薄如蝉翼的深黑色甲胄就越发灵动。

黄泉死气，对仙、佛、妖、人来说，都是极其污秽之毒。

但独独对他，是求之不得的大补之物！

剩下的七百多骑士已经开始惊慌失措，调转甲马跟着校尉往对岸逃遁。

来的时候是威风凛凛从奈何桥第三层下来，这次为了求快，却尽皆选择了最底下一层。

程凡停下脚步，没有选择追杀，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先要问清楚祝淘雨出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南月国主夫妇会双双毙命？

他们喝过自己葫芦里的仙酒，又有淘雨这个人仙境界的女儿，寿命最少能活到两百岁才对。

祝清河与端木玉莲知道程凡杀了黄泉甲马，是闯了滔天大祸，恐怕马上就要遭到地府的雷霆报复…

但夫妇俩本来就是被绝处逢生，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们齐齐跪倒在地。

祝清河掀开头发，露出额头可怕的伤口，“大将军，昨日子时有两个恶神找到了三坛海会大神庙，一个自称千里眼，一个自称顺风耳！”

端木玉莲抽噎道，“这两个恶神一来就大开杀戒，将国中近十万户居民全部屠尽，淘雨一旦从鹿鸣山闭关回来，肯定会遭遇不幸！”

祝清河一脸惨淡，闭眼无语。

他们夫妇活着在人间被仙神所杀，到地府还要再受一轮死罪，若不是遇到程凡………

“千里眼，顺风耳！”程凡面色铁青，拼命强忍着一腔暴怒。

那黄泉校尉一回去，再出来的多半是崔判官或者秦广王，因为生死薄在他们手里，肯定想通过气息，找出自己的出生来历。

能和气收场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