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章夜渡关山隘 一(1 / 1)蓬莱三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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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尼子军占据美作国,至少是西美作半国,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在留下来已经毫无意义了。

“绕道回备前国。”宇喜多直家说道。

冈家利等人也是这样想的,南边通往备前国津高郡的山伏谷一线的道路,刚被尼子军封住,根本过不去;活命的路,满打满算也只有往东边撤退,哪里是浦上家的郡领。

凌晨,长船贞亲回来了,这次他带回来的溃兵不少,又是二百来人,还有一些戴着僧巾的和尚。

“路上遇到了几家神社、僧院的和尚,实在甩不开便就只能带上了。”这位刀匠大作说道,“听他们说,尼子国久正忙着带兵四处‘人取乱捕’,连寺院、神社都不放过,整个久米郡的百姓都在逃难,大部分的人都往山名家所在的北三郡的方向逃难,朝咱们这个方向来的不多。”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尼子军没有死追过来的另一个原因,毕竟跟溃兵拼命可是有不小的风险,哪里有‘人取乱捕’更容易来钱快。

“马场四郎呢?”宇喜多直家问道:“不是刀匠你半路把他给杀了吧?”

“还在哪儿等呢。有我在他抢不到人,只能捡些不要的伤兵。”长船贞亲对家督的询问不以为意。

军势溃败之后,失去建制的足轻们,习惯性地会往距离最近的足轻大将,或是有力豪族身边靠拢。

在浦上氏家臣团中,宇喜多直家的地位虽然不算太高,但在吉备四国地区,八幡儿玉党的旗号,可以说是赫赫扬名。

长船贞亲甚至都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带人堵在了道口,把代表儿玉党身份的八幡旗往哪里一树,溃逃的败兵和野武士就蜂拥而来,主动请求依附。

马场职家在备前国也算是略有武名,按理说不应该没有人来投奔他才是,但是他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招拢的对象又是不熟悉的美作国人众,所以落了下风。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长船贞亲那边近二百人,又有美作国出身郎党帮着笼络溃兵,马场职家哪里争抢得过,他那边只收拢了三四名浮田家的郎党,所以现在还留在道口等候,等他回来时,也不过才二十几人。

不管怎么说,大败之后,宇喜多直家反而暂时性地又拥有,堪比从备前国出阵时的兵力。

决定好去路之后,他现在需要的考虑的第一件事,不是怎么回备前国去,而是如何把这四百多人,彻彻底底地纳入儿玉党内,变成他真的手下。

这个战国乱世,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没有跟从自己的军势,对于这点宇喜多直家看得很清楚。

不多不少,加起来刚好是三百七十二人,儿玉党本队剩了四十七个,再加上溃逃过来的浦上军也有了个一百四十多人的兵力,勉强算是占了这伙溃兵队里的主力。

除了宇喜多直家和马场职家两个足轻大将外,剩下都是些名不见经传地头武士,只有两个领过常备队的豪族,还有一名骑马的使幡骑。这些溃兵分别来自备前、美作、伯耆、因幡四国十几个郡乡,建制可谓杂乱到了极点。

不过宇喜多直家等人却很高兴,越乱,越容易控制。若真的给他一个满编三百人的势队他也控制不住,到时候说不定还要反过来听对面的指挥。

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编成一个满编的势队。长船贞亲、冈家利两人,各领一个常备队,宇喜多直家担任负责指挥的侍大将,且选出来看上去最精锐的六十人留在身边,充当旗下本队。

这一下子拿下了大半兵力的控制权,出于对佛法的敬畏,当然更主要是考虑到神官、僧人不方便控制的原因,索性便让他们则是自成一队。

另外两名武将每人同样领一个三十人的半编常备队,分给那两人兵力指挥的原因很简单,在互相都不是很熟悉的情况下,是不能贸然将本身就有部众的豪族给排斥在外,这样做了百害而无一利,只会造成其他人的猜忌、不信任。

足轻组头的位置,全部都由儿玉党的部众们暂时担任了,这样一来,这队来源复杂的溃兵军势的控制权,其实可以说,基本都落在宇喜多直家的手中。

至于马场职家,却是因地位相同的关系,没有去管他,既没有给他分兵,也没有收编他手头上的那二十来人,至于对方会不会因此不满,儿玉党这一边儿的人却是没有打算管他的。

溃兵们都正处在仓惶失措的时候,纵然有几名武士心中不服的,因为互相不熟悉,也提不出更好的办法。况且他们多少都听闻过八幡儿玉党的武名,在看着宇喜多直家身边持枪按刀,人数众多的恶党,就都暂时默认了宇喜多直家的分配和指挥权。

算上僧兵在内,有身份的豪族有三人,一个是明石景季,他跟宇喜多直家一样,都是浦上宗景的谱代家臣出身。在出阵美作国的浦上军中的地位,甚至比宇喜多直家还要高上不少,因此也被留在稻荷山城守备。

此时相见,说明尼子军趁势夺城,诸人想要抄山伏谷的近路,逃回备前国是没有指望了。他带出来的足轻有二十多个,那个使幡骑也是他的侄子粟井晴正。

另外一名武士,叫作岸本惣次郎,和马场职家一样,都是美作、备前两国交界边境处的山方众出身,受浦上家招募出阵。同样孤身从乱兵中逃出,部下全军覆没,堪称这伙溃兵中两大祥瑞御免之人。

最后一个则是那几家僧院、神社的僧兵推举出来的所司総领,名叫角南隼人,隼人既是他的名字,也是他的名号,想来是很有勇武的一个人,就属他带来的人最多,有三四十个,不过一小半都是只会念经讲佛的真和尚。

宇喜多直家把他们连同各自的部下,都给这么不声不响的收编了,面对武名不小的儿玉党総领,他们自是没有多说半句话,全都接受了这个安排。

但从他们的眼神和小动作中,宇喜多直家很容易地就分辨出来,明石景季对此的态度可有可无,主要还是来源都是浦上氏家臣的这层同僚关系,不管怎么都还自己人,纵然未必心甘情愿的听命,但总比外人发号施令要强。

岸本惣次郎最高兴,分到手里的三十几名溃兵虽然都是被儿玉党挑挑拣拣后,剩下的杂兵,但怎么也不自己一个人要强上许多。

角南隼人则是心中相当不满,毕竟以寺家尊崇的身份,那里受得了被人如此排挤无视,不过看出来没人搭理自己,也只能暂时忍耐下去。

“宇喜多和泉守,只顾逃命,大家伙儿都饿了一天一夜了。从哪儿弄点吃的来?”

军势刚整编完毕,角南隼人立刻站出来第一个发难,而且上来问得就是众人最关心的问题。

随着这个假和尚的发问,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注视了过来,溃兵里面那几个没有捞到役职,心中本就不服气的武士,立刻在队伍中窃窃私语,和身边的人说些什么。

想当别人的総领,军中的大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你不把手底下的郎党、足轻们照顾好,都吃不饱穿不暖,没钱发年俸,没有刀枪、武备,谁也不会接着给你卖命。

宇喜多直家放着好好的宛行,不去用心打理,而是不断招收吉备地区的恶党投奔,带着他们四处烧杀抢掠,说穿了还不是为了从其他豪族手里弄到银钱、兵粮,来填补出阵所带来的亏空。

问题是,现在这个地方,正好在深山老林里面,哪里有什么吃食。

没看见宇喜多直家躺的山棚里面都是煮着雪水,就算真的有些山户没来得及带走的吃食。

这帮新入伙的溃兵来之前,也早就被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儿玉党自己吃了个精光,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个后来的外人。

不过,角南隼人这个假和尚的发问,自然是难不倒他。

“诸位,我儿玉党长年在美作国南部山中活跃,这点你们也都是知道的,附近山下便有一两处村落,就算是被尼子军洗劫过,百姓全都逃难去了,也总是能剩下些吃的,现在不妨先互相熟悉一下,有伤的包扎包扎,检查检查各自的刀枪、草鞋。”

“前边儿路上不知道还会不会碰见尼子军派出来的‘人取队’,互相熟悉了,做好准备了,万一碰上了,不管是战是退,总得维持住阵势不散才行。”

宇喜多直家让冈家利扶着自己,走到这群溃兵的面前,大声的安抚道。

听了他的话,溃兵们安静下来。按照他的命令,当了足轻组头的儿玉党部众们,集合了新手下们,互相介绍,气氛很快活跃起来。

熟络之后,这些个积年恶党便故意开始吹嘘,自家在合战里杀过多少人,去濑户内海对面的四国岛洗劫过多少郡乡,那家扬屋里面游女漂亮,讲到兴致浓处更是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了起来,唬的这群除了跟着大名合战外,一辈子都没出过老家村子几次的杂兵,一愣一愣的。

凌晨的山棚下,热闹了起来。

长船贞亲出面安排好几人,接着放哨,又撒出去几个腿脚快的下山先查探情况后,才来到宇喜多直家的身边,问道:“和泉守,这一带什么时候有了村子,我怎么不知道?”

这位刀匠大作,虽然主要联络盐饱水军乘船渡海,去对面四国岛的赞岐国劫掠,但是也会时常来美作国这边洗劫寺院、神社,故而觉得宇喜多直家的话很是奇怪。

宇喜多直家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低声平静地说道:“这一带,哪里有什么村子,当然是我骗他们的。”

一边儿的冈家利听见后,早就说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刀匠,你不是打铁的时候让锤子砸到了脑袋,和泉守跟外人什么时候说过实话,你怎么还真信了?”

随即他又发愁地说道,“当初逃命的时候,光顾着避开尼子军了,却是忘了身上的兵粮根本不够,早知道顺手先洗他两个路过的村子,抢些兵粮再走,也是好的,待会儿下山走了半天,要是还找不到吃的,这么多人闹起来,可是不好办。”

“下山后再往东走一段路,跨过吉井川就到了胜南郡,尼子军等闲不会敢深入追击,咱们拐上街道,总能见到个村子、马站兵砦,有这么多人在,难道还怕弄不到吃的?”冈家利说道。

兵站砦的前身,就是平安朝的传马驿站,《平安书纪》卷廿五-孝德纪-有记载“初修京师,置畿内国司、郡司、关赛、斥候、防人、驿马、传马,及造铃契,定山河。凡京,每坊置长一人,四坊置令一人。

随着朝政日益崩坏,为了能够随时镇压地方豪族掀起的叛乱,国司也开始在传马驿站中派兵驻守,用来维稳住令制国内紧张的局势。

到了镰仓幕府夺取天下,源赖朝将幕府设立在关东,但朝廷却还是在近畿地区,故而增加了传马驿站的兵砦规模,开始将之彻底关防化。

美作国内犬狭、四十取、人形等十几个险要关防,就是那个时候陆续设立的,专门用来控遏西国方面的往来。

从此后,兵砦驿站便开始兼具住人的功用。每个驿站都有储存兵粮米的土仓,大的驿站就变成了阵屋,大型的阵屋往往有马数十匹、牛几十头用来骑乘、拉驿车。

尽管应仁之乱后,室町幕府和各国守护大名的兵砦关所大多数荒废,但乡里豪族的小兵砦,却是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穷,甚至达到一村一砦,一村两砦、数砦的地步,说是兵砦要比村子多都不为过。

这位儿玉党猛将的意思很明确,上了街道以后,不管遇上那家的兵砦,先抢上一票再说。

东美作的国人众刚刚惨败而归,兵砦中未必多少人驻守,牛马这样的牲畜肯定是被征集军中的荷驮队内,运送兵粮米跟武备去了,多半是找不到,不过搜检搜检,总还是能弄来些吃的。

说干就干,当即派人下山去附近探查,除了是搜寻附近有没有人烟外,最主要的就是看看有没有尼子军出没,可别前脚下山,后脚将撞了个正着,那可就是真成了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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