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云观小师弟是真的急了,冲着文东岳大叫起来:“您救不了他,还让我骗他?!”
“是我一再劝说他,让他有了希望,现在您又告诉我您解不了沉寂丹的药效,他要做的就是等死?!您知不知道,这么做真的很残忍?”
“不行!我要去告诉陈时逸,是我骗了他,我对不起他!”
白小亚说着,人已经到了山崖边,快要上铁索了,文东岳沉声喝道:“站住!我的话还没说完!”
虽说愤愤不已,但白小亚对于师兄的敬畏还是有的,便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
文东岳也了解小师弟是至情至性的脾气,并不生气,只是道:“许阁老原本让你去找陈时逸,只是想以沉寂丹把玄精丹封存在陈时逸的体内,为的是让天机图和无相面具继续蛰伏,不至于引发生灵涂炭。”
“至于为什么让你去,而不是别人,是因为你是我道家近千年来最有希望感悟天道之人。借你的手来平衡玄精丹,天机图和无相面具之间的平衡,最合适不过。”
“只是谁也没想到陈时逸会毫不顾忌个人性命以一人之力独拒域北三万铁骑,使得玄精丹彻底幻灭,这一下天机图和无相面具彻底没有了制衡,已经呼之欲出。”
说到这儿,崎云观掌教也忍不住面色沉重,叹息道:“到底是天意难违啊。”
白小亚垂下了头,“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悲凉关一战,陈时逸就算服下沉寂丹,也不会有事,顶多是没了内力而已,不会有生命危险,对吧?”
“不错,”文东岳点了点头,“让你带他回来,是想收他做我崎云观的弟子,为他重塑经脉,虽说没有了玄精丹提供的内力,但还可以重修我道家心法,也算是对他的补偿。”
“可现在都没用了,是吧?”白小亚彻底明白了,神情难过地摇头,“他已经经脉俱损,无法重塑,玄精丹已经幻灭,沉寂丹要彻底沉寂他这个人了。”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文东岳道:“咱们崎云观的玉虚池乃是集天地之灵气孕育而生,陈时逸可以借助玉虚池来修复经脉。”
白小亚眼睛一亮,焦急道:“那还等什么?”
文东岳神情变得凝重,“师傅羽化之前,曾经告诉过我,这玉虚池还要等你悟道飞升时用的,如果是被陈时逸用了,你就无法飞升了。”
成仙正道乃是任何一个修道之人最大的梦想,这就等于是在告诉白小亚,想要救陈时逸的话,他就要用自己的梦想来换。
“师兄,没关系的,”崎云观小师弟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只要心中开悟,天上地下处处都是天道!”
……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时逸慢慢地醒了过来,令人诧异的是,他记得自己原本是在炼丹房的药罐子里,而此时却是身在山底的一处水潭之中。
四周长满了参天古树,郁郁葱葱,树冠粗大,遮天蔽日,以至于光线都有些昏暗。
潭水冰冷刺骨,陈时逸被冻得浑身发抖,挣扎着从水里站起来,刚想走上岸去,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这是我崎云观的玉虚池,能够助你修复经脉。”
寻着声音看过去,一个须发苍白的道士正盘坐在水潭边的大石之上,慈眉善目,神情恬阔。
陈时逸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试探着问了一句,“文掌教?”
文东岳缓缓道:“你只需要在池水中浸泡,吸收其中灵气,便会自行修补你残损经脉。这里是我崎云观的禁地,平时不会有人来打扰。”
“切记,要心无旁骛,至于多久能恢复,还要看你的造化。”
“谢谢道长,”陈时逸重新坐回到水里,再一次被池水激得牙齿打颤,“请问道长,您的师弟白小亚还在思过吗?我能想见他吗?”
文东岳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欣慰,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你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恢复起来,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是,”陈时逸开始拼弃杂念,闭目养神。
文东岳目睹这一幕,暗自点了点头。
一个人能身兼如此多的奇缘,实属大造化,磨难虽多,但日后必成大器!
……
中都赤阳门外,禁军统领谷寒像是被太阳炙烤下的蚂蚁一样,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一个百长带着十几个禁军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将军,您找我?”
谷寒斜睨了他一眼,神色间略有不满,“多带几个人,把朱雀大街管控起来,别让任何人、车、马靠近,一会儿我要驾车动那里过。”
百长楞了一下,“那可是连接皇宫的路,难道是皇上要出行?”
“费他娘的什么话!”谷寒没好气地喝道:“让你去就赶紧去!”
还很少见到这位统领发这么大的脾气,所有人噤若寒蝉,飞跑着去了。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总算是把要等的人等到了,谷寒立即迎上前去,急切道:“老师,赶紧上车,我要送您即刻进宫。”
“您的朝服我帮您带来了,就在车里换,快!”
来的是许甲子,这位两朝阁老也是刚回来,看见谷寒神色不对,便已经意识到是出大事了,他刚一钻进车里,谷寒便迫不及待地驱车向着朱雀大街而去。
“老师,域北狄子昨天突破了三峰关,随后进入涌谷县烧杀抢掠……”
“什么?!”
正在换衣服的许甲子一脸震惊,皱着眉头问道:“有多少人?”
谷寒一边赶车,一边回道:“听说只有四千,统帅是个叫粱扩的家伙。”
“伤亡多少?”
“三峰关守关士卒战死五百,至于涌谷县的百姓伤亡情况还没得到消息。”
许甲子眉头紧锁,悬疑不觉,“为什么会选三峰关?”
黎南朝北方的防御体系,分为东线和西线,东线以悲凉关为主,全长六百余里,西线以新誉关为主,全长四百余里。
三峰关是西线防御体系里最为薄弱的环节,因为靠近防线的尽头,再往西便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漠。
而关内的涌谷,当丘两个县加起来还不到一千户人家,域北狄子一向对此地不屑一顾,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
思绪之间,谷寒赶着马车已经飞奔到了宫城南门,“吁”的一声,猛地勒住马匹。
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就连许甲子也有些猝不及防,等到他掀开轿帘,才明白谷寒为何如此急促了。
巨大的宫门之下,一众太监宫女簇拥在一顶金黄色的华盖周围,黎南朝皇帝齐征南此时正脸色阴沉地端坐在华盖之下。
向来与齐征南寸步不离的大太监曹旭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尖声叫道:“宰相许甲子恭迎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