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二十四章 路痴(1 / 1)叶洛寒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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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依不知道自己的话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听懂了多少,但是像她这般毫无背景,毫无家世,连吃饭都成问题的女孩,想要向上爬,每一步都会伴随着令人难以想象的艰难和痛苦。

她看到了女孩眼中的迷茫和震惊,似乎不相信这样的话出自当年名满京都的的状元郎之口,而这个人还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榜样和信仰。

不理会女孩眼中的失落和疑惑,谢明依转身离开,走向青柏林子的外面,然而……当她按着记忆走到她摆放着东西的大石旁边时,东西不见了……

而大石上面的积雪还留存着被东西压过的痕迹。

“……”应该是被人拿走了吧,谢明依想。

本就是为了送东西才出来的谢明依眼下却是没了方向,而且更重要的是……自己迷路了。

站在原地谢明依低头思索着,回头去问松柏林中的少女是最方便的方法,然而此刻的女孩却未必会肯为自己指路。

实在是自己方才那番话太过难以消化,而且谢明依发现,自己真是特别有当坏人的潜质。

“……大人,您怎么在这边?”

突然出现的人和声音让谢明依觉得有些熟悉,一转身便看到了从身后踏着雪路走过来的容羲。

一袭素色的儒衫穿在身上,倒是有了几分书生的意思。

然而那眼睛里的世故却是这舒园中的其他学子孙不及的,在这些学子的世界里,一切皆有可能,未来海阔天空都在自己的畅想之中。

这种对未来抱有希望的闪烁之光是不会在容羲和谢明依这样的人眼中出现的。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这是哪儿?”谢明依道。

容羲怔了怔,“您不知道吗?”

谢明依摇头,“我沿着路走过来,这一路……”

说着心中竟然想起了方才的女孩,瞬间将心中的影子驱散,

继续道,

“没有碰到什么人,所以……这是哪里?怎么都没人的?”

容羲突然间发觉自家大人并非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啊。

咱们这位谢大人,哪里都好,可唯独一样,不认路。

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听到那个人的嘱咐了。

“这边是书院的仓库,存放东西的地方。”容羲解释道。

“那你怎么在这?”

容羲叹了口气,似乎很是无奈,

“我本来想去寻你,路上被抓了劳力帮忙搬东西。”

闻言只听一声嗤笑,抬眼时只见那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中笑意盈盈,像是镶进了天上的月亮和星星一般的闪耀。

“什么时候你竟然也听起别人的指挥来了?”谢明依笑着打趣道。

要知道,若不是因为容璟的缘故,恐怕容羲也不会听自己的话的。

如今,竟是被书院中的人指示着做起了劳力,这倒是让谢明依不禁有些意外了。

容羲白了她一眼,故意道,“没办法,谁让我们大人抠的连个客栈都不舍得让我们住,寄人篱下就不能当大爷了。”

“哎哎哎,你这么说话可就不对了,大人我这是勤俭持家,不然你瞅瞅你之前那一身名贵的料子,可都是大人我省吃俭用给你们省出来的。”谢明依纠正道。

“呵呵。”容羲不禁冷笑出声,“我信你才怪。”

谢明依笑了笑,“现下该怎么走?”

容羲有些无语的望着身旁的谢明依,“这取决于您要去哪里?”

谢明依想了想,四处望了望,“其实我想去拜访一下山长,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走。”

说着看向容羲,问道,“你应该知道的吧。”

话音刚落,容羲不禁苦笑出声,

“大人,我和您是同一天来的,凭什么我就要知道山长住在哪里啊?”

“也是啊,怪我怪我了。”说着谢明依便转身混不在意的向另一条路走去。

身后的容羲看的惊诧,心中好奇这人是怎么做到……如此的坦然以对的?而且这情绪的转变也太快了点吧。

但是……现下更重要的是,容羲比较怀疑,谢明依走的这条路能不能到达她想要的地方。

不管怎样,他还是跟着点比较好,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也好照应着点,如此想着,谢明依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后容羲连忙跟了上去。

从长安城到天都书院,谢明依度过了非常悠闲的一天,而另一边的长安城里,众人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此时此刻,周百彦和刑筠不禁羡慕起谢明依来。

本以为替三皇子找老师,尤其是向来便厌恶谢明依的石兴林会是一个很艰难的事情,然而现在他们这些官员觉得,苏相为谢明依派的差事是真的很好了。

比如说,即便她请不动石兴林,皇帝也不会要了她的脑袋,摘了她的官帽,顶多只是一顿责骂,可定北侯的邙山副将和宁国公府的小少爷之间的事情若是处置的不恰当,他们这些人都要受到牵连,轻者被一顿责罚,重责连带着丢了性命也是未可知的。

“突然间发现,那丫头的命还是挺不错的。”

下了早朝之后周百彦直接钻进了刑筠的马车里,瘫在了座位上。

后者刚开始几乎愣住了,可看着周百彦一副我坐定了这里的表情索性也随他去了。

然而刑筠还是没有忘记嘱咐小厮,先去周大人的府上。

“诺。”小厮应着,又告诉了前面的马夫,马车渐渐行驶,车里的两个人竟然一时间无话。

“哎,老刑,我在跟你讲话呢。”半天没有听到刑筠的回答,周百彦不禁抬起头看向旁边的人。

却见刑筠白了自己一眼,脸上的表情颇有不屑,

“你真觉得她命好吗?”

“不好吗?”周百彦道,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又列出了证据,

“你看,整个大燕朝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状元,中榜当天就被先帝最疼爱的平宁公主看上了,选中为驸马,可又顺利的让公主自己解除了婚约,免去了许多的麻烦。有多少人能从死囚牢里放出来官复原职,一个月升到正一品的大员,这命还不够好吗?”

说着说着周百彦自己都觉得有些吃味起来,起初他只是那么一说,可越说自己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人的命可真是好的过分了些。

“呵!耳边不合时宜的响起一声冷哼,周百彦还未及看过去,这边刑筠奚落的话已经传进了耳朵里,

“你竟觉得那是她命好?姓周的,别人不清楚她是怎么在那死囚牢里熬出来的,你还不清楚吗?”

说着刑筠似乎没有再讲下去的意思了。

即便有苏家的事先关照,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能保住那人的命和清白之身已然不易。

那人身上的伤疤和痛处都在那锦衣华服之下,外表越光鲜亮丽,内里便是愈加的恐怖疮痍,即便是他这样的男子仅仅是想想便觉得背后冷汗岑岑。

有多少次,下面的人来报那人奄奄一息,稍有差错便会丧命的瞬间,刑筠的心也在提着。

不仅仅是因为苏家要保她,更是因为或许身为男子的自己,对这样的女子也是怀有一分敬意的吧。

这官场里的人,即便再用尽计谋和手段,可有一样是大家都不会去轻易破坏的规矩。

可夺人性命,不可辱之。

因为所有的事情都是相互的,而后者是最为令人不耻的。

她坚守着这官场里的规矩,即便身为女子也在用男人的方式面对他们这些人,这是为什么他们会默认谢明依存在的原因。

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并没有打破这官场中的铁律,而这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道底线。

刑筠知道,周百彦知道,苏同鹤也知道。

“哎呀,你说说你,我在说那个丫头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周百彦打着混,他知道最近刑筠心情不好,这也是不顾阻拦上了刑筠马车的缘故。

因着如妃的事情,刑筠最近的心情很不好,虽然每日正常的上朝下朝,可是往日里这位总是会和自己斗嘴被自己气的两腮直鼓起来的老冤家,最近却沉默了许多。

他不说,可周百彦心里清楚,他真的很疼惜这个女儿,只是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丫头的事情,你……节哀吧。”周百彦叹了口气,儿女是爹娘的心头肉,对此周百彦没有刑筠的体会更深刻。

因为女子在这个时代真的地位很低。

大多数,女子的婚姻只是为了传宗接代和利益的纠纷。

像谢明依这样的人是少有的。

“……”刑筠没有说话,可那双涨红了的眼睛却在显示着他汹涌的内心。

周百彦被吓到了,不知是被刑筠因愤怒而涨红的眼睛而吓到还是因为那努力隐忍的样子。

父亲,你是不是答应女儿,以后女儿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夫婿的?

那时的丫头只有十五岁,是他的掌上明珠。

即便自己的官位不高,可是刑筠依旧努力的将自己所能给予的最好的东西赠予这个手心里的宝贝。

他说,是啊,只要是丫头想嫁的人,爹爹觉得还可以,能够有资格让我女儿幸福的人,无论他富贵与否,爹都会同意的。

闻言那个丫头竟然生起气来,当着他的面甩起了脸色。

哼,说来说去不还是爹要选中的女儿才能嫁!

他怕妻子,却是真心的疼爱这个女儿的。

其实他也动过将女儿嫁入高门的想法,可终其原因是为了让她以后的生活得到保障。

虽然富贵人家生活的不一定幸福,可终究要比瓦不蔽户的穷苦人家要好的多。

可他的女儿啊,执拗的很,因此竟然绝食与自己对抗。

自己那个个性极强的妻子对此浑然不觉,可自己却已然心疼极了。

他怕那个傻丫头真的会如此执迷下去,比起将来,他更希望现在她可以欢快的度过。

这种平衡被一个平平无奇的一天所打破。

阿福,我喜欢上一个人,他待我极好的。

阿福是她的丫鬟,那个时候他正打算去找她说说话,却无意间听到了她和阿福的谈话。

阿福说,小姐喜欢的可是个男子。

当然啊,阿福,你还小,不懂这人世间的感情,那般完美的男子,那么的温柔,很难不令人心动。

他知道自己的丫头有了心上人了,刑筠离开了,以至于他之后才知道,丫头的心上人竟然是当今的皇帝陛下。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卖女求荣,可他最不想的就是让她嫁进皇宫做妾。

即便身处妃位,可终究是妾。

只有男人才明白,能得到自己尊重的永远是在正妻位置上的那个人。

而能得到皇帝尊重的,在宫里只有两个女人。

皇太后和皇后。

一个是孝道人伦,一个是夫妻之礼。

夫妻夫妻,指的是丈夫和妻子,这里面并没有妾。

妾,说到底只是一个玩物。

可她执意如此,一心想要到那人的身边去,妻子高兴的紧,可自己却欲言又止。

他想阻拦,可看着她眼中的期盼,他又不忍心开口打碎一个少女的梦。

十五六岁的年纪,最美好的梦就是同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

阿福,那一天他真的带我逛了一圈的朱雀街,我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不是因为那天的朱雀街有多好,只是因为身边的人是他。他,知我的。

可,傻丫头,你知不知道,如果一个男人让你觉得你和他待在一起很快乐,不是因为他喜欢你,只是因为他的情商比你要高出许多。

他此刻再想阻拦,即便她会痛恨自己的食言,可只要能让她幸福,那也不算什么。

然而,为时已晚。

一顶小轿从家门抬走,永远无法从皇城的正门进入,同她今后的命运一般只能屈居人下。

她说,只要能在他身边,她无怨无悔。

可终究……刑筠想,还是有怨的吧。

只要是真的爱,就会是自私的,这样年少的情怀,他怎么会未曾经历,只不过是已经过去了许多年,而当初的那颗赤诚之心已然被摒弃了。

而此生,终究是没有什么执迷不悟想要得到的人,也没有想要无怨无悔付出的了。

除了他的一双儿女。

刑筠想,如果自己当初选择食言,是不是她的如儿就不会这样委屈的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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