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什么也没有,粮食让我娘卖了,家具也卖了,爹,为啥别人的娘都不打牌,就我娘打?”老银一阵羞愧,还不是自己纵的?这世界,还是男人的天下,男人不让老婆打牌,老婆就不敢去。老银叹口气,却没法给儿子诉苦,在炕上躺了几天,他心灰意冷地爬起来,和林引旺一起下地干活。
这天,去的是他家的棉花地,旁边地块是侯三的,侯三是个见不得别人好过的主儿,看到老银,就呵呵地笑:“你老婆都跑了,你还有心在这里种棉花。”
老银的大眼睛瞪过去,他立刻就胆怯了,但嘴硬道:“咱村谁不知道你老婆跟林四海过日子去了,都三天了。”
林四海也是个赌鬼,平日里看秦氏的眼光就有些不对,以前,老银对老婆很有信心,秦氏不管怎么赌,但绝对不会出轨,她知道那是老银的底线,而且,她也不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女人。
可,没钱去赌,这和杀了秦氏差不多,为了有钱去赌,她或许真的会……
老银也不淡定了,丢下锄头就跑回了家,大门开着,老婆在院子里嘀嘀咕咕地骂人呢。
老银略松口气,一脚跨进大门。
秦氏正在家发脾气,看到老银脸色黑沉沉地进来,立刻跳起来辩解:“我啥也没干,就是去林四海家借钱了,他不肯借我,我就回来了。”
此地无银般的解释,让老银的心再次沉了下去,曾几何时,老婆给他解释过什么?棉花种子卖了就卖了,他找不到,她还死不承认,非要说是被偷了,还是街上的人说辞一致,就是她老婆卖给油坊了,他都快信了是家里进贼了。
想想当年自己对她有多么好,这些年对她的宽容甚至纵容,老银万念俱灰,别的都可以忍,他只忍不了背叛。
“你去跟林四海过日子去吧,今后,这个家没你的事儿。”
秦氏心里其实也忐忑着呢,她怎么会昏了头,相信林四海了呢?
没想到林四海只给了她一百文,输完了就不肯再掏钱,还要她帮他把家里的脏衣服被褥都清洗干净,还要她给他做饭。
她是干活的人吗?自家儿女的衣服都不乐意洗,去给一个老光棍干活?那衣服被子都脏的看不清原来是什么颜色了,发出一股难闻的霉味儿,再加点脚气味儿,汗臭味儿,狐臭味儿,秦氏儿差点没呕出来。
林四海见秦氏儿不肯干活,立刻就翻了脸,逼着她还钱,还扯着她胳膊劈手就打:“在银匠跟前拿乔,在我这里,趁早收起那一套,不要以为谁都跟银匠一样是个傻蛋,一味地纵着你,全村上下,谁家的女人屁都不干,介知道打牌耍钱?你就是欠打,打一顿什么都好了。”
秦氏好容易翻身咬住林四海的胳膊,这才从他的魔爪下逃了出来。
她这才意识到老银有多好。
可是覆水难收,她在林四海家待了三天,全村人都知道了。
幸好林四海前几天因为赌债,和人打了一架,没法行房事,她还算保住身体的清白,可说得清吗?
再说,心灵出轨,是不是也罪不可赦?
老银看到老婆躲躲闪闪的目光,瑟缩着的肩膀,心就像掉进冰窟窿一般,想死的心都有,他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扭头就走。秦氏还等着男人打她呢,只要挨过这次打,所有的事情就算过去了,没想到老银居然这样,她顿时明白了老银的意思。、
“他爹,我没有,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儿,不信你问,王强前几天把林四海打了,他没法做什么的。”
“不然,你就和他做什么了,对不对?你输得没钱了,是不是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
“没有,真的没有,我没钱只会跟你要,这回,你死活不肯给我,我才想歪了,他爹,我再也不了,我保证——”
老银还是没法接受这个现实,他扭头走了。
因为心里特别难受,老银就不想面对任何人,一个人沿着乡间小路,随意走着,没想到,竟然走出事儿来了。
就在附近,林家地里有一口井塌方,不能用了,老银还嘀咕过,林凤祥好几年也不收拾收拾,万一谁不小心掉下去了呢?。
今天,那口枯井不见了,难不成林家给填了?
老银下意识地走过去,原来,里面用木椽搭了架子,上面放上高粱杆儿,高粱杆儿上面再盖上土,远远看着跟其他土地一般,走到跟前才能看出是个窝棚。
什么人住这么危险的窝棚里?老银走近了,一股难闻的气味,从枯井中散发出来。
老银忽然想到什么,赶紧回头就跑,找到林引旺,拉着他就去找林凤祥。
林凤祥听老银说,自家枯井中有古怪,也惊吓不已,又叫了几个长工,跟着老银去了枯井那里。
老银和林引旺拿着铁锨,下到枯井中,在里面扒拉起来。
土里有生火的灰烬,还有血迹,最后,挖出一具尸体,已经腐烂认不出样子来了。
“什么人?这是什么人?”林凤祥声音都变了调。
老银和林引旺让人用绳子拉出枯井,两人对视一眼。
“可能是跑到我家的贼人,当时,老银打了那人一镐头,当场就倒地上了,后来,也是被贼人背着走的,我家院子里不是还有血迹吗?你想,穿着这么厚的棉衣,血都能渗出来,肯定流很多的。”林凤祥连连跺脚:“可惜你家住得远,要不,喊起来,村里人都出来,肯定就将他们抓住了。”
“可不是,我现在才给家里备了个铜锣,当时若是有,敲起来,肯定能将贼人抓住。”
林凤祥也是个聪明人,他看着这个枯井改的窝棚:“过年的时候冰天雪地的,贼人到来之前,就有人帮着弄好了这个窝棚了,还应该给了吃的喝的。”
林引旺和老银一致同意。
林凤祥的脸色异常严肃:“咱村有贼人卧底,这伙贼人,说不定还会来。”
一句话把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人总是容易疏忽。
林凤祥一面派人往县里报告,一面召集村里的耆老,大家商量了一个对策,那就是全村人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人,组织了上百人的一个巡逻队,每天晚上十人一队,一共两队,手里提着铜锣以及铁锨等,在村子里转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