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
七娘惊道,游者当避险地,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可现在倒回去,前面半天算是白走了。”
苏归说着,看见她的冷脸,也不强求,确实有风险,作罢,揉了揉腿,起身便要往回走。
突然,他听到归程传来叫喊声,像是之前那拨人的。
七娘眉头紧锁,目微转。
苏归听见叫喊方向传来一声厉喝,幸得耳聪听清楚了。
那是一粗鲁男声:
“都给老子找仔细了!就指着这过道的肥羊吃饭,哪个废物敢放跑了人,走漏了那伙船夫得病的消息,老子就割了他的卵蛋泡酒!”
卧槽!
苏归直听得胆寒。
七娘道:
“那边像是出事了。”
苏归拉住她的手,低吼道:
“别管了,快走!”
两人向着渡口奔去,七娘还不解,但看到几步外堵路的两个山匪喽啰时,便明白了。
一个肩上托把朴刀,一个提着镶钉的狼牙棒,衣着破烂,垂落的布条子随意扎起。
两喽啰瞧见来的是一瞎子,脸上挂笑,再见到跟着他的是个年轻女人,更是乐得不可开支。
“这身段!”
扛刀的那个眼神贪婪,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空着的手冲着她虚抓几下。
提狼牙棒的倒是没说话,瞪圆了招子,咬着嘴,手上的动作却是更加猥琐。
“能对付吗?”
苏归悄悄问七娘,手也伸进行囊里,握紧了一物件。
她哼了一声,脸已极阴沉,手腕翻动。
狱瞳所见景象中,数根盈气丝线凭空显现,是肉眼无法直视的蛛丝。
谁都有火气,更何况她这几天过得可算不上好,。
那俩喽啰还溺在幻想中,气丝已盘结成两股,激射而出。
破骨入颅。
两人的表情瞬间凝固,眉心沁出一个红点。
苏归看见了气息流转的细丝在各自脑壳中散开……
致命伤,立毙。
她收了法力,丝线消解于空中。
他又是一阵心悸,幸好她之前没有用如此娴熟的技艺对付自己。
七娘又牵出丝线,卷起二人,就要掷进溪流里,被苏归赶紧拦下。
“诶诶,等等,太便宜他们了。”
他刚才忍不住稍稍与她换位思考一下,一想到这么猥琐的两个家伙朝着自己做那样的动作,恶心得想吐。
“试试这么做,给后面那伙人一手惊喜。”
……
女人都被掳住,男的留了几个偏廋且胆小的。
他们还活着,因为只吃上了半顿板刀面。
二十余名面容凶狠,衣装破烂的土匪正在清理路面,押人的,提肉的,挑货的,给路面撒灰掩去痕迹的,皆默声做事。
一大汉站立一边,独眼滴溜溜装不停,啐了一口,骂道:
“他卵的,少了两条。”
他立即点了四人,朝着渡口方向行去。
远远便看见,留守后路的两手下立在路中间,朴刀和狼牙棒皆垂放在地上。
两人的脸上,都挂着诡异的微笑
独眼大汉察觉到异常,喊道:
“你俩!见到老子还痴愣起,是想回去了挑粪?!”
没有回应。
他打了个手势,跟来的一人立即上前,探了鼻息,说道:
“二当家!他们断气了!”
这独眼二当家,先是惊怒,随后却是虚眼沉思。
他亲自走近,细看一圈,只发现两人额前有一个红点。
确实是死了,但却还站着。
他试着向拿刀的那个推了一把,只觉得随着尸体后倾,手上一凉,剜心的疼痛立即窜上脑子。
“啊——!”
独眼当即痛嚎出声,闪电般抽回手。
那只手,两根指骨被无形之刃割断,半个手掌因此向手背折断,耷拉。
而因为尸体位置变化,而绷起的一小截挂了血水的无形丝线,凭空消散。
那几滴血水坠落,溶进了尘埃中。
……
惨叫声自身后方响起。
“看来他们收到一手惊喜了。”
苏归慢悠悠地走着,甚至有闲心驻足回望了一眼。
“他们还在身后,赶紧走啊!”
七娘催促道,见他这么磨蹭,气得想踢他屁股。
“别急嘛。”
他淡定道:
“这么来了一下,他们不可能还敢贸然追来。可惜了,要是你的丝在长段也能这么锋利就好了。”
其实一开始,他想要留下的是“一首”惊喜。
但遗憾的是,七娘的丝如果过长,则会只保留部分韧性,而失去强切割的锋利。
所以畅想中,在道上拉出个天罗地网,是没戏了,而且时间以及七娘的法力也不允许。
她哼了一声,说道:
“若是他们来得多了,我也得跑,可护不住你。”
“那我让他们聚不起来不就行了。”
苏归微笑道,冲她抖眉毛。
“话说,龚秋衍给的药疗效不错啊,看你现在这样子,不到半天就好的七七了。
七娘反言道:
“是该给你眼上也抹些。”
前边便是渡口。
渡船皆是系在了岸上,无人起行。
说是渡口,其实也就是河道适宜处,船家自发聚集起来居住的地方。
差不多算是只七户的临水村落,极小。
家家院中挂白布,竟是都新丧了人。
有三两老人,面容枯槁,在此刻正午时分,艳阳正烈,露天坐在凳上,像是在晒太阳。
又像是在等死。
即使是此刻为一天中阳气极盛时,依旧阴气浓郁,狱瞳又起舒适滋润的感觉。
“我去,这情况比想象中的还严重啊!”
苏归说着,看见那些老人身上有丝缕黑气,在五脏处徘徊游动,该是染了病。
“没路了。”
七娘却是看着另一个方向,通向渡口的另一条路,似因之前雨水过急过多,致使山石坍塌,已被堵死。
“……要不……我们进去?”
他小声道。
七娘大惊,急说道:
“你瞎……你好好看看,都这样了!你知不知道,若真是黑瘟,连我也会!……”
她咬牙一顿,又音冷说道:
“现在就掉转回去。我便不信了,区区一伙草匪,还能杀不尽了!”
苏归一把拉住将要转身的她,从行囊中取出一截桃木枝,递交给她。
“你……这有何用……”
她拿了桃木枝,困惑地蹙起眉毛,却突然瞥见他蒙着灰翳的眼睛,隐约吐露出寒光。
“若是觉得身上不舒服,或是莫名冷了,冲着周围打两下。”
他淡淡说道,盯着前方,没有转头。
狱瞳正饱饮,引来了些东西。
老少男女皆有,合计七口,通通穿肠烂肚,创口流脓,有黑气缠身,且遮蔽住五官,显然已失了神智。
飘飘荡荡,向此处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