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死寂。
突然有一道道白色流光划过,在这片幽冥中流转,仿若素色的水袖,蹁跹起舞。
乍起的变化,逼得一个被白光映出轮廓的人影,睁开了眼睛。
他似乎虚弱极了,连睁眼的动作都做得极为吃力。
正是苏归。
“我……我不是死了吗?”
他疑惑道,抬头看着被流光照亮顶上,刺目的亮光已映照得这里好似白昼。
大坑,坑顶有白点,再往上还有一丢丢淡灰色的光晕。
内景之地!
他当即醒悟过来,这是冥阴锻体术改造过后的那处内景,自己还没死!
苏归傻傻的笑起来,随后嬉皮笑脸地蹦跶起来,“嘻嘻嘻”的左顾右盼个不停。
然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本来并无裂痕的血坑壁上,出现了无数个大小不一的窟窿。
他的第一反应是,还好自己没积下多少血,不然这漏了得多可惜啊!
意念一动,他飞至空中,快速到达坑顶。
那几根骨头还好,只有缩水般变小了,还有其中一根像是被什么给啃过一样,一端留下了参差不齐的断口。
至于那缕灰雾,已经稀薄到几乎要看不见了。
他立即知道了自己身体的情况:重伤但还吊着一口气,骨头的伤还好,但血肉几乎要撑不住了。
困碍之际,他看向划过头顶的白光。
它们穿过幽暗、不知边界在何处的穹顶,胡乱地飞舞着,随后一头扎去一个固定的方向。
那里是漂浮于空的血池的外围黑暗处,但此刻已被白光照亮。
流光似乎想要在那里停下,盘旋起来,但最后却又弥散了,化作飘散的光点,穿过黑暗边界,离开了。
他看明白了,用个滑稽但恰当的比方来说,这些光在想留下的地方没能找到落脚点。
苏归一阵郁闷。
从这些东西一进来就乱飞,然后呆不住就跑的特点,他已经看出来这是之前的那种强大的白色气息。
居然没有一点能留下来!
他的心在滴血,就像是刚赚到白花花的银子,转头就给丢了,都还没摸热乎呢!
哀叹之际,他幡然醒悟,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修补自己的阴泽三宝。
“这可咋办啊!”
他看着坑壁的窟窿眼,眉毛皱得老高。
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自己一个修行门都还没入的半吊子,两手空空,怎么堵住这些眼儿?
此时,一道乱飞的流光,突然砸中血坑,在一块奔还完好的壁上,击出一处散发焦臭气味的黑色浅坑。
苏归人都看傻了,尼玛的,不帮忙就算了,这鬼玩意怎么还反过来添乱呢?!
穹顶似乎出现异常,越来越多的流光纷飞着,射向血池大坑。
“你们可积点德吧!怎么没事跑我家里来捣乱啊!嗷——!”
他都快被这些烦人的东西给气哭了,措不及防间自己也挨了一下,意识差点当场解体。
一时之间,他又感觉自己命不久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去尼玛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明明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祸!
很快啊,他就缩到了血坑的角落,只祈祷这些东西赶紧滚,坑壁上的新伤已经开始让他感到疼了。
内里哀怨,他瞧着血池坑壁,为那些新受损的部分心疼不已。
诶!等等!
他随即有了发现,虽然流光砸在完好的地方,会击出伤口,但要是砸中了窟窿眼,反而会将其修补!不过……
眼见有两道流光一前一后砸中同一处地方,原本的漏洞先是被填好,随即被后来的那发又给炸成浅坑。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这眼儿勉强算是被填上了。
小面积的重伤,变成大范围的轻伤,对于有着增强过的治愈能力的他,无疑是大好事一件。
如此,过不了多久,血池就能被大体修复。他看了一下,连坑顶的白骨被击中了,更多的时候也是被修复。
意识感到的疼痛逐渐减轻,他心中顿时安稳,无聊等待期间,终于发现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穹顶上一根浅蓝色的灵线。
它从流光的入口伸出,指引白光飞向血池。
他一眼就看出来,这该是七娘出的手。
“真棒啊!要是我也能有就好了!”
只是一个随意的念头,漂浮的灰雾仿佛得到命令,灰意猛地变浓。
苏归感应到变化,看向自己的气宝,心中一动,一种奇妙的连接随之建立,灰雾立即飞向浅蓝色灵线,如刀片般将其连根切断,然后包裹起来。
“卧槽!”
这一幕看得他目瞪口呆。
被包裹后的灵线,变为浅灰色,与灰雾气宝一样,变得听他使唤。
他微一起意,浅灰色灵线立即如乐团的指挥棒一般,将紊乱的流光指引向他心念的地方。
血坑的修复进度立即加快数十倍,且流光只被引导着击向伤口处。
苏归看不懂,但他大为震惊。
原本只靠着概率在修复的血坑,转瞬间,窟窿眼已被修补了大半。
片刻后,原本行将崩溃的血池大坑,彻底恢复,他甚至感到被白光修补过的地方,比之以往还要更加坚固。
穹顶进入的白色流光,随即开始锐减。
他心道遗憾,突然回想起七娘体内的灵线,是可以束缚住这些东西的,那自己刚刚获得的这根是不是也该行?
眼见机会就要溜走了,他立即行动。
之前,为了疏导她体内澎湃无序的白气,他已将灵线运行的思路完全记下,此刻立即照葫芦画瓢,驱使灰线行动。
不断尝试。
在白光彻底消失前,他终于成功捕获到了一个光点,但只是囚禁却会消耗灰线。
他灵机一动,将灰线斩断一小截,再分成数根纤丝,织成那法阵之实的蛛网模样,放到灰线编织的囚囊内。
如此一来,光点在灰线球囊内,不断跟循纤丝流转,灰线消耗大减。
苏归觉得这还不够,毕竟灵线自己造不出来,消耗一点便少一点,于是试探性地把囚囊放到了之前流光扑向的目的地。
刚一靠近,囚禁白光的所需的最后一点灰线损耗也消失了,他终于能安全稳固地驻存这点强大的白色气息。
他还不理解做到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只想着关键时刻说不定能靠这粒光点报下一命。
自己身体的事终于料理完,他想了想,一步踏出。
血海狂涛,白骨成山,灰雾漫天。
又回到这许久没来的阎罗冥地。
他向那段浮空的纤骨走去,有些事,要请教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