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有令,精魂鬼怪谁敢不从?
苏归微一点头,如己所料,满意的问道:
“你是谁?”
趴伏那人立即恭敬答道:
“在下魏茗,原为悬铃山副掌教,柏苍真人座下四弟子,后因偷盗山门内的离火丹,受斩灵之刑,被剥籍除名。此后数年流落于青梅山,数日前误成了山贼的头领。将才受您所斩,阳寿断绝。”
还真是悬铃山!
难怪看不得别人家有门,也不知道这破宗门怎么就爱教这种臭毛病。
他将这些话记下,好不容易遇见个只说真话的悬铃山前弟子,干脆打听些这些修仙宗门的消息。
随即他问道:
“你可认识龚秋衍?”
“龚师兄……他亦是柏苍真人座下弟子,排行第三。他与二师兄乌鞍易素来不和,曾与我交好。”
这也太巧了,一下就把晔州那两个修士的身份打听全了,姓龚的与他师兄不和,怪不得那夜会独自前来,耍那老狗。
反正前四有仨都知道了,他顺便问道:
“那你们师父底下,排第一的是谁啊?”
那人不复之前的即问即答,竟是一阵踌躇,回答道:
“大师姐兰淼羽,我便是为她偷的离火丹。她天生纯正火灵根,破境必需此物,奈何寻而不得,我不愿见她每日心忧,便打了宗门珍宝的主意。”
“等等,你身为副掌教的弟子,偷了枚丹药就被逐出师门?是这玩意金贵,还是你不遭人待见?话说,你既然曾是修士,必然有灵根,那这斩灵之刑……莫非是斩除了你身上的灵根?!卧槽!”
苏归心惊道,这什么鸟宗门,一枚丹药竟然罪重到要除人灵根?!太寒碜了吧!
“离火丹虽宝贵,但至多使我面壁数年,罚俸十载。斩灵之刑确为除人灵根,便如打断了长生桥,此后再无修行可能。致我遭此酷刑的,不是区区一枚离火丹,而是因我窃药那夜,镇派之宝天仙铃离奇失踪,掌教迁怒于我,降下重罚。”
他颔首,原来如此,一枚丹药自当罪不至此,但失了秘宝就另当别论了,不过这悬铃山的名字,那不成就是因这铃铛来的?
“掌教迁怒于你,意思是,你们没找到头铃铛的人?!诺大宗门,自家重宝失窃,查不出真凶吗?”
魏茗一时语塞,良久才应道:
“正是查到了,那夜之后,宗门内只一人行踪不明,便是我师姐兰淼羽。我偷离火丹时误触了宝阁禁制,引来了执法长老,这才使她有了可乘之机。”
“……”
苏归撇了撇嘴,那确实没什么好说的,该。
不过再一细想,悬铃山要找那西疆的信使,乌鞍易那般热切几近不择手段,莫非是与天仙铃有关?!那东西毕竟是他们副掌教一系弄丢了,想来这些年他们应是不太好过。
“那你们的师父,柏苍真人又受了什么责罚?”
“他被逐下山,一日不寻回天仙铃,一日不得回山。”
之后他不再管悬铃山的事,打听了些修行的基础知识,灵气灵根讲得倒与七娘一致,只那境界终是说得详细了。
修行拢共十一境,便如十一层楼,需得一步步拾阶而上。
他一一记下,之后询问能否传授自己功法,但纵使魏茗开口,他听不懂所讲的,连转述给七娘都做不到,只得作罢。
狱瞳长时运转,体力有些吃不消了,他得做最要紧的事了。
“你有没有什么遗愿,我能做到的那种?”
魏茗一怔,似是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话,但还是说道:
“我心中唯有一愿,若是大人此后有朝一日遇上兰淼羽,请替我问上一句……算了,她要真的在乎,又怎会那样利用我。大人,如有一天您遇上她,若尚且生还,便请杀了她;但若是已死……”
他长叹一声,恍恍道:
“便请除去她坟上杂草。魏茗在此先谢过大人。”
三个响头,他的魂魄当即散去,化作流光,粉碎在这世间。
苏归甚至都没来得及思考要不要拒绝,但既然如此,似乎也不是太难的事,在心中应下。
灰雾重新遮目,狱瞳寒光消失,他这才感到身体一阵虚弱,扶住椅背,意识已经去了渡冥经那处。
如他所料,那边魏茗才刚走,这边血帛上已经显出了功成的字样。
奖励正是那枚庇魂珠。
他回到现实,不觉轻笑,渡冥经为了逼自己渡化,竟是先拿出了奖励引诱自己,倒显得它很无奈一般。
可问题在于,又不是自己不想,完全是因为之前的那些目标,都没来得及尝试渡化,机会就没了。
刚刚这次,纯粹是捡到漏了,这家伙心念灰损,虽不至于不想活,但死了之后接受得很坦然。
但他依旧有所困惑,渡化应该并不总是这样简单,而且,有些人似乎无法成为渡化的目标,比如那独眼老三,之前喝令魂魄现身时,他的魂就不在,无法考虑渡化。
七娘一声不吭地将他扶回椅子。
二人稍稍歇息会,她也没问什么,便出了偏屋的门。
他并没在之前的位置见到丁仪琳。
但丁仪晓燕一见他们出来,立即跑近,高兴地呼喊道:
“苏先生!您是不是问出了什么?您进去不久,那骂人的家伙就哑了声,好厉害!”
苏归答道:
“是问出了点东西,但和我之前所料一般无二,但也谈不上有什么收获。此事既了,我二人便该告辞了。”
她的笑容瞬间凝固然后消失,变成一副苦瓜脸,抓了他衣角,撒娇道:
“先生,莫不是我们丁家刻薄了您,昨日刚来今日就走,这要传出去,外面的人还不得说我们不懂待客之道。您就多留几天嘛!”
他不动声色地扯回衣服,说道:
“但恐怕有人并不希望我们多留。”
晓燕眉头一皱,不信道:
“怎会?!您和阿花姑娘救了我们一家,等爹爹带回大哥,我们还得再好好谢谢您呢,才不会有不开眼的家伙,不愿你们留下来!”
苏归笑道:
“这可不一定,你的姐姐,现在多半就盼着我们赶紧走呢。”
“才不会呢!姐姐也希望您留下来,她之前还对我说,像您这样……”
她正气鼓鼓地讲着,偏屋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苏归和七娘对视一眼,摇头轻叹道:
“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