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nn在眼前,他有事在身,婉莹匆匆与他话别,径直朝着婉芸的偏殿走去。开门的正是婉芸从府里带来的茉儿,一见婉莹便无亲热。拉着婉莹小姐长小姐短的说。
婉芸坐在炭盆前绣着一方大红头巾,不用想,那肯定送给婉莹的。见婉莹进来,对茉儿说:“叫厨房把年夜饭送过来吧。”
茉儿听毕,合门而出。婉莹依着婉芸坐下,看着她仔细地绣着那个牡丹,一针一线里全是满满的祝福。
“劳动姐姐了。”
“不费事,闲来无事,不过打发光景罢了,妹妹大婚,做姐姐的亲手绣的富贵吉祥头巾,愿妹妹一生一世,富贵又吉祥。”
婉芸说得动情,婉莹听得亦是动容。其实小时候婉莹与婉芸年龄接近,所以最为亲厚,但是慢慢长大,高姨娘和林姨娘之间的芥蒂,让她俩生生地疏远了,但是心里总还是近的。
桌子散着几个剥开的核桃皮,婉莹想起来,婉芸小时候爱吃核桃,便拿起夹子,拨了一个,递到婉芸嘴边,她会心一笑,将婉莹剥的核桃吃了。
“你还记得?”
“怎会忘记。”
“一晃都这么多年了,记得次你给我剥核桃的时候,我们才七岁,你个鬼灵精,央我做珠络,对么?”
听她说着我们的童年趣事,感觉像是回到了师府。“姐姐做的珠络我现在还留着呢,真真宝贝的不行。”
“林姨娘诗书字我娘强,但是论女红跟我娘差的远了,我娘做的珠络能卖”话还未说完,婉芸觉得失言,竟然一不小心把母女三人的秘密说了出来,想到这里便不再说了。
“姐姐说的是,妹妹也是一样的,整天只晓得看书写字,这些功夫真真不过姐姐。”婉莹见她话说一半,想到入宫前在后花园里听到的那些话,心里大约也知道婉芸没说出来的话。怕她尴尬,故意装作听不出来,接着她的话说。
说话的功夫,几个宫女拎着食盒鱼贯而入,将一道一道的菜肴,摆在外厅的桌子,然后将桌子稳稳地抬进暖阁,置在炭盆旁边。
婉芸师贵人,所以住的是三间厢房,正间一间正厅,没有地暖,暖阁是婉芸的卧室,地火烧得极暖。还特意添了炭盆,不多会儿婉莹热得不仅解了大氅,连套在外面的翻毛坎肩也脱了。
婉芸命他们退下不提。只留茉儿侍奉。因是年下几个宫女巴不得早点退下好乐一乐,都喜笑颜开地走了。炭盆里添了炭火,屋子里十分暖和,婉莹看着桌子的菜肴,不过是些家常的菜式,丝毫没有过年的意思。
婉芸也觉得不妥:“茉儿,菜可都齐了么?”
茉儿见状,怕婉莹误会,直接说到:“贵人忘了么,昨儿,彤昭仪说,晚合宫家宴要给太后送一道精致的菜肴。所以厨房今日只忙活太后的菜了,根本没给贵人准备年夜饭。”
婉芸原本愉悦的心情,听了这话顿时有些乌云密布,婉莹赶紧说:“姐姐,我们吃什么都是一样的,过年图的是个团圆,你我已经在一起,吃什么还重要么?”
婉莹说完,赶紧用帕子捂住嘴,心里乍得一想:坏了,自己说话还是直来直去,婉芸心思细腻,这不是明摆着说她招待自己的菜式不好吗?
果然婉芸眉头有些伤感,眼泪汪汪的,一副委屈的面容。
茉儿在旁边,赶紧说道:“三小姐有所不知,彤昭仪欺压咱们贵人不是一日两日了,今日之事必定是她授意厨房,否则那帮挨千刀的怎么如此。”
连茉儿都这么说,婉莹知道婉芸在迎nn过的肯定不如意,可是这话若是传出去,姐姐岂不授人以柄,更何况今日确实是给太后做菜,姐姐若是故意过不去,那岂不是跟太后一较长短。
“茉儿,你也下去跟她们热闹热闹吧,我跟贵人自己吃是了,饭菜的事不要跟别人讲,懂么?”
茉儿点头退下,婉芸仍旧一脸乌云,婉莹夹了些笋丝放在婉芸的碟子里。
“我记得姐姐爱吃风腌油笋片,这虽然是笋丝,看样子是风腌的,姐姐尝尝,味道对不对?”
婉芸点头,算是谢谢婉莹给自己布菜,说:“我也是司空见惯了,委屈妹妹了。”
“姐姐,婉莹并不委屈,婉莹心里替姐姐难受,若真的是日日受她欺负,哪一天才是个头啊?”
“没办法,位高一级压死人,何况她是昭仪,我也无可奈何,既遇见了,少不得忍了是,我不与她争执。”
婉芸向来是逆来顺受的心性,这点婉莹也知道。只是自己姐妹受气,婉莹的心里着实不受用。一碟子风腌笋丝,一叠甜脆银条,一叠菠菜,一叠白斩鸡,一小碗粉蒸肉,两碗粳米饭,一顿饭这么过去了。
合宫家宴的鼓乐之声,穿过密密麻麻的落雪,传进迎nn,那边想必热闹非凡。
丫鬟们收拾了饭局,拿出茶具,婉莹和婉芸,一边煮茶,一边喝茶闲话,也是自在不已。
一阵茶话后,听得廊有人过来,进来一看是茉儿,口鼻通红,急得眉头紧锁,说:“主儿,不得了了,彤昭仪从政和殿回来,在屋里砸了东西,传人叫你过去。”
“好好的,传我做什么?”
“谁知道呢?主儿快去吧,去晚了,又得听她排遣,好不好,咱们又没招惹她,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一听政和殿,正是今夜合宫夜宴的地方,夜宴刚刚开始,彤昭仪嗯么回来了呢?婉莹正纳闷,只见婉芸同茉儿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屋里只剩婉莹一人,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拿起核桃夹子,一个一个的夹核桃。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核桃也夹了一碟子。婉芸仍旧没有回来,婉莹有些坐不住了,起身穿坎肩,披大氅,向彤昭仪居住的正殿走去,刚跨回廊,远远便听见彤昭仪厉声说道:“你个狐媚子,陛下又不在这里,你这样梨花带雨地拿腔作势给谁看?”
“臣妾没有,臣妾是觉得冤枉!”
“你说我们娘娘冤枉你?”
话音未落又是一串极不相干的怨骂:“到底是顺天府尹家的千金,整个紫微神宫,连皇后都有意不穿红衣,不与本宫一争高下,偏偏是你刻意跟本宫过不去,你以为陛下夸你两句,你得了意,告诉你,你个小小的贵人,封了嫔位,也翻不起大浪来,陛下还能对你新鲜几天啊,你最好快点儿勾引皇,让他封你个贵嫔,早点走出这迎nn,要不皇若是对你淡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接着是婉芸哭哭啼啼地声音:“娘娘,红衣那事,婉芸真的不是有心冲撞娘娘。”
“有心也罢,无意也罢,本宫也不与你计较,可是今日,你为什么让本宫给太后送鸡,皇后怒斥本宫说,今年鸡年,又是太后的本命年,本命年吃鸡,是要折寿的。当着皇室宗亲,你让本宫情何以堪?”
“皇后娘娘说的?”言者正是带着哭声期待答案的婉芸。
“不是她还是谁?春妃那个绣花枕头怕她,我可不怕她,若不是你今日出的馊主意,我何尝能被她羞辱。连带太后也迁怒于我。”
“娘娘,我家小主也是”
“闭嘴,本宫训诫自己宫里人,哪有你个奴才插嘴的份,师贵人平日里是这样教导你的,迎nn真的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看来今日奴婢要替娘娘管教管教自己宫里人了。目无主位,以下犯,来人,将这个叫茉儿的宫女掌嘴四十。师贵人管教下人无方,自掌十下。”略略顿了一顿,说到:“念及茉儿是头次顶撞娘娘,暂且记下,若有下次一并处罚。”说话的应该是迎nn里的管事姑姑。
“这样的事,若有下次,成何体统,不如现开发的好,师贵人,本宫这样公正分明,你可别往心里去。本宫也是为了你好,若不给你张张记性,你今日冲撞了我不要紧,我原本是一个小小的昭仪,可这偌大的神宫里,有多少真佛,你若冲撞了别人,说不定不是自己掌嘴这么简单了。”
“娘娘,今日的事情,婉芸不是有意让娘娘在众人面前难堪,佛祖在,若是婉芸说一个字的慌,教我不得好死。”婉芸已经哽咽,此刻无助极了。
“今儿是除夕满天神佛现在也都忙着消受供奉,哪有功夫管我们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师贵人不会是想赖掉这十个巴掌吧?”彤昭仪依旧咄咄相逼。
眼看婉芸一场羞辱在劫难逃,婉莹实在按捺不住,直接推开门,闯了进去。进屋时,婉芸已经抬起自己的右手,彤昭仪端坐在那里,正一脸得意的看着婉芸。
婉莹这样闯进来,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好灵的耳报神呢,本宫这边还没怎样把你姐姐怎样,你敢夜闯我迎nn?”
“娘娘误会了,奴婢方才一直与姐姐在一起,只因娘娘唤得急,所以姐姐也不曾加衣,奴婢是怕天寒姐姐着凉,故来给姐姐送件衣裳。”
彤昭仪瞟了一眼婉莹手的大毛大氅,知道婉莹没有撒谎,但是她也知道,当着婉莹的面子再给婉芸难堪已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吃定婉芸懦弱受点委屈只会死忍,所以才敢欺压。但是张扬出去,于她没有半点好处,何况打狗还得看主人,她算不怕婉莹张扬出去,也得顾及荣亲王的亲王身份。
“到底是姐妹情深,本宫今日看,未来荣亲王妃的面子暂且过去。”彤昭仪何等伶俐,见婉莹进殿,已经知晓此事必须作罢,否则到时候真的闹起来,她也占不到一点便宜。
心里明白她今日是故意与婉芸过去不,心里一千万个不愿意,嘴也得是恭恭敬敬,漂漂亮亮:“天色也不早了,娘娘劳乏一日,我们不搅扰娘娘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