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一阵撕裂的冷笑之后,薛贵嫔发狠地质问皇,说道:“是皇自己看不皇后,才偷偷让芸珊躲进御驾轿辇里,皇怎么忘记了?”
“芸珊,少说两句吧”皇口气分明带着一些哀求的意味。
众人随着太后皇后离开,宫门口剩下皇和薛贵嫔两人。薛贵嫔日夜期盼的两人独处,居然是这样的情形。
婉莹站在耳房里,身子有些疲倦地靠在墙。她想走,皇和薛贵嫔在门外。
“皇,大婚那日你说过,你这一辈子只认我薛芸珊一人为妻,你说你是没办法,才收了那个夜叉婆,你说让芸珊等,等你孝顺完太后的养育之恩后,休了她,立芸珊为皇后。这些你都忘了吗?”
“芸珊,是朕对不起你。”
“芸珊被将为昭仪的时候,皇也说对不起芸珊,芸珊相信皇有难处,可是打那之后,皇可主动来看过芸珊一眼嘛?偌大的紫微神宫,芸珊没有亲人,只把皇当做夫君,守着皇的恩宠过日子,可是皇现在连这一点恩宠,也不肯施舍给芸珊了,你叫芸珊怎么活?”
“朕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春妃姑丈是盛京将军,如今内忧外患,朕手连一个亲信的将军都没有,朕这个皇帝怎么做?”
“皇,你别骗人了,春妃的姑丈是盛京将军,那陆妃呢?陆妃母家不过是个四品闲官儿,也值得皇花心思去笼络嘛?还有潘昭容,n一样的做派,侍寝的时候恐怕什么都肯吧?”
“芸珊,你放肆!”
“怎么皇听不下去了?芸珊还没有说完,皇自己荒淫无度,还借口为了家国天下,家国天下难道是多来几次床榻,能守得住吗?”
“闭嘴,朕叫你闭嘴。”
“皇,是你负了芸珊,是皇你。”薛贵嫔此刻绝望的有些语无伦次。
四下无人,皇也不觉得威严扫地,一副无能为力的软弱表情说道:“算是朕辜负了你吧,你去冷宫里先住一阵子,过些日子,等母后气消了,朕跟母后商量接你出来。”
“哼哈哈皇还骗芸珊呢?这话皇自己相信么?芸珊被将为昭仪的时候,皇也说过一阵子,太后气消了,跟太后商量复芸珊的贵妃位份,到如今呢?皇可还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芸珊,你要朕怎么办?”
“芸珊能要皇怎么办呢?皇自己都做不得主,芸珊又能做得谁的主?早知道嫁给皇这样辛苦委屈,芸珊宁愿从不认识皇。”
“别说了,你先去冷宫避一阵子,朕想办法接你出来,朕跟你保证。”
“皇,你真的让芸珊去冷宫吗?”
“不然怎么办?太后让你去,难道让朕去跟太后翻脸吗?”
“皇,芸珊不去,去了再也见不到皇了。”
“芸珊,你不去,太后肯定生气,朕也没办法。”
“皇,你有了新人,还会记得芸珊吗?芸珊进了冷宫还能出来吗?”
“你放心,朕心里有你,你先去避一避,等母后气消了,朕找个机会跟母后商量。”
“皇,不是芸珊诬陷皇后,芸珊这次进冷宫,成肯定要死在皇后手里。芸珊恐怕再也见不到皇了,芸珊不甘心啊。”
“她有太后撑腰,朕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朕好好跟她说说,叫她别再为难你了。”
“皇,你不能不让芸珊去冷宫么?芸珊不去,去了再也出不来了。”
“芸珊,朕没办法呀”
“皇,芸珊跟你一场,说好白头到老,你为芸珊去求一求太后,好吗?”
“好吧,你先回去,朕去求太后”
“皇,芸珊不去冷宫,不去”
“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婉莹从未见过这样窝囊的男人,连自己喜欢的女子都保护不了,幸而自己当初没有被选,否则今日跪在这里求皇的或许是自己。
看着两人都走远,婉莹忽然想起婉芸,想起婉芸圣宠之下的落寂,难道也是看到了皇这样软弱的一面?
刚出耳房没几步,荣亲王迎面过来,急急地说:“你哪儿了?我在梨园里到处寻你。”
“手炉里的炭火没了,过来添几块儿炭。”
“问了你身边的太妃们,都不知道你去哪儿了?急死我了。”
“还能丢了不成,这不在你面前。”
“方才太后席间出去了一趟,回来脸色不好。我去问问到底怎么了?”
“六郎,别问了,皇现在在身边。”
“是刚才发生了什么嘛?”
婉莹把自己刚才看到的从前到后简要的跟荣亲王说了一遍。荣亲王也无语叹息。
“罢了,你好好儿去看戏吧,略略应个脸,我找个由头,咱们一块儿走吧”
婉莹独自了二楼看台,盈盈款步走到自己的坐席。抬头望太后的时候,一双柔弱却又惊艳的目光,让婉莹十分后怕。
一腔心事坐在自己的席位,台呜呜呀呀的唱腔,一句也没听见耳朵里,隔着两位太妃,皇哀求的声音却清晰地闯进耳朵。依旧是那样力不从心的软弱,这是大周朝的天子。
“母后,不如将芸珊降为婕妤,别让她搬去冷宫了。”
婉莹心里冷笑一声,皇自己想得更加懦弱。
“荒腔走板!宫里的伶官是干什么吃的?连一出像样的戏都摆不出来!”太后答非所问。
一边的皇后惊得赶紧低头请罪,“母后息怒,是儿臣的疏忽,是儿臣的过失。”
太后撇开皇,转过身子对着皇后,愠声说道:“是你这个做皇后的失职。”
太后对皇后向来和气,忽然说出这样的话,皇后吓得赶紧跪在地,磕头谢罪。一众女宾看见皇后下跪,都前身跪在地。一时间,一楼的男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戏台的生旦二角,看到二楼女宾全部跪下,连连拖着水袖立在一边。
“你是哀家的侄女儿,皇后失职,哀家也难辞其咎。”
“母后,您这样说,儿臣无地自容。”
“你无地自容?薛贵嫔小产,你当哀家真的不知内情?这是皇的第一个孩子啊。哀家降了她的位份,也是哀家的一点私心,是希望你能改过自新,也给杜家留一点体面。没想到你竟然丝毫不体谅哀家的苦心。你挑唆御药房,让他们跟掖亭署内讧,害得玉太妃连一根整参都吃不,哀家也是糊涂,知道这件事情,还替你瞒着,一日一日地偷偷给玉太妃送去,为的是什么?不是怕打了你皇后娘娘的脸吗?”
皇后娘娘吓得面如土色,张着嘴瞪着眼,却不知道如何替自己辩解。身后的嬷嬷,挺身而出,跪在前面说:“太后主子,皇后娘娘冤枉啊。”
经过嬷嬷的提点,皇后娘娘从巨大的惊恐惊醒,扑在太后的裙边,哭呛道:“太后,儿臣冤枉!肯定是薛贵嫔恶意伤陷害儿臣,一定是这样。”
“她陷害你,干嘛非要流产?她连自己怀了都不知道,又怎么用流产陷害你,你心狠手辣,小肚鸡肠,东窗事发,竟然还敢反咬一口,哀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侄女儿,宫失德,是国祚之殇,你去吧”
“太后,儿臣是您的亲侄女儿啊,儿臣是咱们杜家的指望啊!”
“来人,拖皇后出去!”
婉莹跪在地,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刚才太后风平浪静地将彤昭仪将为薛贵嫔,现在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落了当朝皇后。
太后没有说清楚如何处置皇后,跪在后面的宫女太监也不敢贸然前。此刻梨园里寂静得连掉一根针都能听得到,婉莹小心翼翼地跪在地,看着不远处的青铜兽炉将帘布下的穗子吹得来回摇摆,不知哪位太妃太嫔豢养的猫,不合时宜地尖叫了一声喵
婉莹看到这猫叫,变成一群狰狞的蝙蝠,抖动着长满黑毛露着血色的翅膀,张着长满尖牙的长嘴,瞪着翻出寒光的豆眼,挣扎着穿破结成冰的空气,盘旋在戏台的空,天无路,下地无门,绝望地俯冲向已经瘫痪在地的皇后身。
“宫杜氏,妄为失德,怀执怨怼,数违教令,废除皇后之位,收回金册金印,打入冷宫。”太后看也不看皇后一眼,从嘴里说出来,那种坦然与从容,像是在心里念过无数遍一样。
婉莹愕然,风云突变地也太快了一些吧,刚才太后还牵着皇后的手,怎么忽然间变了天?太后的心性变化得也太快了。
皇后已经瘫死在地,发髻间的点翠金凤已然歪斜,几根步摇不谙世事地摇晃,把皇后衬托得更加无助和绝望。
太后已经把话挑明,但是依旧没人敢动手。僖贵太妃跪在地沉默不语,东安太妃也是默默垂泪。
“哀家说得话,你们听不明白吗?”太后声音又提了一个音调。
四下无声,皇到底和皇后情分淡一些,能勉为其难为薛贵嫔求情,但是却不为皇后开口。
皇后无助地趴在地,两只眼睛全是绝望和惊恐。
“太后,皇后失德,不是太后的过失,也不怨皇后,是臣的错,臣没有管教好皇后,以至宫失德,臣愿受责罚,还请太后看在都是一门的面子,饶了皇后吧”
婉莹看不见一层的男宾,但是知道这定是太后的兄弟。
太后正襟危坐在那里,也不吭声,像是再等什么,又等不到。几盏茶的功夫,太后幽幽地说:“晋春妃王氏为正一品德妃,暂理后宫事宜,晋陆妃为从一品夫人,协助德妃打理各项事宜。”
板儿钉钉的事情,皇后被废已成定局,皇后忽然喉咙似有拥塞之意,瞬间昏厥。陪嫁的嬷嬷和几个宫女将皇后抬走。
“今儿这戏也看不成了。哀家请了大家过来,哀家又让大家看不成戏。”
“太后息怒”楼楼下百口一声。
“罢了,今儿这戏看到这儿吧都散了吧”
僖贵太妃先行离开,之后是东安太妃,然后是德妃,陆夫人,婉莹跟在几个太妃身后,随着人群离开梨园宫。
荣亲王来不及去寻找婉莹,急急地跑到二楼。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心里也是有些七下。虽说皇后有些小性子,但是太后说她失德,有些言过其实。
没有外人,荣亲王小声说:“娘,皇后有不曾做过什么大的错事儿,您怎么说废废了呢?”
“谋害皇嗣还是小事儿?纵容宫各处内讧还是小事儿?”
“娘,这些您都可以私底下教导皇后,皇后也是愿意听您教诲的。”
“彦儿,不要再说了,你只顾好你自己行了,剩下的事儿,不用你操心,娘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