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结寨防盗岂是真

“柴家小儿被执行家法，是让你小子逼得吧？”

见沈明伦笑着摇头，孙承宗便点点头：“果然是你！”

“保定府的陈家打压柴家，是你背后搞的鬼吧？”

沈明伦无辜地摊摊手，孙承宗又点点头：“借力而为，小子好手段！”

沈明伦一翻白眼，任由老头自说自话。

“柴至孝雇来的凶人，也被你弄死了吧？”

沈明伦没好气道：“阁老，都是义气千秋的江湖好汉，我感谢人家还来不及呢，您可千万不要污蔑我。”

孙承宗不屑道：“死了的江湖好汉，才会一心帮你吓唬人，还来去无踪毫无隐患。可怜柴至孝、王悦召愚蠢，才让你拿捏得老老实实。”

沈明伦一撇嘴：“那是阁老的想法，小子一向与人为善”

“与人为善？”孙承宗笑着指指地上的血迹

沈明伦嘻嘻一笑：“他挑唆柴至孝杀人，还帮着找了凶人，只让王世叔流了这么点血，我还不算与人为善？”

孙承宗“噗嗤”一笑，然后瞥着沈明伦问道：“柴守礼亲自来西庄向你低头，你这与人为善的小子，会不会就此放过柴家？”

“当然！”沈明伦点点头

孙承宗苦笑：“看来，对付完王家，你就要向柴家动手了！”

沈明伦无奈道：“阁老，咱不带这么聊天的吧。”

孙承宗忽然一冷脸：“老夫若是不来救场，你是不是准备今晚，就要对慧珍的两个儿子下手？”

“我怎会行此不孝不义之事？”沈明伦委屈喊道。

“幸亏老夫来的及时啊！”孙承宗朝孙寿叹道，“否则明日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孙寿嘿嘿表功道：“阁老，也是老仆一直留心沈家，否则您可救不下两位无辜的外孙。”

沈明伦怒道：“我差点横死土庙，难道就不无辜？”

孙承宗笑道：“如果你死了，当然十分无辜。可既然你小子一举翻盘，那老夫可怜的就是他人了。”

沈明伦冷笑：“比如…您闺女？”

“老夫未想到她竟敢如此…”孙承宗老脸一红，“要不…老夫给你些补偿？”

沈明伦立即一脸期盼道：“那就弄死…您闺女？”

“咳咳…”孙承宗没好气道，“她可是你嫡母，你小子就不怕千刀万剐！”

“所以请您老动手啊！”

孙承宗苦笑道：“禁足沈家还不行吗？”

“切！”沈明伦冷笑，“亲亲相护，阁老也不过如此？”

孙承宗苦笑：“下不去手啊！要不…你再换一个要求。”

“行，那就灭门！”沈明伦很干脆，“柴家、王家您随便挑一个。”

“小子，那可是几百条人命？”孙承宗咆哮道。

见孙承宗起身便走，沈明伦嘻嘻笑道：“阁老慢走不送。”

“谁说要走？”孙承宗扭头喝道，“老夫瞧瞧住哪间舒服！”

见沈明伦撇着嘴纹丝不动，孙承宗没好气地挥挥手：“还不给老夫引路！”

“这就是让陈家支持你的琉璃吧？”孙承宗贴着一块绿玻璃窗问道。

沈明伦一本正经摇摇头：“打动陈家的是正义和木兰词！”

“哼！”

孙承宗不屑地负手而去。

“水也能种菜？”到了外院的库房，孙承宗瞧着一排排的竹筒架子，不由愕然问道，“长得不错啊！”

沈明伦得意一笑，就这还是没有营养液，否则能吓死你。

现在只能用淤泥泡水凑合，还得勤换着点。

出了库房，走到东面的棚栏，孙承宗愕然指着女人们喂家禽的盆子问道：“那是…蛆？”

见沈明伦点点头，孙承宗更是疑惑：“冬天还没过，你家就有蛆，难道因你心术不正，连老天都看不过眼？”

这老不死的…不说人话啊！

沈明伦冷笑：“那您闺女不早被蛆活埋了？”

孙承宗尴尬地摇摇头：“那你家这蛆是怎么来的？”

“苍蝇死前产卵，就下在阴沟里，只要挖开土层里面全是。”

孙承宗点点头，又指着猪圈问道：“怎么用粗粮伴着家禽的粪便喂猪，难道你小子好这一口？”

“阁老，能好好聊天不？”沈明伦气道，“再说，这可是我家的不传之秘！”

“呵呵…”孙承宗笑道，“既被老夫瞧见了，回家让人试试便知，你小子何必藏着掖着？”

沈明伦点头冷笑：“没错，孙家的风气就是私闯民宅，小子的确防护不周！回头就吩咐下去，在西庄入口立块牌子，直接写上‘防火防盗防阁老’！”

“竖子！”

孙承宗气得转身就走，被孙寿搀着一路出了大门。

“咦？”看着西庄里的流民大军，孙承宗愕然，“听说你招募了几千流民，不是要在西庄筑墙吗，怎么先盖起别院来了？”

“小子与乡民同甘共苦，自己住着庭院，总不能看着他们还憋屈在土房里吧？”

孙承宗不屑道：“你没这么好心！”

沈明伦苦笑道：“买卖分成有点多，怕他们有了钱便没了动力，所以就先帮他们都花光！”

“你倒是坦白！”孙承宗笑道。

沈明伦苦笑：“阁老便是今日不来，小子也想请阁老帮忙，当然不能瞒着您老人家！”

“说，只要老夫能办到，算是弥补教女不严的过错。”

“阁老请跟小子来！”

一路领着孙承宗进了李老蔫的实验场，到了中央一处宽大的沙盘，沈明伦便用手一指：“阁老请看！”

孙承宗两任蓟辽督师，还主持修筑了宁锦防线，一眼便瞧出这分明就是城楼工事，只是却与大明风格绝不相同。

孙承宗愕然：“这…是城防工事吧，怎么设计成这个样子？”

沈明伦拿起一根木棍，指着沙盘笑道：“这是凹凸的多边形外围，看到上面间隔的角楼了么？”

见孙承宗点头，沈明伦便笑道：“从任何一点攻城，都会受到三面的攻击。即便攻上了城头，马上就会被稍高的角楼攒射！”

孙承宗不由连连点头，然后指着沙盘问道：“若外围城墙失守，这些分割内侧通道的桥梁，就是守军回防的退路吧？”

沈明伦点点头，又用木棍指着内侧通道笑道：“如果外围失守，攻城的敌人进入毫无遮掩的通道，便会受到桥梁工事、中部城墙还有这五个扇形突出部的联合攻击！”

“若是敌军不攻击…”孙承宗忽然摇头叹道，“中部比外围要高，外围根本守不住。”

“阁老高明！”沈明伦赞了一声，便继续说道，“即便敌军又攻下中段的一处防御工事，也会受到其它四段源源不断的打击。而即便中段防御全部失守…”

孙承宗扬声喝道：“你小子还有更高的内城防御！除非兵力充足，舍得往里填人，不扔下一片片尸山，绝对攻不下西庄！”

见沈明伦点头，孙承宗没好气道：“小子，你这哪里是结寨自保，分明就是筑城自守啊！这么犀利的防御工事，老夫麾下那些辽东大将，可没一个能想出来。你这防御工事…简直就是杀人的陷阱，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棱堡！”

“棱堡？”孙承宗愕然。

沈明伦谦虚地笑笑：“跟西洋人学的。”

“你认识佛郎机人？”

沈明伦想了想笑道：“和一个传教士聊得不错。”

孙承宗只是随口问问，他的心思如今都在棱堡上，围着沙盘走了十几圈，忽然摇头叹道：“这棱堡的作用是远攻近杀，光靠刀枪可起不了作用，需要火炮、火铳和强弓硬弩。”

沈明伦一竖大拇指：“阁老英明，不愧是辽东督帅，还请跟小子走！”

领着孙承宗到了李老蔫的铁器作坊，孙承宗不由大吃一惊，因为他看到了一片模型。

“这是佛郎机火炮，还是带子铳的。”

“这是自生火铳，里面还有阴阳线，难道是鲁密铳？”

“这是抛石机吧？”孙承宗点点头，“而且加了配重，只是架子两边这个圆箍是什么？”

“滑轮！”沈明伦笑道。

“滑轮？”

沈明伦从李铁柱手里，接过一个半成品，随时递给孙承宗。

“两层圆形的铁箍，里面是十几颗铁木珠子，可以让力量更加顺畅，而且不会偏移！”

摆弄了几下滑轮，孙承宗很快便领悟了作用，不由一脸兴奋。

“这是强弩吧？”孙承宗又看到了一张弓弩，“弓片上怎么也有滑轮，而且两头的铁片是什么？”

沈明伦笑道：“滑轮用来省力，两头是偏心轮，可以增加射程和杀伤力！”

孙承宗点点头，自顾自向前走去，看到了一架庞大的木车。

沈明伦主动介绍：“这是弩炮，靠的不是弹力而是扭力。这个齿轮是用来上劲的，人踩在踏板上便可拉开一段，然后卡在齿轮上，以便继续踩踏。”

“威力如何？”

“结构简单，不挑木材，随用随造，维护方便。若是调试好了，可以连续击中一处目标。唯一的问题，就是太过庞大，否则射程还不如床弩。”

孙承宗挥挥手：“简单就行，我大明不缺木材！而且缩小一些，还能装在骡车上！”

瞧着还有许多小玩意，孙承宗也懒得再看，回头盯着沈明伦问道：“你这些兵器，难道也算训练乡民防御盗贼？”

沈明伦苦笑：“还不是被阁老吓得？您又是建军又是修城，弄得小子心里没底，恨不得将天下的杀器都弄到西庄。”

孙承宗冷笑道：“棱堡、火器、兵器，你小子是想让老夫背锅，为你搪塞官府吧？”

“阁老英明！”

看着孙承宗苦着老脸，沈明伦得意之下也是满腹憋屈。

要不是怕撕破脸，您老不肯出手帮忙遮掩官府，我早就弄死一个便宜哥哥，让孙氏痛不欲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