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将至,果兴阿在忙着给谭绍光编写教材,赛尚阿在忙着筹备过年,刚升了官的清军都准备着过一个肥年。不过江南大营的一直军令,把这一切和谐的局面都给打破了。
“汝部以游弋待机为要,特许汝部过江,入江北游弋,待机而动,伺机克复失地。”
一纸简单的军令,给了果兴阿进入江北发展的机会。一直苦于将来江南大营被破后没有根据地的果兴阿,当即决定出兵,去江北长长见识。部队也没有什么抵触情绪,他们也想去没抢过江北地面见识见识,溜达一圈让年更肥一些。
果兴阿到也没抬腿走,他得把部队的再次整编给搞完了。之前清军的编制并不合理,实行的是四四二的怪架构。虽然连排数量众多,但是每个排只有两个步兵班,单个排的火力在前装枪时代过于薄弱。所以利用这次收编的俘虏,果兴阿对于步兵的架构做了调整。每班由原来的十四人调整为十二人,设正副班长各一人。每排下辖三个步兵班及一个四人的通信小组,正副排长各一人。每连依旧下辖四个排,另有一个通信班和一个炮兵班,设连长和指导员各一个。步兵营下辖四个步兵连,及一个二十四人的警卫传令排,设正副营长各一人,参谋长一人。这样每个步兵排能够达到四十二人,具备了一定的独立作战能力,步兵连则达到一百九十二人,火力密度有了较大的提升。
其他如骑兵、辎重、侦察、医护则都没有变动,不是果兴阿不想变,而是实在没人了。当然也有例外,炮兵虽然只给补了六个人,但也按照步兵班进行了从新整编。形成了三个四十二人的火炮排,以及一个三十人的弹药补给排。果兴阿把能搜刮到的所有黄铜都给融了,连缴获的太平通宝都不例外,终于给炮兵凑出了二十门拿破仑跑。经过再次整编,果兴阿所部把能吸收的人都给吸收了进来,总数达到了一千百余人。果兴阿心里美滋滋的,如果再打几个胜仗,招收一些得用的人,自己能当团长了。
心情不错的果兴阿把谭绍光留给了赛尚阿,还给赛尚阿留下了一个多月的教材,以确保谭绍光在没有果兴阿的日子里,也能接受疲劳轰炸。然后留下赛尚阿和骑兵一连留守,带着一千六百余大军兴高采烈的出发了。
之所以留下骑兵一连而不是步兵也是有原因的,首先江南大营清军进入了末日前的狂欢,目前局势一片大好,大本营没有什么危险,正好借这个时间把骑兵一连留下来补补课。骑兵一连是整个骑兵营的老底子,马功夫了得霰弹枪使得也好。但这些习惯了冲杀的哥们儿步枪是使不明白,其他三个连的步枪已经不弱于步兵了,骑兵一连还是毫无进展。果兴阿有意把他们留下家里,好好练习练习步枪的使用。其次是因为骑兵在攻城战作用实在不大,而在江南水密布的地理环境,打了绑腿的步兵跑的也不骑兵慢多少,当然还是多带步兵划算。
果兴阿拿着和春给他的地图研究了许久,用宣纸裹着碳棒做的铅笔在地图画出了进攻路线,这次的第一站是天平军的外延阵地天长。天长位于六合东北,扬州西北,是天京的外围屏障,太平军在江北的重要据点。但在李昭寿等人投降清军后,天长地位置变得有些尴尬,只有通过六合与太平军占领区相连,成为了一个突出部。在浦口等地还没有全部肃清的情况下,太平军的主要注意力还都集在长江岸边,天长并没有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果兴阿借用江南大营的船只渡过长江后,绕过了六合与仪征之间的官道,倍道兼行直扑天长。
天长之战十分平淡,长禄的侦察连由几十名太平军降兵做引导,化装成太平军诈开了天长地南门。并且完美的向果兴阿展示了他们对于特种战的学习进度,控制城门后一路直扑天长守军的指挥。虽然没能擒杀守将,但也彻底打乱了天长地指挥系统。果兴阿亲率本部主力,从南门进入了天长城,占据了城墙制高点。炮兵和步兵的火力打得守军无法聚集,骑兵更是直接在城内来回冲突,把天长城里搅闹得天翻地覆。被打乱了阵势,丧失了指挥,又不清楚清兵人数的天长守军,只得打开西门,一窝蜂似的逃了出去。
轻取天长的果兴阿心情很不美丽,第一是因为作为战区的天长圣库实在太过干净,简直像已经被果兴阿抢过一遍一样,第二则是因为天长人民的不友好。志得意满地果兴阿,昂首挺胸地坐在大洋马进了天长城,不过迎接他的不是敬畏的目光,而是铺天盖地的臭鸡蛋和烂菜叶。除了被黄达平吓尿裤子的那回,果兴阿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进入天长守将府邸的时候,果兴阿的额头还有鸡蛋清滴落。没抢到钱粮又挨了臭鸡蛋的果兴阿,下达了搜索太平军余党的命令,然后一个人坐在守将府邸里生闷气。
果兴阿下命令的时候只是一时气愤,可是清军听到命令的时候却都欢呼雀跃。军官和士兵们之间有一个不成的约定,如果说是命令追歼残敌,那是真的搜索残敌,如果说是命令搜索余党,那只有一个意思为所欲为。而清军的为所欲为对于百姓们来说无异于屠城,红着眼睛的清军士兵为了半碗米杀人全家,也不过是平常事。
接下来的一天里,天长城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派出警戒部队之后,清军封闭了四门,开始肆无忌惮的掳掠。而且这次的清军格外的大胆,搜索余党的命令不再是军官们的口头约定,而是来自最高领袖的命令。那个本该代表军法的人,亲口下达了为所欲为的命令。清军放下了最后的顾及,一群魔鬼面前最后的屏障被撤去了。
天长城内的哭喊和哀求从没有停歇,街道到处是血肉模糊的尸体以及衣裳褴褛神情呆滞的妇人。妇人好像孤魂野鬼一样飘荡,然后再次遇到另一群魔王,再次陷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最后一碗粮米被装进了口袋,一个铜板都会成为灭门的祸根,无数人哭喊哀求着,希望帝能来搭救他们,但是他们能见到的,只有端着火枪的魔鬼。
一个没能逃出城的太平军士兵躲在一家粥铺的床底下,他和这里的老板很熟,所以拥护天国的老板藏匿了他。不过他没能躲过劫难,三五个清军端着火枪闯了进来,一些他没听清的嬉笑之后,屋子里响起了枪声。趴在床下的他,看到了粥铺老板倒在地的尸身,然后耳朵里充满了女人尖叫的声音。床板震了一下,好像有人砸在了面,年轻的士兵不想坐以待毙,摸出了随身的匕首他猛地冲了出来。但清军的应变训练和近身格斗训练非常的充分,他还没看清外面的情况,被一枪托子砸在了膝盖,跟着便被一脚踹翻在地,雪亮的刺刀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口。
“陈一?”刺刀并没有刺入他的胸膛,一个熟悉的声音惊的叫着他的名字。
“骆伟?”睁开眼睛的陈一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他的老乡骆伟。
两人是同乡,一起参加的太平军,不过后来骆伟因为体格精装被选进了精锐部队。陈一万没有想到,再次相见的时候,骆伟已经穿了清军的号服。
“你怎么”陈一并没有问完,因为他发现面前的清军他都有些眼熟,这些人好像见过。
“我们投官军了,我们大人是果兴阿,可了不起了”这些和谭绍光一起进入清军的官兵还没背熟保密条例,见了故人的他们放肆的说笑着。
“当长毛没前途,你也投过来吧!我们给你引荐,当官兵才痛快!怎么样?”骆伟真诚的拉着陈一入伙。
“我急着回家呢!我老娘病重!”已经被嗜血的清军吓破了胆的陈一,随口说着瞎话。
“口令是“余党”,你快点走,一会改了,你这样”骆伟热心的给老乡规划了潜逃路线。
陈一颤颤兢兢的走了,他的老乡们在他还没出门口的时候,又把那对可怜的母女按倒在了床。陈一很想救她们,她们的父亲和男人是自己的朋友,她们好心的收留了自己,可是陈一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心情不好的果兴阿正在看着地图,研究着下一步的进军方向,对于传来的哭喊声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让你们用鸡蛋砸我,现在你们后悔去吧!这是一种前世被人欺负后,幻想才有的快感。
果兴阿在地图画出了他的进军路线,他准备围着太平军的天京外围屏障绕一圈。浦口、和县这样重兵布防的地方他还不敢去碰,但是他可以绕过去。兜个圈子再去偷袭皖南,然后经宁国逃回自己的大本营过年。第二天一早果兴阿准备走了,天长的人民不友好,他也不喜欢这个地方。但是他还不能直接走,这里也算是个有点战略意义的地方,他得把这里移交给其他清军。
所部搜索了一天的余党,可谓战果辉煌,果兴阿的辎重大车再次被装满了。果兴阿当然不会带着这么多物资取兜圈子,他要到仪征附近的港口去,把自己的收获运回大本营。买个人情给张国梁,果兴阿通知了张国梁的部将周姓来接防天长,然后没什么愧疚的带着部下们往家里运东西。
潇潇洒洒离开天长地果兴阿并不知道,他的好运已经快用完了。如果说擒拿谭绍光和钟万信那一仗果兴阿透支了人品,那么接下来他该还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