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洞开的那一瞬，数千支明烛同时发光，照得这座古殿亮如白昼。阵阵北风吹过，又像丢盔弃甲的兵士般拖着摇曳的火星狼狈而逃。

雪花飘到脸上，将寒意融入客人们的骨髓。青铜门的对面，又是一座高高隆起的雪峰。

也许那才是真正的天宫……

我回过头，这才发现脚边竟多了一只红色的九尾狐。似神非神，似妖非妖。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兆头。

雪山冰原，天寒地冻，这狐狸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它受伤了。”高俊杰轻轻将狐狸抱起来放在自己身上，取出药品替它仔细地匀在伤处。

“九尾狐是天地间的精灵。会法术，可以自愈疗伤。”我见这狐狸眼神狡黠，四处瞟扫忖度，微扬着的下巴又似有挑衅之意，心下便不大喜欢，“那边有一队人，应该是宋师叔他们，咱们过去看看。”

在赫敏的记忆里，一直都有这样一群人的存在。

可笑神族只以为青冥大陆不会有仙者。唉……他们当中活了几百年的大有人在，但却连诞星宫的运簿上都没有记载。我们都错了，错得离谱，大错特错。

在这个世界自古便存在这么一个组织，名叫——仙盟。

赫家便是仙盟第一大家，只因赫敏是私生女儿的缘故才没有学习仙术的资格。不像她姐姐赫兰。

她这个姐姐倒真是神秘，从未在赫敏跟前露过面。

我暗自摇头，不由得责怪司法天神把我推到了火坑里。

那狐狸倒是乖觉，自动钻进高俊杰的背包，把尾巴也藏得严严实实的，亦不敢大声出气。

我没再计较，只嘱咐高俊杰别让人瞧见。

整个昆仑山都在神界的禁制之下，仙盟那些给凡人用的符咒是不起作用的。我们只能顶着风雪前行。

“刘家兄弟他们怎么办啊。”

“你还有闲情管他们？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我也救不了他们。——我希望你能保守秘密，人前人后，我都只是赫敏。”

这个仙盟来得甚是古怪，我少不得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高俊杰仍不知这些人的底细，他虽是好奇，但还是一口答应了。

继续前行，我们很快便赶了上去。那些人也似乎是有意等待，半日只站在山丘上一动不动。

仙盟的人都是仙身，个个衣着单薄轻灵，却仍旧生龙活虎。

“你刘哥哥呢？”

“他们不是有地图吗？难道没走出来？”我望着眼前的一片红，在雪山中犹如火焰的红，嘴角玩味地一抬，心亦沉寂了下去。不知何时，我已经学会了表面上的云淡风轻。

温翠眉，还有碧天门宋珏。原来他们一开始就是一伙的。

几人之中唯有宋珏仍是青衣道袍。此次行动便是以他为首。

冷千山自然是不服的。

“宋师兄，分开行动可是你的意思。不但折了两个师侄，还将赫家千金也丢下不理。赫师兄若要怪罪……”

“这是他们的宿命所归。赫师兄若要怪罪，我宋某一力承担。”宋珏毫不理会。

他们的宿命如此，那我的又是指向何方呢？

“咱们还是去救救他们吧。”人群中有谁小声说了那么一句。

天地登时寂静了，连怒吼的狂风亦似乎失去了威力。青年局促不安的面容对上了众人冷冰冰的眼神，其中有着死亡的寒意。

温翠眉淡淡地说道：“这里不比别处。昆仑乃是上古神界的所在。也许咱们中间还会有人死去。”

如此淡漠，如此理智，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翠姨吗？

一次次，眼睛睁开又闭上，我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天真。我总是将自己想象得太重要了。

“走吧。”宋珏不再计较这话是谁说的，“就在前面了。”

凡人的身子原比仙人的脆弱，在他们看来轻而易举的事，对于我和高俊杰而言简直是难如登天。以至于疲于奔命之后，我竟将一件要事抛在了脑后。

按理说高俊杰是不应该看见那个鬼魂的，这说明他也是阴阳眼。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可就糟了……

念头方才闪过……

“门不是那边吗？咱们走错方向了。”

“你可以看见？”众人喜出望外，团团围了一簇。

我心知这是陷阱，却也只能闭口不言。陷阱……甚至整个昆仑山，都不过是引导仙人们走上不归路的陷阱。而我就像是索命的黑白无常，披着暗夜的长袍，看着某一个仙人头顶上出现一支冒着青烟的神香，静静地等待着香烧尽的那一刻。

何止是翠姨，何止是端木阳，又何止是浮生，昔日那个敏感善懦的女孩也回不来了。

“走。”一抬脚，我踏入了传说中魔国的大门。

那只狐狸一下子窜了出来，红影一闪，又不知奔向了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