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了多久，赵六也疯了。我这才知道，他的灵魂早在四十九天前，当月十五子时养蛊取血那刻就随着血液被带走了，王少娴也是一样。

这是一种能够让没有元神的死人复活的禁术。七七四十九滴至阴之灵，再以一至阳之灵为引，至诚则灵。上古时期昆仑的神书也有记载。

如今赵家村山神悬案也总算彻底结束了。小七，亦不过是冥子殇勾出我内心冰冷一面的钓饵。

蜕变，成长，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天劫。没有天雷地火，但却痛彻心扉。

黄泉沟44号唯一的阴差灰飞烟灭，天庭遣来替职的神官今晚就到。在这之前，我得先去将仙盟那边的事摆平。

带着赵六的血，我们来到了赫天磊在郊区的另一栋别墅。这是赫氏总裁的私人空间，仙盟中知道的人并不多。

赫兰的事我必须阻止。这，是职责……

我赶到时，什么都迟了。赫兰重生了。她站在血泊中，血色的花瓣铺满脸颊。半妖倾城，风华绝代，一颦一笑，销人魂魄，这是真真正正的妖姬，只怕连魔族公主魅姬也要逊色三分。

赫兰命不该绝，这是天意。

黄泉里所有的神仙都这样说。

天意，天意，这世上除了黑子便是白子，偏众神还自以为是操控万物的弈者。谁能掌握命运，谁就是真正的神。

王道士一心求死，便是因为他身上所种的仙契。赫天磊救过他，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他的主人。受人之恩，全人之事。这本是不错的，但用之于为非作歹那就与行恶无异了。

仙契会把赵家村的所有异变带到他

我不会怜悯他，因为他的亲女儿为他断送了一生。

与之相比，赫天磊是一个好父亲。身为修仙之人，他不惜法力全失，仙身尽毁，也要救回自己的女儿。

为复活一人，害得七七四十九个家庭支离破碎。他真的是疯了，比当年魔君为爱怒削三生石还要疯狂百陪。

“对不起，敏儿。”

对不起，这三个字，对于赫天磊来说，何其陌生。

只可惜真正的赫敏听不到了。

眼前这个昔日里精明强干的中年人一瞬间白发苍苍。李白的“朝如青丝暮成雪”，想来便是这般了吧。

“你姐姐从小体虚，不得已，给她配了个鬼夫压着。她不像你，可以正大光明地行走在阳光之下。是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你娘……”

“两个婴儿一前一后出生，相差不过一天。偷天换日，并不是什么难事。是么，父亲？”我沙哑着嗓子。

用过你的身体，清楚你的执念，这些话，我也愿意替你问一问。血淋淋的伤疤，尘封的往事，那块遮羞布，终于还是要在阳光之下被扯开。

那一刻，他泪流满面：“爸不后悔……”

赫天磊家里算不上豪华，满满四壁的符纸，阵阵阴风，红色的太阳，这是至阴之地，与神体至阳之身相冲，带来了刺骨的寒意。

“不后悔……终我一生，我只这么刻骨铭心地爱过这么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赫兰的母亲。但如果你不爱，还请你不要伤害。”我看着又一具躯体在我面前化为飞灰，没有惋惜，没有悲悯，“你们爱的太过自私。也许爱本就是一种自私。”

此禁术至诚方灵。看来今日赫兰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我亦无可奈何，只得在她身上加了一个封印。

“以神为名，以泪为祭。以天地为证，万物为凭。永生永世，妖魂长眠……”

可这个封印，后来却差点要了我的命。

后话不提。这天我走出别墅，只见仙盟诸长老，高俊杰、白灵他们都在。

我轻轻一笑，脸上并无半分悲色：“高总。”

财产问题被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解决了。赫天磊只有一个妹妹，那就是高俊杰的母亲。

高俊杰学业繁忙，公司的事本想请我代管，但却被我婉言推拒了。我真的不想眼看着高俊杰和白灵手拉手，俨然青涩小情侣。

那天我第一次怀疑，神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万古常青？

我总觉得这两个人太天真，天真到像是活在梦里的人物，或者是一触即碎的幻影。犹其是白灵。

白灵是我的执念。她寄托了世间所有人都向往的美好。美若天仙，完美无瑕，便是这般。

她落落大方，是班里的交际花儿，全票通过的班长，家中乖巧的小大人。她性格温婉善良，追求者络绎不绝，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之。

她总是一口一个“表姐”地叫我。若换作我，是断然不可能这般，含了个蜜饯似地说话。

但她却不似我那么争强好胜，第一的位置，总算也让别人坐了那么一回。

这样的人，或许我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情爱一劫，彻底终了。

回到咖啡馆，见了那两个神官，我这才发现情劫和情债，似乎都是要伴随一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