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苏家遭难以来,李玄明一直派人各处打听消息。
寻常的勾栏瓦肆都没收到风声,唯独鬼市拍卖会尚有一线可能。
但鬼市拍卖非比寻常,需手持专供的花牌才能入场。
而不同的拍卖场又对应不同花牌,光十五那天的鬼市拍卖会,长安一城便不下五场。
苏漓会在鬼市出现吗?又会是五场中的哪一场呢?李玄明为此也是纠结了许久,最后终于拍板,决定去最高级的那一场。
因为此前从未参加过鬼市买卖,花牌是陈棠找各种关系借来的。
巴掌大的陶制雕花牌,表面未曾上釉,摸上去还有些硌手,但就是这样一个小东西,却决定了你能否成为拍卖场的座上宾。
“主人,怎么才能装出经常来参加拍卖的样子?”侍卫陈棠好奇发问。
“你少东张西望,他们自然不会看出端疑。”
鬼市分为五个堂口,今日所在的乃二堂口,也是五个堂口中最奢华的一处。
整个会场四周高中间低,犹如盆地。拍卖台设在中央与一面连成通道,可自由出货入货。
看台层层递进,越靠前的说明地位越高。按照规矩,主仆二人带上鬼市专供面具随使者入场,在一处不前不后的位置落了座。
刚一落座,陈棠便开始问东问西。
“主人,这鬼市的破规矩还真不少,买东西而已,怎么还得戴个破面具呢?”
“鬼市时常卖些见不得光的物件,买家自然不想被人知晓身份。戴上面具,便互不相识了。”
陈棠闻言点头称是,但他到底孩子心性,没一会儿又开始好奇发问。
“主人,您说万一卖饼的真在里头,她能值个多少?我也好算算钱够不够。”
“不够又如何,鬼市不收金银,买东西只能用筹码,人都进来了,拿再多钱也没处换筹码。”
李玄明这番话并非危言耸听,为避免钓鱼执法,鬼市从不直接用现金交易,而是依靠专用的筹码。
这些筹码又被称作鬼币,只能在专设站点兑换。
“哎呀!那怎么办,筹码不够岂非白来。”陈棠急得直拍大腿。
“不白来,反正我也没打算买。”
“没打算买?那……”
“用抢。”
此话一出,陈棠不禁佩服起了他家主人的‘魄力’
鬼市耶,又不是菜市,两个手无寸铁的人抢鬼市,怎么看都像在说梦话。
不过主人地位特殊,大不了关键时刻亮出身份,他鬼市总不敢谋害皇子吧。
周围落座的买家越来越多,很快便坐满了整个会场。
高台之上,司仪开始唱货,三轮唱货一过,有想法的买家便可以举一轮诚意牌。
只有举了诚意牌的人才有资格上台近距离观察货品,倘若满意则继续举牌,不满意可立马下场,诚意牌的筹码亦不退还。
奇珍异宝一茬接一茬,期间也有人不惜砸以重金,甚至为了一件东西争得面红耳赤。
终于死器已拍卖得差不多,接下来该拍活物了。
司仪令人迅速清场,并故作神秘道:“诸位贵客,接下来是今日的重头戏,肉货中的极品。”
“哎呀!终于等到了,早听说今日的肉货非比寻常,我这心里已经开始痒痒咯。”
“可不是么,鬼市出来的肉货可不是勾栏瓦肆那些头牌能比,血统高贵又能生养,妙不可言。”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看来在座的lsp不在少数。
陈棠把周围人的议论听入耳中,心里不禁思量,倘若今日主人不来,卖饼的岂非要落入一帮老色鬼手中。
不过依卖饼的那身暴脾气,估计能把老色鬼们吊起来打。
众人望眼欲穿,高台上的幕布在呼唤声中缓缓拉开。
一群头戴山鬼面具的女子奏着丝竹管弦翩翩起舞,空中有花雨散落,染得场上芬芳四溢。
“这是搞什么名堂?”
“我月月来鬼市,可还没见过此等阵仗。”
台下一片窃窃私语。
司仪见状清了清嗓子“诸位,且听我一言。”
“今日的肉货,大有来头。”
“什么来头?快说说看。”
台下的气氛组随声附和。
“这货乃是孤品,成色极佳,是费尽千辛万苦从前朝皇室遗族中淘来的。”
“牛皮吹上了天,也不怕招来祸事,前朝遗孤那都是死犯,哪能活到现在还被你们拿来卖。”
陈棠小声嘀咕,可周围人却似乎并不在意前朝遗孤这一隐患。
毕竟前朝皇室虽然拉跨,可皇室中的女子却算得上沧海遗珠。
多少曾载入野史的女子都出自前朝皇室,那些缠绵话本,香艳春宫多半也是以前朝各位公主郡主作为噱头。
前朝的公主们在本朝似乎已沦为了少年人春情启蒙的存在,人一发达就容易念旧,老想实现当年的某些夙愿。
鬼市则正是利用这一点,炒作货物谋取高利。
“诸位,此货不仅品相极佳,而且命格富贵宜室宜家,更是连鬼医都拍手称道的天生炉鼎,用之延年益寿壮阳健体,当真妙不可言。”
“主人,天生炉鼎是什么意思?”陈棠小声询问。
“小孩子不要问东问西。”李玄明答得十分决绝。
司仪一直撩拨众人的胃口,又迟迟不让货物现身,无非就是想给货物贴金,但凡事过犹不及,所以三轮唱货一过便该让那珍品现世了。
高台顶端又是一阵花雨,随之一架布撵被缓缓抬入场中。
那步撵正中坐着一位身着嫁衣的少女,但少女双手被镣铐束缚,显然不是心甘情愿接受拍卖。
“喂,这人怎么还顶着盖头呢?万一是个丑女怎么办?”
台下有人起哄,司仪则敲敲几案示意肃静。
“她好歹也曾是前朝遗孤,若随意让人瞧见岂不折损身价。不过诸位想看也不是不可以,举初牌可上台近观,若想掀开盖头一探芳容,则需再付一百文鬼币。”
司仪语毕台下立马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看一眼都要钱,脸上镶了金?”
“只看不摸假把式,我出两百文让我连看带摸。”
“一百文鬼币倒也不贵,我先等等,看人家什么反应再做决定。”
很快便有人举初牌掏出了一百文鬼币,使者将人领上高台,隔着三步开外轻轻挑起了红盖头。
盖头下的少女唇红齿白眉目如画,肌肤犹如凝脂与乌发云鬓相得益彰,着实是人间少有的绝色佳人。
“多少钱!这女人我买了。”
“公子莫急,你看了也得给别人看看不是,咱们先看,待会儿再拍。”
于是乎花钱看美女的人排起了小队长龙。
“主人,您看吗?”少年侍卫陈棠伸长脑袋想要瞅瞅那女子到底是何尊容。
“你想看?”李玄明没有正面回答,倒来反问陈棠。
“我?主人不看我就不看。”
“那就先静观其变。”李玄明岿然不动,陈棠怅然若失。
谁能想到鬼市竟靠看美女这一条新项目赚了个盆满钵满,真不知待会拍卖时会是个什么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