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后山垭口的凹陷遮挡,营地在夜晚也能毫无顾忌的生火。
以山坳为中心,大小轿车、面包车、货车、越野车车头朝外紧贴着连接为断续的路障,间以打入地下半米长短的篱笆木桩,挖掘之字形壕沟以及绊脚草等防御工事,形成一套宽达十几米、半径十几米的粗大半圆环状体系。
营地内24小时安排人手巡逻,由4支大队提供人手排班,每2小时轮换一次,巡逻地点主要是营地四周白天肃清过的地区,以及营地内部。
山顶的哨所依然保留,每10分钟通过对讲机交换暗号,以防哨点被端后山下的人还一无所知。
巡逻队人手配发武器,并在几个固定高哨位上配备了稀罕的热成像仪与红外仪。
这样的防御体系主要是为了防备活人,山这一侧没有大型尸群,缺乏智力的丧尸想要无声无息绕过多层防御而不被发现是不现实的,即使是幸存者们自己想要无声息地进出也不容易。
出于安全考虑,搭帐篷宿营的提议被否决了,单薄的帐篷布料无法提供足以让幸存者们黯然入睡的安全感。
由于后山脚下没有现成的人工建筑提供防御,届时大部分幸存者选择睡在车内,少部分则在临时营地内搭地铺。
营地内在任何时候都有4名或以上的幸存者值夜班,这样能互相观察到对方的视角盲区,照料火堆的同时防止有意外转化的丧尸出现。
另一个好处则更为隐蔽:下午的案例证实了幸存者自身就是最大的危险来源。
离入寝的时间还很早,正是一天以来最热闹的时候。
尽管第一天就死了不少人,但能够活下来的幸存者们大多秉持着及时行乐的准则,死的人既然不是太熟也不影响自己,与平时的行为并无二般。
噼啪的柴火爆发出一团火星,深而阔大的不锈钢桶锅里,土豆与肉块混杂着新鲜摘下野菜共同翻滚着,在加入咖喱粉与各色香料后散发出令人陶醉的原材香味。
虽然缺乏打理种植粗放,并且后代仍无法逃脱病毒减产的弊病,但现在,它们是重要的碳水来源。
带皮的树枝被截断,粗糙钉制成的木架,再在顶部撑一块折叠桌面,一张桌子就算是完成了。
幸存者们散养了一批土鸡,平时基本不舍得杀,收复二医院的战斗持续时间较长,了战斗部队能吃上新鲜肉食,拉了二十多只养在营地里。
后勤小组在山上发现了一颗杨梅树,此时正是挂果期,野生的杨梅酸不溜就,几乎是纯粹的青色。幸存者们虽然偶尔能找到诸如灯笼泡、棯子、柿子、枇杷之类的野果,但新鲜水果总归是稀罕,人人抓一颗丢在嘴里酸得咧嘴。
腊味煲仔饭、蒸馒头、电饭煲蛋糕、烧烤等菜品,是一个月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顿饭,幸存者们白天都累惨了,吃起饭来格外凶狠,几个北方人平日里净吃的大米饭,陡然遇见馒头和手擀面条,差点吃出眼泪。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不许呼喊制造太大的动静,丧尸虽然不懂得休息,永远在嚎叫中度过,但夜晚失去光线后丧尸的耳朵会更灵敏一些,没人希望重演僵尸世界大战里的作死情节。
这样高标准的食物,一方面是出于提升士气的目的,另一方面也因为这些食物很多都快要变质了。
银马幸村营的粮食储备虽然充足到几年内都无忧的程度,但全部以稻谷为主,缺乏副食与配菜。
在多方势力毫不留情的重复搜刮下,方圆数公里内容易到达且有可能存在食物的居住区都被反复扫荡过了。
可以想见其他地区的食物一定更为充足,但银马幸村营周边地区已经很难找到。
搜刮来的食物中含有不少奇怪的食材,例如做蛋糕用的奶油、黄油、低筋面粉、椰子油等材料,在中国菜中很难发挥用处,恰好又有幸存者懂行,干脆这次带来吃掉,一面变质浪费。
“像是草原上放牧的羊群,走到哪里就吃光哪里。”梁欢比喻道。
田濛等负责后勤的幸存者在灶台和餐桌旁连轴转,幸存者总人数有大几十人,又是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下做饭,不时碰上各种问题,没有高压锅电饭煲,薄底的敞口深锅个必须不停搅拌以防止烧糊,柴火圆锅倒是没有这个问题,但也需要照料。
连用盐、炒制时间叶不好把握,反而是蒸馒头下面条最方便,根本呢无暇去关注其他。
男性幸存者多少都沾着些匪气,田濛平时又不太出现,见她姿色还不错,不时过来搭讪,只是听说是余念小队长的女人之后,纷纷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黑子没有这般诗意的心境,用手抓了几样吃的往营地深处走去,吃过饭的幸存者们大多在抓紧时间擦枪、交谈,队长们和小部分幸存者正在讨论,这时候也见不到人。
黑子注意到有几辆贴了深色膜的轿车震得厉害,想到这一天受到的刺激和劳累,不禁有几分佩服。
“黑子,去送饭呢?”
火光明暗跳跃,一张融化的脸从黑暗中现身,粮帮副队长汤彬问道。
黑子点点头,注意到对方已经换了身衣服,头发也的,不由低声问道,“哪里搞的水洗澡?”
二医院后山营地足够安全,却远离天然水体,4公里内连条像样的小溪都没有,一天厮杀下来不能洗澡,只能凑合擦洗下,怨言不黑子能清晰闻到身上散发的血腥与汗臭。
“小车的水箱里抽的。”他张望两下,低声回道。
“一箱水撑死了小半盆吧?怎么够洗头?”黑子疑惑道。
汤彬没说话,只是嘿嘿笑,半边好脸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容。
黑子瞬间懂了,拍拍他肩膀,一副你牛逼,我不告诉别人的表情。
车厢的隔音效果很好,幸存者们热闹的声音传进来只剩下沉闷的音阶和模糊的含义,滴一声响后,车门被拉开了。
一只不锈钢缸子从打开的门缝里伸进车厢,顿在地垫上,疤面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借着外面跃动的光看了一眼,发现是一碗馒头花卷,他拿起来一看,发现都已经掰开,中间夹着几坨菜或是抹着豆腐乳,相当简单。
“你们关着我就算了,凭什么你们吃香喝辣,就给我们吃这个?”疤面忍着气道。
“别挑,抓紧,等下审判开始就吃不了了。”黑子在关门前说道。
“把你们厉害的。”疤面冷笑,似乎是想展现一下骨气把缸子丢出车外,临了头胃里传出一阵空虚感,还是老老实实拿了进来:他已经有十多个小时没正经吃东西了。
一口还没咬下去,门被再次拉开。
“给我拿瓶水!”疤面连忙冲门口道,这么几秒钟又开门,料想是黑子去而复返。
哗
车门被拉到最大,车外人影彤彤,但没人说话。
作为一名0后,多年生活在这个国度产生的经验告诉他,虽然还未审判,但他的命运,已经被这沉默代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