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一章 寻觅(1 / 1)一一一棵菜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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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皇帝都没有召幸妃嫔,每天惠公公的绿头牌刚送进去就被撤出来,阖宫疑云。

这日,众妃到长春宫晨昏定省,皇后坐定,看了一圈座下的嫔妃们,除了闭宫养病的恬贵人,都到齐了。

和嫔坐在皇后下位最近的地方,请安过后最先说话,“皇后娘娘,皇上数日不来后宫,也不召幸妃嫔,不知是何缘故啊?”

皇后轻抿一口还在冒热气的参茶,醒醒神道:“皇上登基时间不长,多花些时间在政务上,在所难免。”

“嫔妾许久没见皇上了,奕纬甚是想念皇阿玛。”和嫔嗫嚅。

皇后轻摇手中的团扇,“你是大阿哥的生母,皇上政务繁忙没空去见大阿哥,你就该带着大阿哥去见皇上。”

“是,嫔妾知道了。”和嫔听了皇后的提醒,稍稍宽了心。

这时,珍贵人神色有些黯然:“娘娘,和姐姐有大阿哥在身边陪着,哪像嫔妾孤身一人,只能日夜盼着皇上恩眷。”

这话说的有失身份,皇后瞥了一眼珍贵人,“新晋的宫嫔里,只有彤贵人承宠,其余几位都未被皇上召幸呢,本宫会去提醒皇上的。”

“多谢皇后娘娘。”珍贵人感激的谢恩。

听了这话,彤贵人忍俊不禁:“说起来也真是新鲜事,皇上那日明明翻了珍贵人的牌子,竟连皇上面都没见着就原封不动给抬回来了。”彤贵人是与珍贵人、罗卿一同进宫的秀女,生着一副鹅蛋脸,丹凤眼,柳叶眉,眉梢有一枚泪痣,长相虽不似珍贵人明艳动人,也不如罗卿婉约灵动,骨子里却透着霸道威仪。

被说到了痛处,珍贵人反唇相讥:“我的福气自然不如彤贵人,不过彤贵人也不用担心福气享不完,皇上召幸过一夜,恐怕再没想起来姐姐吧?延禧宫山高路远,皇上去一次也不容易,彤贵人倒乐得清闲。”

“承乾宫离养心殿倒是近,可也没见皇上的龙辇啊。”彤贵人的阿玛是京官,珍贵人的阿玛是地方大员,二人品级都是贵人,仗着出身谁也不让谁,便在皇后面前吵起来。

珍贵人脸都气的红了,眼看着要落下泪来。

彤贵人看着她吃瘪的样子,心里别提多畅快:“不过珍贵人也别太放在心上,虽然被原模原样的抬回来,但皇上也给了封赏,连皇后娘娘专门送去的黄金甲皇上也一并赏了你,多大的恩赏!”

这话含沙射影地打了皇后的脸,皇后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好了,彤贵人,你何必偏要提珍贵人的痛处呢。”皇后转而安抚珍贵人:“宫中众妃要互相扶持照料,皇上希望看到的是后宫和睦,只要你们把心放在皇上身上,恩宠自然会来。”珍贵人委屈的扁扁嘴,她旁边坐着的平贵人把帕子递给她擦眼泪。其他人不发一言,倒像是在看热闹。

正说话间,元庆进来传话:“皇上驾到。”

皇上趁着晨省突然造访长春宫,倒是出人意料,众妃起身参见皇上。

“朕刚下早朝,来瞧瞧皇后。”皇上直接走至殿中主位,坐在皇后的榻上,皇后自然的站在皇上身边。

“臣妾谢皇上挂念。”皇后脸上挂着温柔贤淑的笑意:“可巧众位姐妹来臣妾这请安,才刚刚提到数日没见皇上,皇上就来了。”皇上拉过皇后的手,让皇后坐在自己身边。

“天儿热,各宫里要注意防暑降温,免得暑气沾了身子。”皇上环顾一圈,“和嫔,你身体弱,要多多注意。”

和嫔连忙起身,喜滋滋拜谢:“臣妾谢皇上挂念。”

“起来吧。”

“臣妾与皇上想到一处去了,臣妾刚给各宫添了绿豆和冰糖的份例,夏日里喝些绿豆汤最是解暑,臣妾还想着过几日酷暑的天气,就免了各宫姐妹的晨昏定省,省得赶来长春宫的路上还要让日头晒着。”

皇上颔首,牵过皇后的手放在自己的膝头,轻拍了拍,嘉许道:“皇后贤惠。”

当着后宫的面,皇后倒有些娇怯:“皇上挂念着后宫姐妹,臣妾自然要与皇上夫妻同心,皇上前些日子赏给后宫的花卉,花开的甚是喜人。”

“朕瞧着你宫里的夏娟花开满枝,摆在那倒真添了一丝喜色。”皇上看到了窗棂下摆放着几盆绽放正盛的夏鹃,红艳艳的。

“皇上赏给后宫的花卉,姐妹们都十分喜欢,养的都非常尽心,皇上得了空也可以去各宫转转。”皇后言语中提醒着皇上要多进后宫,珍贵人感激地望向皇后。

说到花卉,皇上忽然想起什么,“朕记得新晋的宫嫔里,赏了珍贵人晚香玉,赏了彤贵人紫罗兰,还赏了睦答应茉莉,可还漏下了哪一位?”

皇后瞟了一眼坐在最末的罗卿,却故意没有说话。

罗卿心里自然明镜似的,但是这时却不敢说话。

众人噤声,祥贵人突然跪下说道:“回皇上话,新晋的宫嫔里,卿答应未得赏。”

皇后狠瞪了祥贵人一眼,然后故作贤惠地圆话:“花房的奴才真是越来越不会当差,竟然把卿答应给漏赏了。”

皇上佯装彻悟:“原是如此,那皇后要好好管教他们。”转而端详罗卿,“卿答应的着装淡雅素净,朕便赏了卿答应六月雪吧。”

罗卿闻言,心中恍若千里冰封射下一道骄阳,哪怕是地动山摇却化作涓涓温流,鼻头发酸,眼眶竟有些发热,皇上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她却仍不敢与之对视,她起身,强忍住声音中的颤抖谢恩:

“臣妾谢皇上恩赏。”

不仅是她,满座嫔妃俱是一惊。

“祥贵人、卿答应,你们起来吧。”皇上说道,目光逡巡一周,又转而看向平贵人:“平贵人,你头上戴了一个朵蕙兰,看着倒是素心可人。”

平贵人喜滋滋地说:“回皇上话,臣妾新得了几盆程梅,煞是好看,臣妾日日沐浴兰香,丽景轩果真成了芝兰之室。”

皇上微笑,点头赞道:“你在潜邸时就喜爱侍弄花草,朕记得你说过花花草草与你有缘,还曾以桂花仙子徐惠自比。”

平贵人羞赧道:“皇上惯会取笑臣妾,私下里的玩笑话皇上竟也记得。”

皇后脸上还挂着端庄贤淑的微笑,彤贵人明晃晃的翻了一个白眼,和嫔似笑非笑,珍贵人神色里若有似无的有些嫉妒,却不敢表露地太明显。皇上接着说:“朕先走了,你们也各自回宫吧。”

众人散去,和嫔、平贵人与顺常在留下了,燕尔给主子们上了桂圆红枣枸杞姜茶,“暑天里都是外热内寒,各位小主喝些姜茶调理脾胃。”

和嫔忿忿道:“今日皇上竟然赏了灯影轩里那个不得脸的,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了,明明就是平日里最不受待见的。”

顺常在犹疑:“许是什么人在皇上跟前说了什么?”

皇后不发一言,脸色十分难看。

“祥贵人如今不知道是怎么了,变得这般多嘴多舌的,哪轮得到她提醒皇上,谁有赏谁没赏,皇后娘娘心里最有数,皇后娘娘什么事都以皇上为先,皇上不喜欢的自然也就不受待见,她可倒好,巴巴的跑上来提醒皇上,好像皇后娘娘做事不利,故意给她穿小鞋似的。”平贵人嘴碎,一脸气愤地说着。

皇后有些生气了,喝道:“你给本宫闭嘴,这事你不说出来没人会把人当哑巴!”

“嫔妾也是为娘娘鸣不平。”平贵人小声闷闷道。

“你得好好管管你这张嘴,什么昏话都往外说,得亏皇后娘娘仁厚,才不追究你这么出言不逊。”和嫔替皇后教训平贵人道。

这时,顺常在提醒皇后道,“娘娘,此事绝非那么简单。”

皇后一向信服顺常在,便问道:“你什么意思?”

顺常在想了想,“娘娘,皇上今日似无意地赏赐了卿答应六月雪,依嫔妾看来,是别有深意。”顺常在正色道:“六月雪,取其字义‘六月飞雪’是有典故的,战国末期燕惠王听信谗言,将尽言天事的邹子逮捕下狱,因而六月霜雪,且《窦娥冤》里有戏文这样唱:如今是三伏天道,若窦娥委实冤枉,身死之后,天降三尺瑞雪,遮掩了窦娥尸首。如今皇上赐了卿答应六月雪,莫非是发现了她是被人诬陷,要为她沉冤昭雪?”

和嫔和平贵人俱是一惊,半晌,皇后迟疑,“难不成本宫真的错恨了她?”

听了皇后的话,平贵人慌神了,连忙说,“不管大逆不道之言是不是她说的,卿答应复宠对咱们来说都不是好事,娘娘,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皇后叹息,揉着皱起的眉心:“自打钮祜禄·罗卿进宫,本宫便如鲠在喉,她是太后的侄女,出身大族,太后安排自家人进后宫,本宫怎么能不紧张?”

和嫔说:“皇上和娘娘是多年夫妻,皇上的心里是有娘娘的,卿答应再得宠,也抵不过娘娘。”

“而且娘娘这么多年恪尽纯良,就算是太后有意偏袒自家人,也挑不出娘娘什么错处。”平贵人补充道。

皇后摇头:“别看皇上表面上对本宫爱敬有加,自从端悯固伦公主薨逝以后,皇上对本宫总归有些隔阂,皇上太过喜爱大公主,他怕一看到本宫就想起了亡故的爱女,所以总是不愿意来长春宫。”

眼看着皇后红了眼圈,和嫔宽慰道:“娘娘别吃心,您是中宫正位,是后宫之主,自然天佑福泽,会有再诞育子嗣的。”

“本宫眼看着就到三十了,怕是过了生孩子的年纪。太后现在虽然没因为无子这件事向本宫发难,难保他日不会借题发挥。”皇后说着,想起了亡故的女儿,心中一阵酸涩,“琬喻,你好生照料着大阿哥,眼下皇上就只有这一个孩子,万万不能亏着。”

和嫔点点头:“娘娘若是得空,嫔妾就带着奕纬来长春宫陪着娘娘,您毕竟是奕纬的皇额娘。”

“你有这份心就好。”皇后不知不觉眼中含泪,“你们几个都是我的亲近之人,本宫虽然急于为皇上绵延子嗣,但若是其他嫔妃有所出,本宫宁愿是你们。”几人不禁心里叹气,后宫的女人,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皇后,都有说不出的苦楚,何况是她们呢?

“今日皇上特意称赞了平姐姐戴兰花好看,想来,平姐姐的福气到了呢!”顺常在对平贵人说。

皇后回神,拉过平贵人的手说:“秦关,你可要抓住了皇恩,琬喻自产下大阿哥后就一直体弱,皇上又不常来长春宫,坤儿跟着本宫也难见天颜,你要好好讨皇上欢心,也要改改这嘴损的毛病。”

“娘娘惯会替别人着想的。”平贵人动容道:“秦关记住了。”。

夏日朗朗,蝉鸣切切,紫禁城安然若素,只暗处流淌着一首首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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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省过后,众妃回宫。

彤贵人扶着若尔的手慢悠悠地走着,没有传肩舆。“彤姐姐请留步。”身后有人叫她,彤贵人回头看去,是卿答应。

罗卿三步并作两步,与彤贵人并排,深施一礼:“今日的事,多谢彤姐姐。”

彤贵人拿着帕子擦擦额上的香汗,清冷道:“不必了,我挤兑珍贵人,又不是为了给你出气。”

罗卿笑了,“彤姐姐真是心性直率。”

彤贵人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说起来,我与卿答应也没有交情吧,我劝卿答应切勿交浅言深。”彤贵人一点情面都不留:“我不过是看不惯珍贵人巴结皇后的谄媚样子,和嫔与平贵人是潜邸旧人,我若对她们排揎得狠了,担心皇上念及旧情斥责于我。”

卿答应顺势与彤贵人并排向前走着,罗卿好意地给彤贵人扇着扇子,彤贵人高傲的目视前方,“彤姐姐这说的是心里话了,嫔妾与皇后一党自是有过节,彤姐姐也看到了。”

“过节是你们的,我不过是看我的不顺眼罢了,劝你也别自己领了情去。”

罗卿听了之后,笑笑而不语,彤贵人冷哼,毫不避讳自说着心里的想法:“今日在殿上,听皇上说平贵人居然以桂花花神徐惠自比,真是不要脸。”彤贵人啐道:“徐惠饱读诗书,落笔成文,还曾劝谏唐太宗,换成平贵人有那本事?”

罗卿明知彤贵人厌烦平贵人,适时地补充,“听闻唐太宗驾崩,徐惠病重不肯就医,一心求死,想必平贵人也是想效仿徐惠,暗喻其与皇上鹣鲽情深,以此来讨皇上的欢心罢了,彤姐姐别气了。”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彤贵人翻了个白眼:“她也配?”说完,便扶着若尔快步的走了,罗卿看着彤贵人的背影,十分满意地笑了:“恭送彤贵人。”

和嫔从长春宫出来,便去御花园散步,行至位育斋,位育斋自雍正年间便用作为佛堂,斋前有鱼池一座,池上建有一亭——澄瑞亭。

雅尔急匆匆地跑进丽景轩,向平贵人耳语几句,平贵人反问:“和嫔真的去了佛堂?”雅尔点头,“跟着的人回话,和嫔娘娘去位育斋礼佛,近一个时辰了。”说完,平贵人扶着雅尔便向外走去。

澄瑞亭,和嫔礼完佛便坐在亭上纳凉,远远地就看到平贵人向这边走来,平贵人笑意盈盈的请安,“真是巧了,来御花园赏花,便偶遇到和姐姐。”

和嫔不疑有他,二人在亭中对坐,一边喂鱼,一边乘凉。

平贵人看着池中成群的红白锦鲤环绕着其中一条黄金锦鲤游动着,忽然说:“娘娘,咱们有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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