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善和提着药箱匆忙赶来，先去给佑哥儿切了脉，看到脸上身上都有些许红痕，面色凝重起来。

“回大夫人，顾娘子，哥儿得的是时疫。”

顾芸听到后吓得差点摔倒：“大夫，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郑善和点了点头：“不敢有半分虚假。”说完又顿了一下，接着道，“还有一事。”

顾芸已经再经不起半分折腾了，颤抖着声音问道：“还、还有什么？”

郑善和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

“哥儿的眼睛……似乎盲了。”

“怎么会这样？”顾芸失声尖叫道。

“顾娘子先前服了红花，伤了根本，哥儿的眼疾是从胎里带出来的病。”

“红花，红花……”顾芸喃喃道，突然上前一把抓住唐书兰的衣裳，“都是你，都是你女儿害的！”

环佩急忙上前把顾芸拉开，唐书兰往后退了退：“你疯了！跟我们娇娇有什么关系！”

顾芸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双目失神：“我的佑儿，我可怜的佑儿……”

郑善和劝道：“顾娘子不必太过心伤，眼疾也不是不能治，眼下最重要的是时疫。”

“大夫人，应当尽快找到时疫的源头，把脏了的东西尽快烧掉，以免时疫扩散。”

唐书兰一时也有些慌张，点了点头，随后吩咐环佩道：“去找几个小厮，把那些处理掉，再去告诉娇娇和睿儿不要到处走动。”

郑善和留下来单独医治贺佑，顾芸则守在门外。

贺皎皎从碧桃口中得知了时疫和贺佑眼盲的消息，不禁讶异，时疫这事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也只能闭门不出。

“把这些，这些，还有那几个，全都搬出来烧掉。”几个小厮抬着东西忙里忙外，把所有不干净的东西尤其是沐风院里的集中烧掉。

不一会，那院几个小厮抬出来一样东西。

环佩叫住他们：“站住，这是什么？”

小厮停下回道：“环佩姑娘，这是沐风院里死了一个丫鬟，郑大夫说是时疫，要我们抬出来。”

环佩要掀开看看，被小厮拦住了。

“环佩姑娘，还是别碰为好。”

她摆了摆手，让他们赶紧出去。

短短两天时间，查出来得了时疫的丫鬟小厮就有十来个，贺府里闹得人心惶惶。

贺皎皎闷坐在屋里，看着外面人忙碌，自己却心不在焉。

她想到了贺佑，郑大夫说他天生眼疾是因为那一碗红花，而那一碗红花，是贺皎皎下的。

贺皎皎闭上眼睛，张开手，眼前一片漆黑，无奈睁开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

都是她的错。

京中时疫纵行，自然也传到了当朝天子的耳中。近日事务繁忙，既要查贡院走水的事，又要忙着另定时间重考，天子也忙得脚不沾地。

这天，贺皎皎从外面回来，刚进到院里，就看到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站住，我怎么没见过你。”

小丫鬟颤抖着身子转过身来，小心翼翼地回道：“大夫人说院里缺人，让我过来填上。”

贺皎皎狐疑地点了点头，让她出去。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到处寻找，发现并没有多什么少什么，暂且放下了心。

次日一早，贺皎皎喊来了碧桃：“碧桃，你看我脖子怎么了，痒得厉害。”

贺皎皎不时用手抓挠，碧桃凑过去看，她的脖子后面一大片通红，还起了小水泡，红肿异常。

碧桃吓坏了：“呀！姑娘，你脖子上肿了一片呢！”

贺皎皎听到了心下一凉，往后退了退：“你离我远点碧桃，去请大夫。”

“奴婢这就去。”

由于郑善和日夜看守着贺佑走不开，碧桃叫小厮去了街上找最好的大夫。

唐书兰看碧桃匆匆忙忙的，拉住她问：“你怎么不在娇娇身边，怎么了？”

碧桃如实禀告：“大夫人，姑娘似乎……染了时疫了。”

话音刚落，唐书兰就要去贺皎皎院子里看，碧桃也小跑着跟上。

大夫过来给贺皎皎看过后，确诊是时疫无疑了。

唐书兰瞬间感觉天要塌了。

“娇娇不怕，娘陪着你。”她在门外隔着门对贺皎皎道。

贺皎皎要隔离，单独待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一开始还没觉得是什么大事，但是再过了几天，全身都长满了小水泡，又痒又痛。

她看着自己一身的红肿，第一次有些无助。

到半夜里，全身的疼痛让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都出现了重影，全身像被火烤一样，燥热难耐。

这样迷迷糊糊间昏睡过去，睡梦中似乎疼痛减缓了一些，身上还冰冰凉凉的。

她恍惚间睁开眼，似乎看到眼前的人影，但怎么都看不清，想张开口问问他是谁，但嗓子像被钝器磨着，尖锐的疼痛让她闭了嘴。

谢谨坐在桌子前，静静地看着沉睡中的贺皎皎。

窗外的月亮格外皎洁，透过窗户洒到屋里的地板上，洒在谢谨身上。

次日，贺皎皎清醒过来，想到昨晚的事，问碧桃：“昨晚是不是有人来了？”

碧桃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道：“并没有人来，姑娘怎么这么问？”

贺皎皎摇了摇头，看来是自己做梦了。

“姑娘今儿可感觉身体好些？”

贺皎皎依旧是摇了摇头，她感觉自己的头更痛了，浑身都没有力气，虚弱得很。

碧桃叹了一口气，熬了药端给她喝。

贺皎皎捏着鼻子灌了下去，她感觉这要并没有什么用。

贺睿得知了贺皎皎染病的消息，抛下了学塾的课守在临玉轩。

“娇娇，你可千万不能出事。”贺睿急得在门外面转来转去，但贺皎皎死活就不让他们进来。

“二哥哥别担心了，再过几天就好了，我没事。”贺皎皎忍着头晕眼花安慰贺睿道。

沐风院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贺佑年纪尚小，再加上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病，根本经不起几天折腾。

唐书兰觉得贺皎皎染病这事奇怪地很，就让环佩去查，最后查到了一个小丫鬟身上，正是那日贺皎皎碰到的。

“我什么时候让你去临玉轩了？”唐书兰死死盯着那个小丫鬟。

小丫鬟哪见过这等阵仗，吓得连连磕头：“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你老实回答，就从轻发落。”环佩在一旁道。

小丫鬟这才招认：“奴婢，奴婢换了三姑娘的茶杯。”

“茶杯哪来的，又是谁指使你换的？”

“是、是顾姨娘，她、她让我换的，说要三姑娘跟佑哥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