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这日没出门,府中一切看着十分安宁,却又不安宁。在清晨晨雾下隐藏着不知道什么,像是海上暴风雨来临前的安宁。
自从上次解决了吴妈妈,房里的几个丫鬟便不敢再生是非。几个小丫鬟围在一起做着绣线活儿。若不是知道殷氏另有盘算,倒真是岁月静好。
她恍惚想起苏筠璎和福珠的生辰也相差不了几月。
便准备去找苏丞相,帮姐姐把及笄礼补上。她不提,苏丞相也懒得记挂这些小事。
刚出门却落了雨,珍珠撑着一把竹伞缓缓行着。
那女子身着水红色芍药花罗缎裙,慌乱的跑进回廊避雨。可偏偏两人相对视,陆音拔腿慌乱的往雨里跑去。
陆音的眼里明显是心虚,陆音不想见着她。
因为跑的着急,陆音鬓边簪上的粉色茶花落在雨水里。
珍珠抬手将它捡起起来。
陆音不敢见着她,珍珠只有一个结论,陆音是在殷氏面前暴露了她,所以才不敢见着她。陆音也怕再说话,让主母猜忌。
陆音眼里的惶恐与害怕,一定是经历了十分大的威胁。
她并没有生气于陆音的反复倒戈,只因她觉得陆音在这一方宅院里,也是活的生不由己。如果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谁愿意在黑暗里度过漫漫人生。
珍珠撑着伞走到苏丞相书房。
苏丞相正在写字,珍珠看门见山,“福珠姐姐生辰将至,希望您为她办笄礼。”
苏丞相不慌不忙的喝了半杯茶,“我着实很好奇,你竟能对福珠这样好。”
珍珠只平和道,“有的人没有血缘却胜过有血缘。有的人有血缘,却不如没有血缘的。”
她已经见过了苏丞相的自私与冷漠,不在意这些。
至于苏家而言,她只是希望给福珠姐姐用苏大小姐的身份找一个好归宿罢了。至于别的,对苏家再无指望了。
“你这样帮福珠,可有所图?”苏丞相眯着眼睛问,他可不信天底下有无缘无故的好。
苏丞相着实想不明白,她若是图财,可又一点也不稀罕苏三小姐身份,图别的?又找不到任何东西,任何理由?
珍珠只平和道,“我图的,只是福珠姐姐一生平安顺遂。”
及笄礼过了,便可许亲事了。苏丞相在心里盘算起福珠的亲事来。
如今苏筠璎已经回不来了,那个古灵精怪的珍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能不能和文二公子联姻还说不准。真正能够为苏家联姻,巩固势力的还是福珠。
苏丞相点头,“我这就让人下帖子,给福珠办笄礼。一应俱全,让福珠风风光光的。”
苏丞相的眸子微微眯起,忽然想到了入宫一事。那秦氏一族有为秦贵妃在宫里,便如鱼得水。文家也因为文淑妃,荣华富贵。
那么?他的女儿为何不进宫呢?
如果福珠也能得宠,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地位也能巩固许多
如果珍珠知道苏丞相这样一番想法,当真会后悔和福珠姐姐回来,儿女在他眼里全是利用算计的棋子。可悲可叹。
而利用苏大小姐的身份觅得良缘,离开苏家才是最好的方式。
下午的时候,一件用金线绣着国色牡丹花的衫裙便送到了福珠房中。
珍珠依稀记得,这件衣裳是原本苏筠璎用来做及笄礼服的,只是没想到最后为他人做了嫁衣。
但殷氏会是把这件衣裳送出来的人么?
自然不会。
这件衣裳绝对有古怪。
那几个丫鬟围着福珠,“大小姐试试这件衣衫吧!看看合不合身,要不要改改?”
福珠点头,有着她们帮忙宽衣。
“且慢!”珍珠制止道。
这衣裳绝对有古怪,凭殷氏的心胸。绝对不会把苏筠璎的东西送给福珠。
她仔细看了看这件衣衫,却又找不出任何怪异之处。
此时的殷氏绝对不会在衣服上做什么手脚,让衣服脱落,绣花毁坏这样的小把戏了。
她要的是替苏筠璎报仇,要的是命!
如果是下毒呢?她瞧不出来的毒?
乐游先生,乐游先生一定会知道。
珍珠一把拉住福珠的手,“姐姐,我们去街上买脂粉吧!”
以买脂粉的缘由离开苏府,暗中却将这件衣裳带到杏子林去。
福珠不解,“妹妹你做什么?不是要去买脂粉么?”
珍珠只肯定道,“姐姐,这件衣裳绝对有问题!”
“你未免多心了吧!”福珠道。
就算是没事,也宁可多几分防范。
眼下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可又会一触即发,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夜晚,她不能失去福珠姐姐了。
到杏子林先是吃过周娘子煮的鱼糕汤,乐游先生今日出门采药去了,还未归来,珍珠和福珠便在那儿等着。
福珠看着众人都在草堂前排队,好奇道,“这么多人都是为了求那位先生治病么?那位先生治得过来么?”
珍珠答道,“治不过来,所以那位先生每个月只肯治一个人。”
这么多人都治未免太多了?可是只治一个人又未免太少了?
福珠好奇起来,“治一个人,未免太少了些?”
“是谁再说老夫的不是?”乐游先生背着一筐子草药回来。
珍珠连忙去接,“您怎么亲自背着回来了?药童呢?”
“我嫌聒噪。没带去。”乐游先生道。
珍珠好奇的问,“这些草药是做什么的?”
乐游先生指了指福珠,“方才这丫头不是说我一个月只治一个人太少了么?”
乐游先生这个人小气的很,珍珠连忙,“她是我姐姐。她并不了解先生。”
乐游先生笑笑,“老夫也觉得一个月救一个人太少了,南边发生了瘟疫,我这次是去救成千上万的人了!”
原来乐游先生采的药,是为了研究瘟疫。南边发生了这样大的瘟疫,乐游先生终于坐不住了,他心中的仁爱与大义,要让他去那片危险未知的地方。
福珠好奇,“怎么京中并没有听说瘟疫一事?”
京城里永远都是最富丽繁华的,只有安宁美好。没有云州年年的战乱不堪,也没有南边某城的瘟疫爆发。
乐游先生笑了笑,觉得福珠说的话有意思极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道,“京城里不是也不知道云州现在还乱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