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讨会下个星期就要举办了,这两周肖兰一直帮着陈正观整理学生们提交上来的论文,修订后寄往组委会审查;又帮着组织与会学生阅读本组的其他论文,了解评审主席和其它专家。
好在肖兰早已提前准备好了自己要演讲的内容。
演讲时长只有10分钟,演示文稿虽然已经准备好,但要在规定时间内讲完自己想要向与会者传达的所有信息,还需要再多来几次计时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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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初,天气越来越寒冷,话剧《金水岭》结束排练,开始巡演。
第一站在昆明,临行前一晚,肖兰趴在床上看李屿年整理行李。
李屿年的行李特别简单,他连行李箱都不用的,只往一个大号背包里塞了洗漱用品、几件衣物和充电线,全程都没要10分钟!
肖兰嘴角带笑,看他仔细把身份证放进一个特别隐蔽的小口袋,拉上拉链,拍了拍包身。
李屿年把背包放到门厅,又返回卧室。
他弯腰坐在床边,肖兰把头枕在他腿上,抬手抚摸他的脸颊。
“我下周三去海城参加研讨会。”
“嗯,下周三…下周三我应该在南宁演出。”
“研讨会结束后,我直接从海城去羌溪。”肖兰看着他说。
“羌溪?”
“嗯…”
她挪了挪脑袋,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突然想起来。
“呀!我还没跟你说过吧?我就是在羌溪长大的,快过年了,我去看看外婆,给她上柱香。”
“你在羌溪待多久?”
“过了三十,初一回来。”
李屿年手指插入她的发间,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们年前总共有6场演出,28号结束,我可不可以去羌溪找你…”
“可以啊!”
肖兰起身,跨坐在他腿上,“外婆家就住羌江边,你会钓鱼吗?我可好久都没冬钓了!”
李屿年摇头:“我只在鱼场钓过,没钓过野生鱼。不过听起来很好玩啊,试试吧。”
肖兰“嗯”了一声,双手绕过他腋下环住他的腰。
“外婆家隔一条巷子就是早市,一清早就能听到各种叫卖声,卖鱼卖虾的、还有附近村民卖自家种的蔬菜的,每样都很新鲜。那个时候外婆每天早起,挎着竹篮去早市买菜,经常给我带糍粑回来当早饭,蘸白糖吃,甜甜糯糯的,那可是童年美味呀…”
李屿年安安静静地抱着她,一下一下地轻轻拍她的背。
肖兰沉默了一会儿,忽地叹一口气,“我在外婆家等你,你要来哦…”
“嗯!”李屿年按了按肖兰的脑袋,抱得更紧了些,“我会的。”
分离总是令人伤怀的,他要在半个月的时间辗转6个城市演出,而她自己还有实验没做完,研讨会的事也要费心。
他们各自启程,坚守各自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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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讨会顺利落幕,肖兰在酒店房间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回羌溪。
门铃突然被按响。
肖兰走到门口,在猫眼看了一下,是陈正观。
随即解下防盗锁,打开房门。
陈正观拿着一盒小蛋糕站在门外,看肖兰手上拿着洗漱包问:“你收拾东西呢?”
“是啊!”
肖兰后退几步让他进门。
“这是海城有名的网红蛋糕店的芒果慕斯,我记得你爱吃这个口味的。”说着递给肖兰。
肖兰微笑接过,“谢谢你呀,陈老师,难为你还记得我的口味…”
“听说你…不回帝都了,直接回羌溪?”
“是呀,离过年也没几天了,我好久没回去,正好多待几天。”
“嗯。”陈正观点点头,双手插兜。“这些天多亏了你帮忙,要不然我这个带队老师完不成院里交待的任务,日子可不好过喽!”
“陈老师过谦了,你做得特别好,我不过是给你打辅助。”
“嗨…”
陈正观摆摆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你路上小心,我先回去了。”
“嗯,陈老师慢走。”
他走到门口,又转身指指蛋糕:“这个保持期短,你记得吃!”
说完招招手,消失在门外。
肖兰送走陈正观,转身把蛋糕放在桌上,捧起床上已经叠好的几摞衣服放进行李箱。
行李全部收拾好,她再次环视房间,检查还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只剩桌上的蛋糕了。
肖兰从外套兜里拿出羊绒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
小蛋糕用墨绿的纸盒装着,同色的丝带在顶端打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纸盒一侧有透明的玻璃纸,透过玻璃纸能看到盒子里嫩黄色的芒果慕斯。
肖兰走上前,提着盒子上墨绿色的蝴蝶结,把蛋糕整个扔进垃圾筒。
知道我爱吃芒果慕斯的,只有一个人。
严向今。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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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离羌溪很近,高铁只要40分钟就能到。肖兰推着行李进院子的时候,天还没黑透。
院子里还是原来的样子,东南角种了一棵梨树,冬天了,梨树光秃秃的,整个院子只有门前的万年青还是绿的。
久无人打理,这两株万年青倒是长得特别茂盛,扒开厚厚的叶子,还能看到里边红色的果子,一串一串的掩在绿叶下。
肖兰放下行李上到二层阁楼,开始动手除尘、清扫。
屋子很快变得干净明亮、一尘不染。衣柜里还有外婆在世的时候给她做的棉被,羌溪天气潮湿,棉被很久没有晒过太阳,变得又沉重又冰冷,完全没法盖了。
幸好床单被罩、枕头枕套都还可以用。肖兰穿上外套,戴好帽子和手套,去商场买回一床又大又软的羽绒被。
巷口的粥铺还开着,肖兰把被子放回家,掩上院门,溜达到粥铺解决晚饭。
粥铺的朱老板看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掀开帘子进店,愣了两秒,就认出她来:“哎呀,阿兰是吧!”
肖兰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对呀,老伯,程嬢嬢呢?”
朱老板放下手中的抹布,笑着说:“她去海城带孙子去了!”
“那店里就您一个人?”
“哦哟,那我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我这个店虽然小,每天后厨前堂也有好多事情的。我招了个帮工,姓吴,邻居都叫她吴妈妈,吴妈妈今天家里有点事,下午提前走了,这不,晚上就我一个人。”
“哦,这样的呀。您这粥铺可开了好多年了,真是不容易呀!”
“嗯,那是呀,你小时候就经常到我这来吃饭,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肖兰呵呵直笑。
“怎么,这是回来过年的呀?”
“是啊,今年正好有空,多住几天。”
“哎,是的,老宅子也要常回来住一住,要不房子都没人气了。”
“嗯,对的。”肖兰点头。
朱老板指着墙上的菜单问:“阿兰呀,你看看你吃点什么?”
“嗯…虾仁粥还有的吗?”
“有的!”
“那我要一碗虾仁粥!”
“再来个煎蛋不要?”朱老板边走向后厨边问。
“好呀!要一个煎蛋。”
“哎!我就记得阿兰小姨娘最喜欢吃煎蛋了,原来小时候你外婆经常去农家专门买土鸡蛋的,说我们家阿兰喜欢吃!”
朱老板的声音嗡嗡的从厨房传来。
肖兰不好意思地笑笑,想到外婆,心里酸酸的。
虾仁粥很快端上来,过一会儿朱老板又端过来一个小碟子,里面卧着一只煎蛋,还撒了几棵葱花。
嗯!虾仁粥咸香鲜美,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她吃得全身暖洋洋,起身跟老伯告别。
朱老板跟她招手,“明天早上来吃馄饨吧?我这还有豆浆和麻团。”
“好呀!”
“天黑了,巷子里的灯也不大亮,慢慢走啊。”朱老板细细丁主权。
“知道了,谢谢老伯!”
肖兰转过身挥挥手,走出粥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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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号晚上,李屿年风尘仆仆地赶来。
肖兰到巷口接他,很晚了,商铺都已经关门,邻居们大都休息了,巷子里黑暗又安静。
院门打开,屋里的灯光倾泻出来。
老伯下午送她一大碗鸡汤,肖兰倒进砂锅里放在灶上小火煨着。
李屿年吸一口气,“好香啊!”
“香吧!厨房吊着鸡汤。”
“你炖的?”李屿年震惊。
肖兰不好意思地歪头笑,“我还没有这个本事呢,是朱老伯送的,他在巷口开了一家粥铺,就是我们来的时候看到的那家。”
李屿年点点头,“看来是老街坊了啊。”
“嗯,小时候外婆没时间给我做饭的话,我都是去老伯那吃饭的。”
肖兰拉着他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盒速冻馄饨。
“鸡汤里面煮点馄饨特别好吃,当宵夜怎么样?”
李屿年在飞机上睡着了,什么也没吃,这会儿还真有点饿。他洗了手,拿过肖兰手里的馄饨,撕开包装袋。
锅里的鸡汤咕嘟咕嘟冒着小泡,馄饨直接下锅,盖上盖子焖煮。
“哦对了,隔壁王婶今天还送了我一颗白菜,她自己在院里种的,很新鲜,要不要在鸡汤里煮几片?”
“好啊!”李屿年环视一圈,在厨房的窗台上看到那颗白菜,去除外圈的烂叶,从里面撕下几片翠白翠白的叶子。
白菜叶稍微切几刀,一起丢到鸡汤里。
宵夜很快煮好,肖兰从碗橱里拿出餐具摆到堂屋的餐桌上,桌子中间垫上草编的隔热垫。
李屿年把砂锅整个端出来,放到餐桌上,两人相对而坐,在寒冷的冬日晚上,享受一锅热气腾腾的鸡汤馄饨。
“屿年。”肖兰吃完,放下小碗,抽出一张纸巾擦擦嘴角。
“嗯?”
“你买的几号回去的票?”
“我还没买票呢,我跟我妈说了,过了年再回去。”
“你这个月都在外面演出,好久都没回家了,过年不跟家人团聚,一块儿吃年夜饭吗…”
“嗯…奶奶说要我好好陪你,反正总见的,年后再回去看她也行。她还问我方不方便带你一起回去吃饭呢。”
肖兰搬了椅子坐到他身边,“明天跟我一起钓鱼去吧,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好啊。”李屿年点点头。
“后天就三十了,咱们早上早点起,去看看外婆,你坐下午的飞机回帝都跟家人一块儿过年吧,他们肯定都想你了。”
李屿年沉默着不说话。
“我跟二舅约好了,三十晚上去他那儿和小姨他们一家吃年夜饭。我买了初一下午1点的机票,3点多就到帝都了。”
李屿年抬头看着她的眼睛。
肖兰抓着他的两只手轻轻摇晃,“到时候,能麻烦你来机场接我吗?”
他笑开来,眼角弯弯“好啊!”
“那…你什么时候方便带我回去跟奶奶一起吃饭呢?”
摇晃的双手霎时停下来,李屿年屏息看着她,良久,呼出一口气,微笑。
“那就初二吧,初一你休息休息,初二跟我回家好吗?”
肖兰微笑,轻轻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