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卿卿吃了一惊:“这是何意?”
余其凌无比郑重说道:“小妹,我发觉你睡觉睡得特别快,睡着了就叫不醒,过一会儿又会突然自己醒过来……我担心这是癫疾失神期发作前的早期症状。”
余卿卿:……
余卿卿:“哥,哥你别瞎想,我就是年纪小睡得沉而已,你看我醒来之后多精神呀!”
说着从床上跳了起来,扭了扭身子,又一个熊扑跳到了她哥的身上。
凌哥儿这阵子始终没有落下日常的习武,原本孱弱清瘦的身段变得健壮了些,并有了点肌肉的轮廓,但被几层衣服给盖着,余卿卿也看不到。
只是觉得她哥抱着自己的动作似乎是越来越轻松。
余卿卿搂紧了她哥的脖子,笑眯眯地说道:“咱们出去逛逛吧!”
如今她就一个想法:趁自己这年纪不大、人看着也幼小的时候!能占她哥多少便宜就占多少!
再等两岁,年纪大了些,自个的个头突然起来了,互相之间必须要避嫌了,那……现在这些个待遇可就全都没有了!
“好。”余其凌只一个温柔宠溺的答应,就让余卿卿忧伤得有点想哭。
我将君当男神,君却将我当闺女。
就这么出了余家大院,刚出门的时候,余卿卿又说:“哥,你把我放下来吧。”
两人又拉着手在村里闲晃。
“哥,你今个不学习了吗?”余卿卿突然抬头问道,她发现古代年轻读书人的面貌与现代果然不同。
别的不说,那是相当的自觉。
怪不得古人中有这么一个叫做“手不释卷”的成语,就她哥看书的架势,颇有点像高尔基:“我扑在书上,就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
“学了一上午了,眼睛有点儿模糊,陪小妹出来溜达溜达也好。”
听到这话,余卿卿反而有点紧张了,她忙拉着凌哥儿的衣角,让他蹲下身来。
余其凌蹲下身,好奇地看向她,神情十分乖巧。
余卿卿看着突然就觉得有些紧张,她伸出自己的小手指,在凌哥儿的脸上来了一手小初高必备神技:眼保健操。
“哥,以后你若是看书看得久了,不舒服了,记得就按照我方才教你的那四个地方按摩穴位,没事儿再多转转眼珠子,整个人休息休息,看看花花草草啥的。不然呢,很容易导致假性近视,甚至是真近视的!”
“近视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看远处的时候,会看不清楚!而且这种毛病,会伴随人的一辈子。”
“小妹懂得可真多。”余其凌笑眯眯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余卿卿有些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又觉得她哥近在咫尺的脸上、那嘴角含笑的样子简直是温柔死啦!!
直到晚上,余卿卿日常进空间探望她爹,两个人就整个村子的教育问题展开了初步的讨论。
老余说道:“这事儿怪麻烦的,我也想让咱们附近的亲人朋友多少学点东西,你可知道前几天,我为了教你三叔认麻将里的字牌废了多大的功夫!!”
余卿卿:“可是,咱们村缺少先生!”
她突然灵机一动:“对了老爸,正好你在县城,不如给我们拐回来几个!现在城里那么苦,我给他们包吃包住三顿包有肉还有津贴补助,就不信他们不心动!!”
“别的不说,就光三顿包有肉就能吸引百分之八十的人想来咱们村了,剩下那百分之二十的人都是太老了牙口不好咬不动的。”
“我跟你说啊,这县城虽然有吃的,可全部都是用来裹腹的干粮,要不是我时不时地进空间里开个小灶,都怕是快顶不住了。”
“你大伯三叔最近打麻将都没精神了,我琢磨着是缺少些微量元素还有维生素啥的,要不隔两天你让凌墨那小子再偷偷送些吃食来?”
余卿卿答应了,顺便跟他说,一定要记得找先生,托人找也行,有病了的更好,把人家治好了再接过来,承了自家的情,做事也更上心点……
看着自家姑娘一副大人般口气(尽管本身就是)说着这些老气横秋的话,老余觉得莫名有些搞笑,又有点儿心酸。
以后村里的事儿会越来越多,可不能全部都落在自家人的头上,老余想想,算是真将寻先生这事儿挂在了心上。
两人告别时候,余卿卿突然想到什么,她多嘴问了一句,“对了,还有个问题,老爸你知道癫疾是什么吗?”
老余撇了撇嘴,“癫疾就是癫痫啊!说通俗点,羊癫疯嘛!”
说着他就生动地表演了一下癫痫患者浑身抽搐眼珠子上翻的模样。
余卿卿:行吧,她懂了,终究是错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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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县城处的草药竟然真的送过来了。
钱县令站在众人之首,遥遥望着远处的几艘船只向踏云台行来,心中感怀激动不已。
老余等人已在自个的帐篷内偷偷养好了病,心中也筹谋着打算离开。
他原本是偷偷找了平日里送饭的差役,塞给他两个馒头,让他帮忙打听一些县城里秀才以上“学历”的人的消息。
没成想,这话才说出去不久后,就传到了钱县令的耳朵里。
(老余有理由怀疑那个差役一送完吃食就赶忙儿地跟县太爷告状去了!)
然而,钱县令接下来的举措却让老余十分惊喜,他直接下令将县城里的所有的秀才老爷都请了出来,与他们说明了条件和任务。
整个县城的秀才人数也就二十来位,这还不是“适龄”秀才的数目,按照全县城六千多的人口,三年内能出五位以上的秀才已经是不错的了。
这一批秀才中最老的,有近花甲之年了,最年轻的也有一个,应是不及弱冠之年的模样。
起初这群秀才们,听闻县令大人前来召唤,以为有什么不得了的任务,一个个地走出来报上名号。
可聚在一起后,钱县令说了。他提出要请在场之人,去不远处一个山头里给村民私塾先生,这些人听了,一个个的都纷纷退后了几步,摆手拒绝。
废话,他们即便是秀才,那也是要吃饭的人,离开了县城,没了粮食!那他们还怎么活呐!!
令然而人吃惊的是,那个看似年纪最小的秀才,反而缓缓上前了一步。
他只问了一句话:“那地方,有读书写字的桌子吗?”
钱县令看他头上裹了块深蓝色布巾,勉强盖住脏兮兮的头发,身上衣角裤脚处原本就短了几分,此时更是破破烂烂的,衣服上粘上的泥水看似应是努力擦洗过的,可仍旧留下许多暗黄的印渍。脚下布鞋已破了洞,露出来黑黝黝的脚趾头来。
小秀才公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裹,看里面硬邦邦的模样,应该是书。
他的脸上也是勉强打理过的样子,只是看着仍旧有几分狼狈,他的眼神很奇特,是一种倔强和渴望。
钱县令愣了愣,他是今年中旬才调任到此处,并没有碰上二月的县试主持,因此对这最近几届的秀才并不是很了解,大概也就在文书的卷宗中看到过一些信息。
这么年轻的秀才,他倒并不是没有遇见过,他自己就是其中一位。
正因为他清楚自己这一路如何走来,也清楚地方县府对年少得志的神童秀才,一向有许多的优待。
能混成这位小秀才公这般惨的,他倒是第一次遇见。
虽然说别的秀才公看起来也不甚体面,却也没有像这一位般看着如此困顿。
从他的衣着上看来,应是原本出身就算不得好,甚至很有可能是……相当困难!
尽管如此,钱县令并没有透露出半分嘲弄或者瞧不起的意思,他只是跟这个面皮看起来还带着稚嫩的小秀才公确认了一下,村里确实有读书写字用的书桌。
小秀才公听了之后,并没有露出大喜过望的神色,他只是微点了点头,又行了个礼道:“倘若这村子的百姓不嫌弃我年岁尚小,经验不足,且愿意提供读书用的笔墨,在下愿意去教书。”
钱县令点了点头,他转头又望了望其他人。
那个最老的秀才也上前了一步,他手里的拐杖不见了,只能勉强凭借自己缓慢而谨慎的步伐,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他捋了捋自己雪白的长须,语气也是颤颤巍巍的:“老朽,老朽也愿意,只是县令大人,老朽想带着自个的拙荆一块儿去。您看是否可以?”
钱县令心想您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去了村里不说教书了,多半还是要人照顾伺候的,心中就有些犹豫,把他划分为了待选的人头中,接着又向剩下的一群人望去。
见大家神色躲闪,没办法,钱县令叹了一口气,说出了第一个诱人的条件:“该村子愿意给愿意来的私塾先生提供一日三餐。”
听到这话,这二十余人瞬间就骚动了起来。
钱县令心中也摇了摇头,他其实并不想将村子里的各种条件都给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倘若他说了,这一群秀才怕是立刻要抢着闹着要进村子里教书。
说实话,听了在村里一日三餐都有肉的条件之后,这么多天来几乎未沾荤腥的他,也顿时馋得有些心动神移。
但是这种被“诱惑”来的先生,对于老老实实去一个小村庄教书的事儿,又会有几分的真心呢?
他更想着,能召一些真正愿意去村子里教书的先生来。
果然,在这个“一日三餐”的条件下,竟然有数十个秀才都心动了。
毕竟在他们这个特殊的时候,能吃上正常的一日三餐,几乎是做梦一样的好事,再者,这些算是整个县城最聪明的一批高等知识分子,在听闻这个条件瞬间就心动的原因还有一个。
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子,在这个时候,不光能做到自保,还能保证正常的一日三餐,或者说,在这个时候,这个村子里的人,不想着吃饭生存这类的基本问题,而是悠悠然提出来要请几个私塾先生来,这听起来多么……不同寻常啊!!
有不少人已经反应过来了,在他们的推测下,这个村庄应当是目前,附近,这整片临水县城及周边的十里八乡处,混得相当好的一块“桃花源”了!
这一小会儿功夫,瞬间又有几个人出列。
乍一眼看去,三分之二的秀才公都向前走了几步,还有的已经撩起了袖子,互相之间偷偷较起了劲。
自然,有人愿意为了生活苟且,也有那么几个秀才“不为五斗米折腰”,他们不在意吃食,不在意条件,他们只想继续读书,继续往上,考举人,考进士。
尽管此时私塾的条件如此诱人,却丝毫比不上日后的“功成名就”。
这些人中,还有一些正用着可惜的眼神,瞥着方才第一个主动要去教书的小秀才公。
他们想着:如此年轻就考取了功名,却自断前程要去一个小小村庄里当什么私塾先生……看来此人聪慧有余,见识却是不够啊!!
最后,钱县令从主动请缨的几个秀才中挑选了三个年纪较大的。
要说这个年纪还真算是尴尬。
若说他们年纪老了吧,可还能背书写论,可若说他们能继续考,又想着这年纪怕是有朝一日做了官,用不了多久便又要领辞的节奏……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之人毕竟还是少数,大部分人无非就在前进与后退一步的过程中反复纠结,或者试探,而终于蹉跎了年华,消耗了岁月。
说句不好听的,钱县令选他们也就是看中他们的年纪——该知天命的年纪!
西区边上,帐篷外遥遥站着县令大人和五位身形各异、年岁也颇大不同的秀才公们,此外后头还站在一群衙役,“告状”的那个送餐小兵正得意洋洋的一手叉着腰,一手比大拇指,跟老余显摆自己的能耐。
老余头戴着口罩,大半身掩盖在帐篷的帘子中,只伸出来一张遮了大半的脸出来,像个小老鼠一样鬼鬼祟祟的。
余老三他也想看热闹,于是伸出来个脑袋在老余的下方,老余觉得甚是不雅,便又将他按了回去。
终于收拾好不消停的老三,老余开始仔细打量面前的几个秀才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