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的公路上，一列车队高速行驶着。

车队里有人拿起对讲机问道：“许慎，你真的不打算再考虑考虑了吗？不要求你加入我们，只要共同行动，这些资源都是你的，你想做什么都行！”

对讲机里传来许慎没好气的声音：“李东海，你给我省省吧！真拿我当苦力了？我们倾城小队不是青云的人，也没有义务给你当铁匠，合作都结束了，大家各奔东西不好吗？”

“你看啊，是这样！”对讲机这边的李东海一点都不介意，甚至还在争取，“我们赤城青云加入你们倾城小队也行！你和钟零可以当我的副手嘛！”

与车队正在并行的一辆越野车中，正在开车的许慎翻了一个白眼，压根没回复，反而骂了一句：“烦不烦啊？”

坐在副驾驶的钟零捂着嘴笑道：“我看他倒是一点都不烦你，甚至还想天天都看到你！”

少年通过后视镜，看着车里其他几个人忍笑的模样，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以前都是他怼的钟零哑口无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件事就反了过来，变成了他天天被钟零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另外几个人也不说帮自己撑撑场面，尤其是小胡严，简直就是个小白眼狼，现在几乎都跟钟零穿一条裤子了，动不动还要帮忙补刀！

什么世道啊！

许慎心烦地开着车，但是李东海就没有停止过用对讲机骚扰他们。

不一会，李东海发现许慎不回话了，就会直接拨过来。

“在吗？在吗？在吗？”

“在吗，许慎？”

“你还在吗？许慎，你能听到吗？”

“走四方，路迢迢，水长长……”

许慎当时差点把对讲机直接扔了！

“别唱了！”他不得不回应了一句。

“哈！你还在啊！那就好！”李东海的声音听起来嘚瑟中带着一丝眉飞色舞，“所以我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要不我们赤城青云并入你们倾城小队吧？”

“以后咱们组织就叫倾城，怎么样？”

许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道：“你这是背叛自己的组织，你就不怕青云总署带着人来追杀你？”

提到青云总署，忽然间，本来挺闹腾的李东海就沉默了下来。

半晌后，他才回复道：“青云总署嘛，他们连赤城这座钢铁要塞和覆灭先锋军的胜利果实都不会放过，当然也不会放过我们。”

“所以啊！”许慎皱着眉头，“你们非得要拉上我们干嘛？我不想陪葬啊，大哥！”

李东海：“？？？”

“我特么……”李东海忍不住爆了粗口，“我以为按照咱们的交情，你至少会同情一下我，说不定还会提出要帮忙什么的，结果你就跟我说这？！”

“交情？”对讲机里传来许慎的声音，“咱们的交情难道不是肮脏的金钱交易关系吗？古人还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现在这么值钱，为什么要跟着你们玩命啊？”

“你特么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李东海挠了挠头，关掉了对讲机。

他忽然意识到，那辆越野车里的几个人，似乎一直在刻意将自己疏远在集体之外。

不是他们不合群，而是他们在这个灾变的世界里，似乎只要有身边的几个人，就已经足以感觉到支持他们生存下去的温暖。

他不知道这些人之前到底经历了些什么，甚至在听说倾城小队之前，对他们的资料一点都不了解。

司徒是个慧眼识人的开拓者，而李东海是个善于谋算的运营者，他们看待事物的方法和角度有着天然的差别，这也就导致李东海在这之前根本就不会关注这群人。

在许慎展现出能够炼金装备这种能力之前，即便有人说他有能力登上那个传说中的级别，S级的潜力，李东海也不会对他投去更多目光。

强者或者说有潜力成为超级强者的人，自然都是骄傲的，李东海思考的角度是运营这支青云队伍，使之壮大、成长，直至成为一棵参天大树。

对他来说，个别的强者永远不是最优先的招揽对象。

因为这样的高手，往往会造成尾大不掉的现象。

指挥不动，各怀心思，甚至有些人还野心勃勃。

这是李东海不能容忍的。

他更希望自己培养强者，或者快速提高整个这支青云的实力。

而许慎的炼金术，恰恰满足了他提高这支青云实力的要求，所以他才如此看重许慎。

那个少年让他看到了觉醒者以后真正可怕的地方。

再强的个体，当你面对成千上万，成建制，受过训练的觉醒者军队时，真的能够忽视数量的碾压吗？

恐怕就算强如司徒也做不到。

但世事注定难以尽如心愿。

李东海满心所想，都是司徒托付给自己的这支队伍。

现在他们手上拥有了赤雨和战术轨道狙击套装，实力在短时间内拥有了极大的提升。

但他更希望许慎能够跟这支队伍捆绑在一起。

因为那个少年可是人形兵工厂啊！

只要有他在，这支队伍必将越来越强，最终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

到那时候，他们就真的不需要再去在意任何组织了。

无论青云总署也好，官府也罢，他们将不再是权利手中的工具，也不再是两虎相争，中间的那个牺牲品。

但他却忽视了许慎和倾城小队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也许对方的诉求也是这么简单，他们不想依附于任何势力，不想再参与任何争斗。

他们只想活下去，并且自由地活着。

想到这些，李东海忽然觉得自己开不了口了。

他有他的诉求，许慎他们也有许慎他们的诉求，也许双方的交汇只是一个美丽的瞬间，互相成就了对方的绽放，但却注定无法长久。

“如果一定要离开，兄弟，保重！”沉默半晌，李东海忽然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直接关掉了对讲机，指挥着车队开始往路面的左侧靠去。

他们将在前方分道扬镳。

许慎早说过他们要回去南方看一眼，而李东海则选择重新踏上东北战区的土地。

这一次，轮到许慎沉默了。

他还以为不知道要被李东海烦到什么时候，毕竟一路上都是这么过来的。

但是忽然，对方就像是想通了一样，来了这么一句，然后关掉了连接。

在前方的分叉路，大家各自分开。

赤城青云向着东北方向拐去，庞大的车队，近四千人的队伍，不消几分钟，就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而许慎他们，则向着东南方向开去。

看着后视镜里逐渐消失的队伍，许慎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要点上一支烟。

“想好了吗？”这时候钟零才忽然问道。

“嗯！”许慎想了想，回应道，“总有一天是要面对的，去做做功课也是应该的。”

“好，那就回去！”少女似乎并不意外。

然而他们都知道，这一趟离开赤城，可能是重新踏回噩梦的旅程。

因为他们即将回到济城，重新回到当初聂寻屠杀一座城市的地方。

车子一路奔向南方。

三天后。

济城的废墟之上，依旧笼罩着一种奇怪的力场。

虽然曾经那些红色的光幕早已经消退，但是这座死亡的废墟中，居然并不能看到飞舞的蚊虫和成群结队的老鼠。

所有的生物似乎都在隐隐恐惧着这里。

废墟中高耸的金字塔尖已经偏斜，就像是着名的比萨斜塔。

许慎他们一路轻装简行，走到了金字塔之下。

四周的建筑物大都已经损毁或者直接坍塌，这里只有随处可见的瓦砾堆和零星的枯骨。

废墟之中看不到一点点生命的痕迹，连绿色都没有。

站在金字塔之下，许慎才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他们围着这座倾斜的塔状建筑绕了一大圈，许慎看着那些塔身上隐晦的花纹，努力地回想着自己学到的知识。

许久之后，他提议要攀爬到塔顶去看看。

于是大家徒手攀爬了二十多分钟，才踏上了金字塔的塔顶。

这种玛雅造型的金字塔是段落式的结构，而且塔尖是个平顶。

他们此刻站在塔尖的平顶之上，几乎能够一览整座城市废墟的景象。

这座金字塔看起来非常的古旧了，上面到处都是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

许慎在这里找到了更多的炼金符号，但是那些符号太复杂了，甚至有一些就连他都没有见过。

但他站在这个角度，总算是终于弄明白了整座城市的情况。

当初那些红色的光幕，交织成了一座无比庞大，能够覆盖整座城市的炼成阵。

而出现光幕的地方，大地开裂，留下了长长的裂隙。

现在站在这一切的原点。

许慎终于得以总览这座巨大炼成阵的全貌。

他将其中的每一个花纹都铭记在心，忽然心中有了一丝小小的触动。

这时候，他意识到，也许自己最开始对于聂寻掌握的炼金术的解读并不完全正确。

因为通过跟随黑弥尔学习，他的认知已然今非昔比。

而下方的废墟，似乎在告诉他，这座炼成阵并不是用来抽取人类的基因补完什么人的。

他被钟零曾经拿给他的那张照片带偏了思路！

这是一座更加巨大的炼成阵的一角啊！

而这座炼成阵的功效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献祭。

但他不知道，这么多生灵，到底献祭给了谁。